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節 懲戒
真是一個莽夫。
看著皇帝一騎絕塵的身影，老田頭心裡默默給皇帝下了一個定義，然後開始下意識地算計起來安排多少人就能將皇帝徹底解決。
一旁的周伯符提醒了他一下，田弘正才回過味來發現皇帝已經走遠。
沒有更多的猶豫，田弘正搖了搖頭拒絕了周伯符追隨護衛的眼神，輕輕一夾馬腹飛快的跟了上去。
雖然說田弘正之前有拍馬屁的嫌疑，不過他胯下的這匹白馬的確不同凡品，四肢修長，體態豐腴，不該多的地方不多分毫，不該減的風姿不少半分。
這樣的好馬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白玉京的西市上的，李德裕所謂的在市上看到，多半是用來送禮時的託詞。
一想到這裡，田弘正不由得搖了搖頭。皇帝這種任人唯親的態度，即便是他這個魏博的土皇帝也頗為看不上。
哪裡有這樣用人的道理。
皇帝的營帳或停或行都有規劃，忠義軍的前鋒大概在皇帝行營前五里之外，中間還有如烏雲鐵衛等各路屬於朝廷的部隊，他們彼此分佈如同羅網一般，皇帝的營帳就在羅網的正中央。
皇帝騎著駿馬一路飛馳，身後的護衛們自然跟上，旗幟迎風飄揚，
周圍的大虞官兵用好奇的目光看著皇帝一行飛速向前，隊伍之中不時想起幾聲歡呼。
對於這些朝廷的直屬兵力來說，最近的幾次作戰都十分順利，無論是同吐蕃軍隊交手，還是對上魚輔國統帥的叛軍，朝廷都可以輕鬆取勝，這讓他們建立起了信心。
此番北上的兵力並不算多，整個隊伍也算不上長，李旭很快就在前面看到了烏雲鐵衛的旗幟，通紅的旗面上繪畫著三朵黑色的雲紋，其中一隻梟鳥正振翅翱翔。
此時這支部隊之中，也算得上是帶上了一絲慌亂，忠義軍的主將剛剛帶著一小隊騎兵趕到，同烏雲鐵衛的長官們聊得熱火朝天。
蘇徹和馬強已經爭執了半天，馬強希望蘇徹可以帶著烏雲鐵衛出手，將那些攻擊忠義軍的「請願民眾」拿下。
然而蘇徹卻堅決拒絕，他認為既然是忠義軍同那邊之間的矛盾，最後還是忠義軍自己去收尾，沒道理忠義軍惹禍讓皇帝的禁衛去解決，以禁衛去對付暴民，這實在是太過荒唐。
「蘇將軍，蘇帥，萬請您幫幫忙，這件事若是我們忠義軍可以了解，那我就不來麻煩您老了。」馬強還在那裡磨著麵皮，
這波要求面聖的「上訪群眾」根本就不是凡人，更不是什麼平民百姓。
他們是豪強，是幫派的大佬，是鏢局的頭目，是在地方上有勢力和威望的家族代表。
忠義軍惹下了麻煩並不怕，但是引起皇帝心裡的連鎖反應卻是他們是負擔不起的，還要蘇徹出來站街背書才行。
「陛下來了。」
早有耳目聰明的軍官傳來了消息，還在一邊爭執的馬強也就趕緊停止了和蘇徹之間的抗辯，馬強給了蘇徹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兩人一起去迎接皇帝。
烏雲鐵衛都正處在行軍狀態，所以李旭也並未下馬，他騎在馬上看著下面兩個軍將。
蘇徹身穿鎧甲自不必說，但是馬強這個賊廝穿著一件錦袍，頭上戴著烏紗，這便更添了李旭許多不快，現在雖然說是在大虞的國土上行軍，但是馬強身為一軍之首，居然是這麼一副做派，著實是太過懈怠。
也難怪讓那些「上訪群眾」給痛毆一頓。
馬蹄聲響起，後面不遠處的田弘正也趕了過來，馬強和蘇徹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猜出來這位就是被皇帝截胡過來的魏博節度使田弘正。
「都在呢，說說吧，怎麼回事？」
皇帝開口發問，馬強立刻搶著回答，他和蘇徹並不熟悉，不知道蘇徹的性格，生怕蘇徹會攀帶出什麼別的有的沒的。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刁民喊著面聖卻又拿槍帶棒，且語出不遜，和咱們忠義軍起了衝突。」
話頭提到忠義軍，馬強還是有些不快，所謂越強調什麼就是越沒有什麼，忠義軍這個名字其實就算是坐實了大家不忠不義。然而的確是跟著魚輔國廝混過，這也成了大傢伙心中的一道傷疤。
正因為如此，那伙要求面聖的刁民也不會把忠義軍放在心上，更是肆無忌憚，終於釀成了現在的形勢。
只是這些，都不能說給皇帝知道罷了。
「那你不在軍中坐鎮，跑到烏雲鐵衛都來做什麼？」
李旭皺起眉頭，皇帝的憤怒讓馬強有些恐懼，虞軍的定製，即便是需要皇帝的禁衛們幫助，也只需要派遣次一級的軍官如中郎將來做聯絡，斷沒有一軍之主輕易離開職守的道理。
不然若是馬強來烏雲鐵衛這邊求助，尉遲成再去面聖叫苦，偌大一個忠義軍又該由誰來管理統帶？
馬強一時期期艾艾的說不出什麼，心中倒是暗恨蘇徹，若是那銅面鬼好說話些早點應承下來，他也不必給皇帝堵在這裡。
「陛下且息怒，想來馬帥也是一時心急，忙中出錯。」
田弘正自然是心裡有著一本英雄譜，對朝廷的這些將領心裡有一筆賬。
李旭聽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看著馬強瞥向田弘正的眼神之中多了不少感激。
「這倒不是什麼生氣的事。」
皇帝一聲長嘆，忠義軍如此畏首畏尾也在預料之中，這些人若是真的可造之選一時人傑，又怎麼會如此稀里糊塗地就來回跳動陣營，輕輕鬆鬆的歸附在自己門下。
只是一想到要帶著這麼一群豬隊友去對付內外這麼多的敵人，想起來真的是有些噁心。
「馬強？」
「末將在。」
聽見皇帝的傳喚，馬強原本跪著的身影又往下低了不少。
「損失幾何？」
「也有幾十人受傷，幾個軍校被暴民……」
不管怎麼講，那些面聖的豪強們也不可能有本事讓忠義軍真正吃個虧，但是這被落下的面子還是免不了的。
「你覺得怎麼處理合適？」
「末將以為，這些賊桀驁不馴，還是應當殺一儆百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