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長生

  萬化樞機同穿越一樣,都是李旭心中的一個坎。


  一件死物居然可以在機緣巧合之下幫助人跨過先天高手到宗師之間那道虛無縹緲的屏障,實在是神奇的有些讓人害怕。


  這東西究竟是何人所造,又如何落到了大虞太祖手裡。究竟又是如何一種機理在維持他的運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難以揭開的迷。


  不過看這位的意思,這東西的由來脈絡,可是門清。


  門清就好,李旭看著這位太上道主,心裡默默給這位列了一個數,若是這位接著嘮叨這些有的沒的,李旭那就一拳送他去青華長樂世界東極妙嚴宮太乙救苦天尊那裡接著嘮嗑。


  「皇上,天下習武之人桀驁已久,所謂俠以武犯禁,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站在最高之處掌握一切的。」太上道主如是說道,他的話語里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深意。


  「所以才會有魚輔國組織東山會,才會有河北藩鎮跋扈不臣。」太上道主笑道:「習武之人,若要有所成就,那就必然是心志堅毅之輩,而胸懷利刃則殺心自起,自然要有所作為,凡有作為,那就逃不過悖逆王法。」


  話說到這裡,李旭隱隱已經猜出了這位太上道主所謂何來,不過能將話說得這麼繞,也算是這意味的本事。


  朝廷的法度和秩序的確某種意義上是控制天下人的一個枷鎖。而習武之人要順心騁懷自然就要打破這個枷鎖,這也就是雙方最基本最不可調和的矛盾。


  李旭或者可以暴力手段重壓,也可以用金錢美色官爵分化誘惑,但總有幾個一心想要隨心所欲的人不為所動。


  過去的時候,大虞朝廷並不能包打天下,皇帝也沒有可以依仗的武力,所借的只有大虞開國幾百年形成的那一套體制的力量。


  然而過去了幾百年,大虞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大虞,而維持體制向前的的勢能也在各方的阻力作用下漸漸消磨乾淨。


  如若沒有李旭,那麼大虞也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自然就如風中殘燭,一點點消解於無形之中。知道所有人反應過來這座曾經高聳的大廈已經轟然崩塌。


  卻沒有想到,偏偏出現了一個李旭。也正因為如此,當李旭以宗師之力駕馭朝廷名器的時候,雖然動輒猶如雷霆雨露,但是也自然會引起各方更加強大的反制力量。


  回鶻人、摩尼教、河北藩鎮,這些是來自大虞體系外的阻力。


  魚輔國、程奇力、韓崗等人,這也就是大虞內部的阻力。


  其實仔細來想,無論立場如何,魚輔國、韓崗、俾路托薩甚至於蕭戴勝,哪一位都可以堪稱人傑,但是當李旭展現出皇帝要掌控一切的態度時,那就或早或晚的要同他們整出一個生死高下。


  既然為英雄人傑,那就沒有隨隨便向別人的意志或道路低頭的道理。


  這就是一場在人類世界從過去一直延續到現在的殘酷遊戲,無人可以例外。


  其實推而廣之,大虞朝廷個固然是壓在天下英傑頭上的那一個緊箍咒,那麼又有誰是那些英傑之中的英傑頭上的緊箍咒呢?

  其實是不言而明的,正如同太上道主不小心流露出來的真正來意一樣。


  道聖無銘,橫亘世上千年,這天下任何一個宗師,任何一代武林頂層人物都要仔細考量如何對待且繞不開的一個人物。


  他若是扶持,則可以將一個人捧到先天高手,甚至捧到宗師境界。


  也可以幫助豪傑橫空崛起成為一朝開創之主。


  這並非誇大的描述,而是已經證明的事實。


  這樣的人物在,且不說劍宗岳顧寒如何如何,就是釋聖也被人家打爆了肉身,儒聖也被壓成了縮頭烏龜。


  試問一個即將崩潰的朝廷那些人都忍不住,他們又如何能忍得了高高在上主導一切的道聖無銘呢?

  李旭心裡明白,今日這位太上道主找上門來,說白了還是蔣侯廟的後續,伴隨著道聖受傷,有些人那被盜省一直壓制的野心終於又一次萌生出來,想要做些什麼。


  「您這麼找上門,不會就是作為一個長者來分享一下人生的經驗吧?」


  「自然不是。」太上道主搖了搖頭:「陛下就不想問一問,為何普祥會把我誤認為道聖嗎?」


  想明白了這位所謂何來,李旭原本就不算是恭敬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或許你們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兄弟,你不過晚生了幾百年,也是辛苦了你們的老子娘。」


  「一個娘胎是真,陛下,我的模樣同道聖當年可謂一模一樣。」


  太上道主的話引起了普祥一陣陣的點頭,這位同當年改變了他命運的瘋道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生子,只不過看上去更加衰朽不堪。


  「這位道主,我也不瞞你。」李旭笑著說道:「蔣侯廟內,我也曾和道聖有一面之緣,他同你的確有些不同。」


  「陛下,我冒昧問一句,一個人要如何才能長生不死呢?」


  「還是要問您的好哥們無銘,朕是不知道的。」


  「儒釋道三聖,避死延生都不是謠言。」太上道主臉上微笑:「釋聖之術,佛家稱之為涅槃寂滅,其靈永存於虛空之中,靈明不變,肉身則如金剛般為不朽不壞之體。」


  這位李旭比較熟,畢竟要聯繫那是隨時都可以聯繫上。


  「不朽不壞?」李旭搖了搖頭:「聽說給人家無銘一拳敲碎了臭皮囊,算哪門子不休不壞,」


  太上道主不以為忤繼續說道:「儒聖楚鳳歌一口浩然氣,至大至剛,以氣味長生之根基,浩然氣不盡,則長生不改,這又是一條道路。」


  李旭聽得直皺眉,他現在武功到了宗師之境,對真氣本身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所謂真氣,且不論其性質如何,到了宗師境界那就要轉為對意念的修持,真氣的作用反而降低了不少,不管是凝功化神,還是內藏蘊化,歸根結底都是要藉此將虛無縹緲的意念轉化為可以操控的力量。


  中原武林以氣求意,漠北武道也講究凝練殺意,天竺武學自然不必去說,從一根本入門之處便以意為第一要務。


  這位儒聖長生的根基居然是層次較低的所謂氣,這不僅讓李旭有些懷疑太上道主所說的正確性。


  「而道聖無銘,則純粹以意入道,取天道己意,這就又是一條道路。」


  李旭聽著,他知道這位道主所說的究竟是什麼了。


  「釋聖肉身有金剛不朽之能,儒聖以浩然正氣溫養身心,無銘以天心為己心,早就該做個駐世的陰魂,陛下以為他是如何保證肉身長生不死呢?」


  說著,皇帝看到這位太上道主右手搭在左手尾指之上,手腕輕輕用力,竟然一下子將整個尾指掰了下來。


  太上道主將左手舉起向皇帝展示著那一截毫無血液飛出,只有幾點晶瑩剔透的透明液體流出的傷口斷面。


  「陛下以為如何?」


  李旭看著太上道主的尾指,回想起蔣侯廟大戰道聖的經歷,心中若有所悟。


  「神乎其神。」皇帝如實評價。


  李旭終於想明白為何道聖一直難以取得重大戰果,自己一直以為道聖應當是內藏蘊化到了極致,內部的臟腑早非常人所能想象。


  今日看到了這位太上,李旭不由得懷疑,那位同岳顧寒大戰的所謂道聖,恐怕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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