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囚徒
他化大自在神功，盧循的一聲驚呼，李旭也意識到釋聖給自己的這門心法到底有多兇殘。
李旭平日里沒少在釋聖身上做功課，通過宮中的記錄和多方搜羅，百丈懷海的所謂跟腳差不多可謂瞭然於胸，對於他化大自在神功的來源脈絡自然也是諳熟於心。
釋聖百丈懷海號稱法門龍象，天下佛宗，他所訂立的百丈清規至今還是一切禪門叢林奉行的準則。
不過論起他的武功，有三神六絕十八極之稱。
他化自在神功便是釋聖三大神功之一，被稱作「佛門持身第一」。
這一路武功以「他化」為起點，最終以致「自在」。
所謂他化自在便是指佛教對世界認識的欲界第六天，這一天中所生活的天人不必自己產生欲樂，可以借其下其他欲界他眾生之享樂為樂。
這一天的天主便是他化自在天子，為破壞佛法的魔王。
他化自在神功能夠將對手的真元真氣精元無論本質如何一股腦的吸納入體內，然後移形換質，將之轉化為自己的真元。
這等化解他人真元根本為自己所用無異於天魔行止，在佛門之中也被視為外道，但是因為威力奇大，雖然被當年的佛門祖庭大慈恩寺視為外道功法束之高閣，也一直有佛門弟子試圖修習。
然而這等絕學先天要求極高，將他人真元引入體內無亞於承受一次內傷，更遑論將對方的異種真元歸為己用，所以往往易學難精，每一代都有幾名佛門後起之秀折損在修行這門功法之上。
當年大慈恩寺即將被攻破時，釋聖百丈懷海現身，他使出此功，其方圓一里之內的所有高手其真氣精元都會不自覺的流入釋聖丹田氣海之中，百丈懷海一張此功前後斬殺當時的宗師高手四人，凶威無兩，幾乎解去大慈恩寺之圍。
等到大慈恩寺覆滅，釋聖匿宗不出，這門武功也變成了絕響，今日才算是重現天日。
剛剛李旭所得到的那份提點，不過是這門神功的一點精義，但是施展開來便能將盧循的黃天真氣吸納轉化為己用，這都是因為兩人皆修成了黃天大法，而李旭更有道種為根基，所以才能如此便捷。
試想如果佛門弟子都修鍊這門他化自在心法，然後彼此攻擊征伐掠奪同屬佛門一脈的真元，那不用什麼商羯羅來滅法，自己殺自己就殺光了。
這路心法如果流傳到道家玄門其後果也差不多，最終結果就是門中弟子彼此攻伐互相掠奪，最終自己將自己殺個精光。
如此詭異之法以魔王命名實在是再恰當不過。
盧循的真元滲入體內，在他化自在心法之妙用下漸漸轉化為自己所有，在對應道聖所傳遞過來的黃天大法總綱，李旭心中頓時有所明悟。
黃天大法上下兩卷，上卷修心，下卷練氣。
黃天真氣究其性質，本身便在赤地真氣之上，這是真氣品質所決定的。
大凡真氣必然會因為修鍊者而有所變化，這是普遍性的規律，但是在黃天真氣之上，卻有所不同。
在黃天真氣之中李旭捕捉到了一絲好似大日行空一般的陽極真意，皇帝大概明白了道聖在黃天大法之中所隱藏的手段。
這其實是一種化「天意」為「己意」的精妙手段，普通人要想凝練真意，除了部分即為特殊的功法以外，基本上都要等到真氣修鍊到先天境界之後，才有練氣還神這樣的效果。
而黃天大法從一開始修鍊真氣之初就能夠在真氣之中養育一股極強的陽極真意，這固然能夠讓黃天大法的使用者從一開始就奠定了問鼎宗師的基礎。
不過李旭卻明白所謂宗師武道，說到底還是「取諸外而求諸內」，本我神意的培植實在是重中之重，黃天大法練就的陽極真意說白了還是一種「天意」，黃天大法越強，則「天意」的影響就越大，而修鍊者本人的「我意」便被天意壓制，根本無從培育。
黃天大法修鍊的越深，則培養出本我神意的難度也就越大，像盧循這樣修行近四百年黃天大法的人，陽極真意之穩固，幾乎沒有了在這天意之下培養出本我神意的可能。
像現在這樣以陽極真意和黃天真氣為根基，盧循固然可以同任何一個宗師高手交鋒不落下風，不過若說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就只有散功重新再來一條路了。
可是誰又肯去這樣做呢？
道聖無銘之手腕由此可見一斑。
皇帝雙臂一震，一拳轟出，一模一樣的黃天真氣同盧循對撼，同源真氣相擊，陽極真意四散之下，節堂之內焦灼之意更重。
李旭對著盧循冷笑。
「太上道主，你前路已絕，還在這裡同我交鋒？」
盧循強運黃天大法與李旭交鋒，本身就在消耗這具身體之內本就不多的生機。
他化大自在心法一出，他四百年苦修真元的十分之一就在剛剛的交手之中被李旭吸納，現在對方展現出同樣的黃天真氣，其實就是明白的告訴自己，皇帝已經將自己的真元他化完畢。
盧循深知現在絕不是同皇帝交手的時機，更何況面對釋聖的傳人，自己根本就沒有必勝的把握。
「四百年精純功力，陛下不考慮一下嗎？」
釋聖的意念傳來，其所本的殺機更是暴露無遺。
以他化大自在心法為基礎，借黃天大法為引子，將盧循四百多年的精純功力盡數化為己用。
不得不說，這對李旭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誘惑。
只是困住盧循之後，他背後的那個所謂會稽山又會有怎樣的動作，著實令人擔心。
「一個背主的三姓家奴還婆媽什麼？那個會稽山不過就是楚鳳歌攛起來的一個草台班子，無銘老賊都不愁，你擔心什麼？」
在李旭向釋聖表達了隱憂之後，這位釋聖竟然圖窮匕見一般，將矛頭直指儒聖楚鳳歌。
李旭頓時心下明白，這位所謂「涅槃」的釋聖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皇帝無間殺意橫溢將盧循牢牢鎖住，諸天生死拳運轉，五指彎曲如鉤，將盧循的右手直接從肩膀上撕了下來。
執掌諸天，生死輪迴。
無間殺意之下，李旭探出去的一爪，盧循根本無法躲避，也無從躲避。
黃天真氣暴漲，盧循右手被李旭直接從身上撕扯下來，盧循這後天補足的身體，在堅韌程度上勝過人體，但是在面對皇帝那一雙霸道的手掌面前，卻根本就沒有回天之力。
他化自在，李旭雙手再探，這一次得自釋聖的他化自在心法自動運轉，在盧循的護體罡氣之前尋得了一絲破開的機會。
開。
皇帝左手如刀，將盧循的左臂也凌空斬下。
無間殺意碾壓之下，太上道主徹底昏死了過去，他數百年積累的黃天真氣一時散逸開來，節堂之內的一切絲綢文檔終於無法抵抗這股焦灼之意，爆燃開來。
李旭右手順勢捏住盧循咽喉，左手戟指連點，將自身真氣混合著無間殺意送入盧循體內。
盧循的這具身軀與人體截然不同，更不必說任何穴道，經絡。
皇帝以自己的真元作為無間殺意存在的根基，直接以殺意貫徹盧循體內，形成了一道封堵截留其真元運轉的大鎖，這一手正是學自劍宗的神意運轉手段。
在盧循體內一連留下十三道殺意封鎖之後，皇帝這才抽回雙手。
外面慌張救火的聲音這才喧鬧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