第627章 明知故犯的風險
裴牧宇拉著她的手，想要走向河岸邊，顧熹子卻沒有跟著，落後的她突然間就跳到了裴牧宇的背上，之後就哈哈大笑：「哈哈，有沒有被我嚇一跳。」
裴牧宇輕笑，也順勢背著她，提醒她摟緊自己的脖子，掉下來可不負責。
不過說真的，他怎麼捨得讓他掉下來呢？
顧熹子開心地趴在他的背上，原本以為很快就到，結果卻走了十幾分鐘還沒有到，她開始有些心疼了：「裴牧宇，你要不要把我放下來，太遠了，會把你累壞的。」
「你這麼輕，怎麼會累？」裴牧宇如實說道，顧熹子也就九十斤的樣子，跟他以前綁著五十公斤的沙袋，扛著三十公斤重的武器滿山跑的時候比，真的輕鬆很多。
顧熹子探頭，從側面看到他的眼眸，一直是目視前方的，與他完美的側顏結合在一起，突然顯得有幾分憂鬱。
貨真價實的憂鬱。
與江泊君那種依靠著外表和輕柔的語氣，做作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今天的裴牧宇也是心事重重呢。
「我怎麼會不重！」顧熹子突然喊道，之後就吐了吐舌頭，俏皮的說道：「我可是你的全世界！」
這樣的俏皮情話，都是男生用來撩妹的，如今卻讓她一個女孩家說出來，她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趴在裴牧宇背上一動不動。
「呵呵，那還真是有點，我現在可背著我的全世界呢。」好在裴牧宇也比較配合不然顧熹子真的覺得自己要撞牆而死。
好在不久就到了地方，這個時候，河岸邊的草坪上已經聚了不少人，有的還帶著毯子及食物，顧熹子看到之後簡直都要羨慕的流淚，這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野餐嗎？
裴牧宇看她的眼神就立刻明白了，敲了敲她的腦殼，寵溺地說道：「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後還可以再來。」
「下次還是我們一起嗎？」顧熹子仰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夜空下也顯得那樣的璀璨。
裴牧宇很認真的點頭。
顧熹子當然又很不矜持的「恩賜」給了他一個香吻。
兩個人坐在一個還算僻靜的角落裡，煙花還沒有開始有些，可晴朗的星空里數不勝數閃爍的星星，都讓顧熹子激動了好久。在城市裡，一抬頭能看到一兩顆星星已經算是奢侈，大部分時候，都是灰濛濛的。
「以前我的母親會帶我來這裡。」他忽然沉了聲說道。
顧熹子一下子就緊張了，裴牧宇很少主動說起自己的過去，更別說他的父母，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拉著他的手，很真誠的說道：「你有一個很好的媽媽……也謝謝阿姨把你生下來，不然我可能就要打一輩子的光棍了。」
原本多麼傷感的一個話題，就這樣被顧熹子純潔無害的真誠臉給打破了，什麼「打光棍」，這不都是一些糙漢子的稱呼？
停頓了片刻之後，裴牧宇才繼續說道：「她以前是在舞廳上班，活的很幸苦，每天都要應付形形色色的男人，大多數都只是想把她帶到床上。可她還是很熱愛生活，一有時間就會帶著我去鄉下玩耍，看人世間所有美好的事情……」
現在裴牧宇想起來，那時候江慕瑜總是不讓兒子知道她的工作，回家的時候帶著笑容，無論多晚都會給他讀寫故事，只要他想要的，她從來沒有吝嗇過。
可江慕瑜應該不知道，她的這個兒子比一般的孩子都更早的成熟了，大概四歲的時候，他就親眼看到一個被媽媽拒絕的男人將她打得遍體鱗傷……
「不過在我快要六歲的時候，她就……失蹤了。」裴牧宇很平靜的說道。
「失蹤了？」這一點是顧熹子沒有想到的，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裴牧宇的母親去世了，所以他才會回到江家。
「是，失蹤了。所有人都告訴我，她是死了。可我沒有親眼見過她的屍體，就沒有辦法從心底承認她已經死了。」裴牧宇很坦誠的說道。
他判斷的理由也很簡單，沒有屍體就無法證明死亡。
這時候，天邊的煙花猶如盛夏最艷麗的花朵一樣，一朵朵的綻放開，身邊的大人、小孩都興奮的有說有笑，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四目相對。
顧熹子點頭，很嚴肅地說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我希望能跟你一起等她回來。」
此時遠方的煙火是暖的，可在月色籠罩下的空氣卻有絲絲涼意。
裴牧宇看著她，沒有過分的驚訝，就是因為了解，所以他才知道，這樣的回答很正常。她純凈的臉頰，嘴角暖暖的笑意，在月光下，她就像是行走在人間卻不入塵世俗煙的仙女一般。一汪清秀，寂寂艷艷，惹他疼惜，撩他心弦。
裴牧宇伸出手臂，手勁一帶，令她穩穩地落入他懷中。
無論周圍多麼熱鬧，此刻的歲月靜好是屬於他們之間的安靜。
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臉頰上，居高臨下望著她，指尖的溫度傳遞到她的肌膚上，是裴牧宇專屬的溫度，冰涼的底色，細細感受卻暗含溫暖。
裴牧宇今晚有些太過陰鬱，但撞上他柔軟的眼神，顧熹子覺得自己的心也軟了，心尖有某種溫柔的情緒涌過。
