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朗明寺後院內，沈恩慈在給眾人倒著酥油茶，林湘躺在一張躺椅上，紅蓮坐在她的另一張躺椅，一旁的明文若在為紅蓮捶著大腿；索朗格來給蒲川遞上了點心，但是蒲川的臉上混雜著著沮喪與憂愁，接過點心卻遲遲未放到嘴裏；端木嵐與李念扶著祁無淩，沐山清在給祁無淩的傷口上藥，紅葉靠在椅背上像個一尊麵無表情的石像；陽遠山與莊一寒背對背站著，兩人臉上的表情差距甚大。
“真的一模一樣嗎？”莊一寒問紅葉，紅葉默不作聲隻是點了點頭，莊一寒臉上的開朗瞬間收斂了不少，他歎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陽遠山的肩膀，“白羽已經不在了，現在那個人也隻是長得和她一樣，但絕不是她，並且還是我們的敵人。如果你實在是下不了手就交給我去對付她吧。”
“你還真是樂觀……一如既往的樂觀……”陽遠山怎麽也笑不出來，“話你來塔孜做什麽？”
“高統領來信孤雲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讓我速到不周山匯合，結果我一過去，長空老哥和大姐頭都在，還遇到了楚師父，那哪還有我發揮的餘地，正好靈韻使要馳援你們，我就跟著來看看唄。”莊一寒接過了沈恩慈遞來的酥油茶，豪爽地一口飲盡。
“哈哈哈！酥油茶不能一口氣喝完的，太不給人家麵子了。”紅蓮指著莊一寒大笑到。
“這樣嗎？哈哈哈，對不住了沈教主，我可不知道喝茶還有這麽多規矩，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莊一寒將茶杯遞給沈恩慈，沈恩慈笑著擺了擺手，繼續給他倒滿了酥油茶。“結果我一來到塔孜，就見到你那狼狽的樣子，看來沒有我在你還是不行啊。”
“這一下子，曾經除魔使剩下的夥伴們全都聚齊了啊。”陽遠山抬起頭看著空，“就差你了……”
“你這家夥，過了那麽多年了還是走不出來，可別讓我太看不起你了。”莊一寒端著茶走到陽遠山麵前，碰了一下陽遠山的茶杯，“你要知道，當年的我也是很愛白羽的。”聽到莊一寒這麽一，端木嵐等人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然後又轉頭向陽遠山求證，陽遠山喝了口茶，也隻點了點頭沒有話。這時紅葉站了起來，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猛地甩了甩頭走上前與陽遠山和莊一寒站到了一起。
“別想那麽多了，那個人肯定不是姐姐，除了樣貌極為相似，聲音、身材都與姐姐不一樣。”
“其實我在想……”陽遠山轉過身來麵對著紅葉與莊一寒，“之前剛拿到第一塊無暝決殘片的時候，我就曾經在殘片的力量中感覺到似曾相識的靈力，就好像是徐珞的靈力一般。雖然他們都消散於異界之中，但是他們的意誌和靈力會不會飄蕩在異界，再通過無暝決的力量具象出來呢？”
“想這麽多幹什麽？”莊一寒白了陽遠山一眼，“那麽多你還不是想見到白羽？你也不考慮一下紅葉妹子的感受，紅葉妹子可是很喜歡你的。”莊一寒這語出驚人的一句，讓紅葉一瞬間滿臉通紅，而坐在一旁的端木嵐也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
“你什麽呢！你這家夥！”紅葉又羞又氣，走到一旁抓起“曉日”追著莊一寒就要打，莊一寒在陽遠山身旁繞來繞去，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陽遠山看著他們打鬧的情景，就好像回到了當年。每當這個時候，煬承子總會走到莊一寒的身邊，一把揪住莊一寒的耳朵嚴厲訓斥，而白羽也會將紅葉拉到一旁低聲責備，徐珞每次看著這些都會捧腹大笑……本來情緒低落的陽遠山，被他們二人這一鬧，不禁輕笑起來，開始恢複了平常心態。
“好了，別鬧了，現在想想如何去對付空聞教吧。”陽遠山完又向蒲川問到：“陳芝好什麽時候去找他們？”
“三日後……”蒲川的聲音壓得很低，很明顯感覺到他心中開始有些懊惱。
“三日，還有時間，應該可以讓祁公子恢複過來。”莊一寒，“但是不知道空寺是什麽構造，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今晚就想嚐試一下將所謂的神石偷回來，順便將這位兄弟的母親也帶回來。”
“不可能的……”蒲川搖了搖頭，用雙手捂住了臉，便不再話。陽遠山走向蒲川，而這途中經過祁無淩身邊，他低頭看了一眼祁無淩，祁無淩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表情，他是一名心高氣傲的帕米爾族精英戰士，在十二年前與魔族大戰之時大放異彩，卻因輸給陽虎讓他嚐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你這家夥怎麽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陽遠山向往常一樣對祁無淩施激將法，但是這一次祁無淩並不答話，隻是將頭轉過一旁不去直視陽遠山的臉。
“隨你怎麽，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你這家夥現在就是一條喪家犬，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像什麽樣？”陽遠山彎下腰一把抓住祁無淩的衣襟，將他從椅背上提了起來，“你老爹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拿著他那火鉗子打死你！瞧你這出息！”
“陽前輩，祁公子也已經盡力了……”林湘將上半身抬了起來，向陽遠山勸到。
“得了，你也別站著話不腰疼了，你看看你十二年前那個樣子，我當時也特別想一巴掌扇死你，現在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嗎？”莊一寒一把將陽遠山推開，蹲到祁無淩的身旁，伸手握住了祁無淩的手腕，“你無非就是體力透支，靈力也隻是暫時虛弱，那個毛頭子算什麽，下一回當著我的麵把他收拾掉。”
“莊前輩……陽虎比我想象之中強太多了……”祁無淩。
