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 出手

  老鶴在奉了主上之命前來的時候就想過,當今皇帝究竟擅長什麼?

  是得到了劍宗秘傳的無雙劍術?不是。


  是那羅延苦心鑽研所創的漠北武道?也不完全。


  是宮中所出,堪稱武林遺珠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硬功?這也太過淺顯了。


  當今天子李旭,就像是所謂的龍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永遠摸不清楚他的底在哪裡。


  所以老何安排了張屠作為第一個出手的人。


  天魔功可以吞噬他人真氣精元,而且張屠也已經修行到「天魔金身」的境界,非常之耐操,這一來二去或許可以窺破皇帝武功中隱藏的淵源,更找到皇帝的弱點。


  然而當李旭衝天而起那那一剎那,老鶴就知道要遭。


  實在是太快了。


  佛家有言,一剎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


  一彈指的功夫之中就有二十瞬,那麼一瞬的時間有多短?

  在這一瞬之中,皇帝已經轟出七十六拳。


  這每一拳都沉重無比,每一拳都蘊含著諸天生死道的無上拳意。


  張屠非常辛苦,在一瞬之間他只覺自己好似被一群狂奔的蠻牛踩過,雖然拳頭轟在身上發出金鐵撞擊的聲音,那陰寒的殺道拳意還是夾雜這剛柔並濟的勁道灌透了身體。


  天魔金身勉力支撐,然而眼耳鼻口之中卻有淡淡的血絲流出。


  「你還不差。」


  皇帝攻出七十六拳之後收手而立,淡淡說出四個字。


  「撲……」


  張屠本想罵出一聲撲你老母,第一聲撲字剛剛出口,胸口泛起一陣噁心,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紫紅的鮮血。


  李旭看著眼前的張屠,剛剛交手之時,為了避免真氣被天魔功收攝,自己可以以漠北武道化用而來的諸天生死道對敵,雖然將這渾身冒著金光的撲街錘出了血,但是自己拳頭觸及到他肌膚之上時,仍然有一股玄妙的收攝之力將自己的真元往這豬臉人體內拉去。


  雖然自家有道種之助,堪稱武林之中的永動機,不過被人家這樣將自己的真元掠走,著實是有些沒有面子的事情。


  張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剛剛被痛打的那一輪傷忘在身後,他本來便生性好戰,不過是被錘一頓,既然死不了,他便仍然有一戰之力。


  更何況剛剛交手之時,張屠也藉機掠到了一絲皇帝的純正真元,得到了不少補充。那溫潤如玉的真元滋味可遠比劉病夫那個撲街更讓張屠感覺到舒暢。


  張屠看著眼前的皇帝,輕輕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若是能再吸到一點,便是給你錘爆又如何?

  「死靚仔,就這點水準嗎?你在師娘床上學來的花拳還不能讓爺爺覺得痛啊。」


  張屠的打法一向都是一邊噴一邊打,噴得越凶,打得越勇。


  老鶴算是張屠老友,自然知道他的這個略顯作死的個性,不過另外站在牆上的兩位卻不會這麼看。


  「這尼瑪比不怕死的嗎?」猴面轉過頭看著鹿飲溪:「我說大掌門,他要是死在這裡,你可要給他做個法式。」


  鹿飲溪本來站在上面好好看戲,結果旁邊這「無支奇」一句話讓他險些立足不穩從牆上摔下去。


  你他媽誰啊,誠心搞我是吧?


  鹿飲溪憤怒地望向身邊的老鶴,希望對方能夠給自己一個答覆。


  然而老鶴的注意力已經被中間交手的戰圈吸去了注意力,完全沒有注意到「無支奇」刻意坑隊友的行徑。


  當然即便他注意到了也不會做些什麼。


  這位老鶴巴不得這位大掌門跟朝廷翻臉往死里磕呢。


  「你已經儘力了。」李旭看著叫囂的張屠面無表情:「好自為之吧。」


  皇帝緩緩向前伸出一掌,現在月黑風高,正是試煉新招的時候。


  一掌遞出,便有陰陽分化。


  陰陽之分從來就是中原哲學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


  融匯到武學之中,也有許多完全不同的分支。


  江湖上論及陽極武學一項,公推三門奇功為炎陽之首。


  一為純陽無極,玄門正宗,中正平實,練到極頂有長生續命、陽極生陰的獨有妙處。


  一為黃天大法,雖出玄門但是不失霸道,融陽極於真氣之中,威名最盛。


  一為炎陽奇功,奇詭霸道,源出外域而揚威中原。


  這三樣神功孰高孰低,一直沒有一個定論。


  但是今天,皇帝所施展的奇功令上面的幾位高手感到一絲震驚。


  空氣之中那瀰漫的陽極殺意,幾乎讓空氣的溫度往上翻了一翻,一股焦灼之意在四人心頭升起,除了張屠生性暴戾渾然不覺外,剩下三人無不心頭一驚。


  這種將神意外放影響一方天地的手段,三人或者親眼見過,或者聽說過。


  老鶴轉過頭看過身邊那兩位,這兩位一向都是聽調不聽宣的,今天這樣的場合本來就算是來試探一下皇帝的底,這兩位看戲就好。


  只是這一下底卻著實是有些嚇人。


  不是說好了是釋聖和岳顧寒提攜的門人,怎麼一出手就是道聖的調調?

  這將一方天地盡化為己用的手段正是道聖的看家本領。


  「這一位到底是什麼來路?」


  頭戴鹿首面具「夫諸」的鹿飲溪看向身邊的老鶴。


  組織中所有人的面具雖然看似是普通獸首,不過因為源出歸墟一脈,所以都是以上古逸聞之中的異獸來命名。


  夫諸是山海經中的異獸,形似白鹿,凡見其則必發洪水。


  而這一節,鹿飲溪看看自己兩邊的「朋友們」,這些人怕不是根本不懂這裡面的到底有怎樣的典故。


  頭戴鶴首面具的「句芒」尚未說話,另一邊猴面的「無支奇」卻風涼話說個不停。


  「什麼來路,我看是跟著道聖煉過丹,隨著釋聖念過經,給儒聖送過束脩。跟人家打,死個不明不白。」


  老鶴轉過頭瞥了「無支奇」一眼,這人是組織從塞外吸納的漠北一代新起的高手,聽說也是桀驁不馴之輩,有些脾氣也是當然,說話這麼沖真是不知道想怎麼死。


  戰圈之內,頭戴豬臉面具的「封豨」張屠的感覺自然比上面那些說風涼話的混蛋感觸更加明顯。


  燙,張屠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發熱。


  他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疑惑,十分不解的望著站在遠處的皇帝,無法理解對方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整個花園之內盡數被皇帝的神意所覆蓋,天地便是一幅畫卷,而皇帝的武道真意便是在這畫卷上鋪展的黛墨。


  此方天地,一切萬物,皆為我有。


  焚心灼骨的炎陽真意層層覆蓋,好似一層層蛛網將張屠包了起來。


  「霍。」


  「無支奇」冷笑一聲:「咱們再不出手,就有乳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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