平日里的裴牧宇永遠以或漫不經心或弔兒郎當的樣子示人，所以這個男人一旦專註起來，表情會剎那動人，她有時會看不懂，為什麼這樣的浪蕩公子哥也會有如此專註動人的表情，被他注視久了，會莫名覺得傷感，會不忍心見他放弱，會想要伸手要他。
她於是抬起手，從他線條完美的側臉，一點點撫上去。
「遇見你真好。」這句話偏偏是從顧熹子口中說出來的。
裴三少心中男人的自尊不免又有一些受傷：「這句話不該是由我說嗎？」
「那有什麼關係，咱倆誰跟誰啊」顧熹子嘻嘻哈哈的笑著，這樣的笑容不可避免的又讓裴三少妥協。沒辦法，萬事只要她開心就好唄。
「熹子，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嗎？」裴牧宇問道。
「……」顧熹子有些糾結了，她確實不知道因為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裴牧宇就跟她表白了，而且是死纏爛打。一開始顧熹子總覺得這樣的感情是敵不過時間的，可是後來她也淪陷了，當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顧熹子覺得，就算什麼都不說，她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羈絆。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你。喜歡一個人不是不需要理由的嗎？」 顧熹子揚著臉反問道。
「因為我了解你。」裴牧宇回答。
這就讓顧熹子覺得更稀罕了，他怎麼可能了解自己呢？「那是後來吧。而且你也不一定了解我的全部……那不如我來考考你把，我的愛情觀是什麼？」
「你的愛情觀是，你認為自己只是這麼一個普通人，不太漂亮，不太聰明，也不太會撒嬌，甚至連身世也不尊貴，除了認真工作、會勤快做事之外也沒有其他可炫耀的資本。可你對愛情有著一種心心相印的潔癖，一個男人只有徹底進入到你的心裡，讓你無時無刻的牽挂著，你才會承認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在那之前你絕不會給任何人機會。而且一旦你深愛的那個人出現了，你的自卑也就會隨之出現，你會用誠心彌補你的不足，只要能委屈自己的就絕不會委屈對方，包括分手。」
「你也不會輕易的說放棄，但對方堅持要離開的時候，你也不會一哭二鬧地去挽留。一方面的自卑，另一方面是順其自然，這樣的愛情觀，大概是因為你失去過一段記憶，一個人生活里一段時間之後，就倍加珍惜與人的緣分，可同時你也不害怕一個人。說白了，你喜歡兩個人在一起的溫暖，也不懼怕一個人的辛苦。」
聽他說完之後，她頓時就清醒了好幾分，甚至有點驚懼：「裴牧宇，你……」
他只是笑一笑，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人越長大，自身的氣味會越發稀薄，到最後就變得透明，跟周遭的世界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一點點消失，就徹底融入到其中，開始服從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所以，由此看來，所有人都會徹底淪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我們最終都會變得平凡普通……」
「你又在跟我講哲學嗎？」顧熹子有些鬱悶，她從來沒感覺到這種智商上的碾壓，尤其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她覺得裴牧宇確實是了解自己，不是因為跟自己接觸的時間長了，而是他本人智商驚人。
可知道現在顧熹子都沒有辦法完全了解他。這樣看，一點都不公平。
「沒有什麼哲學，只是覺得你現在在我眼裡是最耀眼獨特的，我想你的其他愛慕者也是這樣想的。我很幸運，希望還沒有變成那樣之前，我還有機會保護一個完整的你。因為我有私心，我喜歡你，不止現在。」
當裴牧宇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顧熹子簡直就要抱著他痛哭，當她好不容易想要面對自己感情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一次次想要逃離，如今能再從他口中說出「喜歡你」三個字，就好像中了一個百萬級別的彩票一樣。
不過，顧熹子的腦迴路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到的，她抱著裴牧宇感動了片刻之後，突然間就推開他，一本正經的問道：「裴牧宇，這該不會又是什麼告別儀式吧？」
「額……」裴牧宇頭頂飛過好幾隻烏鴉，這女人還真是破壞氣氛的高手，不過，他不會告訴顧熹子，這可能是真的「告別」。
最起碼今晚，讓你知道你曾經真心愛過的人，也將你刻在了心底。
很早之前，裴牧宇就有預感，一旦愛上眼前這個女人，如果再失去，他每天都會不可避免只做三件事：不讓自己想念，讓自己不想念，和想念。
為什麼明知危險卻仍然不拉住自己要對她動心？或許就是因為風險愛好者的慣性，越危險越美麗。他明知故犯，他屢教不改，只因為其他女人對他而言都不夠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