“不就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有多強？如果那神石真的是無暝決殘片，那麽強大的隻是無暝決殘片的力量，異界之力本來就是用於平衡三界的至高力量，褪去異界之力的庇護，他隻是一個身材高大力量過人的凡人。而你呢？你是帕米爾族最有潛力的戰士，未來要擔在你鑒賞的眾人比現在遇到的困難更令你無法想象！你是我族最為優秀的後輩，如果你沉淪在這裏，那麽我們的未來該如何傳承？當我們這一代人退去之後，誰來守護帕米爾族，誰來守護大地上的生生萬物？”
“你太抬舉我了莊前輩，無淩還遠不及諸位十分之一……”
“如果你是這樣的覺悟，那你現在拿上你的‘豪山尖’回去吧。回去老老實實和你父親學打鐵的手藝，這樣至少你還可以成為一個略有成的鐵匠，還能幫我族後代打造兵刃，做你應做的貢獻。”莊一寒站起身來，收起開朗的笑臉，嚴厲地看著祁無淩，雙眼如劍，“但是你真的要這樣嗎，走了一半的路真的要回頭嗎？你要將你所有的驕傲和尊嚴拋去，背著所有人對你的失望打道回府嗎？你無須開口回答我，今晚上一句話也不用，用我這些問題去問問你的內心，它會告訴你最想得到的答案。”
祁無淩看著莊一寒，兩眼之中淚光閃爍，他想要開口，莊一寒卻伸出手來擋在他的臉前示意他什麽都不要。莊一寒笑著對祁無淩點了點頭，轉身又走到了蒲川的身邊。
“兄弟，你想去救你母親嗎？”
“想……我當然想！”蒲川黯淡的雙瞳開始明亮起來，他抬起頭向莊一寒猛地點了點頭。
“光是有這樣的覺悟可是不夠的。”莊一寒看著蒲川的雙眼，將自己的椅子搬到蒲川麵前坐了下來。“你好好想想，你的母親希望你去救她麽？你有這個能耐救她麽？”
“莊一寒你這是什麽意思？”紅葉走到莊一寒身旁，卻被陽遠山一把拉住，陽遠山笑著看向紅葉對她搖了搖頭。
“相信他，他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陽遠山完將紅葉摁回到了座位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像諸位英雄那樣的實力，但是我還是想要去救我的母親！”蒲川激動地。
“我知道，如果我換作是你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去救她，但是現在，我覺得你母親更希望你能夠留在這裏，不願意你去麵對那樣的危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莊一寒嚴肅地看著蒲川，“你現在去到那裏無非是拖累我們，這樣我們救下你母親的機會更加少，就算這樣你還要過去嗎？”
蒲川沉默了，低著頭不再話，一旁的紅葉又想要站起來去責怪莊一寒，但是陽遠山擋在紅葉的身前將她攔住。
“也許我不了解你的母親，但是我覺得下的父母，沒有一個願意讓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險的，他們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你，但是絕不願意允許你獻出生命去保護他們。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裏，你就是他們的未來，不管這個未來看不看得到，不管這個未來是好還是壞，那都是無可替代的未來。對於人類來，這不隻是親情，更是傳承。”莊一寒見蒲川陷入了極度低落的狀態，又到，“當然這隻是我自己的看法，所以我現在想問一問你，你了解你的母親嗎？”
蒲川抬起頭來，雙眼看著前方，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話：“莊前輩得對……仔細想來我真的不了解我的母親。”
“哪有不了解自己父母的孩子，你一定是忘記了，你一定忘記了她平日是如何對你的。”莊一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從沈恩慈手中拿過茶壺為蒲川倒了一杯酥油茶，拿起來吹了吹遞給了蒲川，“那就你吧。”
“她……我從就很能吃，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我剛開始記事的時候我父親就因為欠下賭債被人打死了，全是我母親一個人將我拉扯大的。我這個人沒什麽本事，手腳都笨，啥都學不會，繼承了我父親的懶惰……全都是我母親紡紗織布支持家用。我不願意上學，不願意幹活，就這樣混到了二十歲。別人家給我媒，但是女方見到我這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轉身就走了。那個時候我母親非常難過，但是沒有責怪我，她‘別的姑娘不要你，媽就陪你一輩子’……就這樣，她越來越老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手腳也不靈便了，依舊堅持每日紡紗織布養著我。她老了，不像以前那樣做得多了，收入也不如以前了，已經供不上我的食量了，看到空聞教招募信徒，好歹才把我勸過去……而現在……”蒲川著著忽然眼眶濕潤起來，“我……我真的是一個很沒用的人……活了半輩子一事無成，做什麽都是失敗的，沒有一個人看得上我……但就是這樣子，我的母親依舊為了我，為我付出了一切，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莊一寒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其實下父母皆是如此，不圖回報，對兒女隻有奉獻。現在你知道你該怎麽做了嗎？”
“我要去救我的母親……我一定要將她救出來，就算獻出我自己的生命我也要去救她。”
“這麽簡單，對得起你母親辛辛苦苦將你養到現在的艱辛嗎？”莊一寒再次用嚴厲地眼神看著蒲川，“你要救她，你也要活下來，你要好好為你母親活著，過好自己的下半生。因為這是你唯一能夠報答她的方式。你……有這個覺悟麽？”
蒲川站起身來，看著莊一寒的眼睛猛地點了點頭，眼神之中無比堅毅。
“很好，明日早點起來，我來指導指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