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節 不敬
朝廷施展手段擾亂江湖，這並不算什麼大事。
老爺們吃飽了沒事，整日里就是算計別人，挖個坑禍害一下江湖上的莽漢，那是再自然不過了。
只是這小娘皮說，要弄出一樁大動靜，卻是不知道要施展怎樣的手段，如何排布還要仔細考量。
李旭看這閔紅葉倒也有些門道，既然說了前面這些話，顯然也是有了腹稿。
「還請仙子為寡人指個路數出來。」
皇帝此話一出口，閔紅葉的兩個眼睛就活了。
「那你可知道宮中有一本秘笈叫做青蓮劍歌的？」
青蓮劍歌，李旭倒是知道，這是當年太白劍仙留下的名篇。
當年的謫仙人傳下的劍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藏在采石磯的劍廬之中，但若論其嫡流真傳，還是應當數這本《青蓮劍歌》。
這篇劍術一共一千兩百三十二個字，都是按照七言絕句的各式，一句一句的將劍招融入在詩中。
每一句都是一招劍式，一千兩百三十二個字就是一百七十六招。
這每一個劍招都是天底下頂難解頂難學的招式。
即便是天底下難得的奇才，學得一招尚算容易，若要練成五十招那便多半要耗盡一生的精力。要說將這一百七十六招通通學會，還融會貫通，那就是難比登天了。
尋常的劍客，能夠拆解得三四招，將之隱藏於自己本身的劍術里，便可以持之橫行江湖。至於說那些能夠練成三四十招的，那就已經是一方劍術宗匠了。
即便是承天劍宗岳顧寒，也不過是將青蓮劍歌練成了七十四招，然後也便放棄。
倒不是岳顧寒瞧不起這套劍術，實在是青蓮劍歌難學難精，即便是強行學會這一百七十六招，將之融會貫通盡復謫仙人當年的風采，也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
所以《青蓮劍歌》雖強，但是修習的人並不多，無非是投入太大而收貨太小。
不過倒也不是真的是一條絕路。
即便是謫仙也是大虞的臣子百姓，當年的大虞天子以美酒三千七百五十六壇，黃金五千兩，健馬七十二匹作價，從謫仙人處求得一本他親自批註過得《青蓮劍歌》。
據說有了謫仙人的批註，那便可以修行起來事半而功倍。
當然，若是真的能用錢搞定謫仙，那仙字又從何而來？
謫仙人為這《青蓮劍歌》所做的批註，還留了一手，據說是用番邦的文字寫就，喚作「嚇蠻書」，普天下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看得懂得。
大虞的皇帝們也曾施展手段，用波斯文、天竺文、吐火羅文、大秦文去解這批註，卻最終仍舊是勞而無功。
久而久之，也就讓人息了心思，權當是件珍寶藏在了宮中。然而畢竟是當年謫仙人的親筆，對於普天下的劍客來說，仍舊是心中第一流的秘譜。
「用《青蓮劍歌》在江湖上勾起風潮？若論分量，怕是有點不夠吧。」李旭看著眼睛里滿是興奮眼光的閔紅葉，心下卻是有些忐忑。
《青蓮劍歌》這個坑實在是太過聞名遐邇，深入人心，但凡是個有點智商心計的江湖人恐怕都不會吞下這個餌料。
完全就是所謂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也就是對於用劍的那幫子人有個偶像加成，算是一件很有意義的紀念品。也只有呆逼會因為這玩意去打生打死。
「一本謫仙人親自批註的《青蓮劍歌》還不夠吸引人嗎？皇帝陛下，那可是謫仙人留下的手稿，天下間所有劍客心生嚮往的無上神品。」
無上神品？李旭想起了前世看的一個搞笑電影，裡面有個所謂的「絕世武功」。
主角要執行一個九死一生的卧底任務，為了將任務的危險性從「十死無生」提升到「九死一生」，總舵主願意傳授給他「絕世武功」。
而所謂的「絕世武功」，以電影里劉松仁扮演的那個總舵主的資質也需要看三年，練三十年才會有所成就。
《青蓮劍歌》本質上和這種「絕世武功」沒什麼區別。
這樣的東西被認為是「無上神品」，李旭很懷疑眼前這個小娘皮是不是有意跟自己演戲。
現在智力跟剛剛的表現出的眼光之間差距也未免差距太大了。
竟然是虛以藏拙，李旭看著目露神採的閔紅葉心中冷笑，你現在想起來藏拙也太晚了。
還是太年輕，李旭有些惋惜，這丫頭還是缺乏經驗。
年輕人有本事和才華外露沒有什麼，但還是要知道藏拙，不要引起別人的警覺和反感。
看看當朝的韓老令公，朝廷之上之上頂數人家韓崗最聰明，然而韓老令公卻一副耳聾眼花外加中風未愈的模樣。
這就叫藏拙，任誰看了老令公那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都會把他當成冢中枯骨加以輕視。
結果咧？結果就是你死我都未死，被老令公吃干抹凈。
這樣的人生經驗，這小丫頭還是要學習一個。
「陛下如果覺得僅僅一篇《青蓮劍歌》還是不夠的話，」閔紅葉的眼睛轉了轉：「還可以加上幾件彩頭。我師父的家中還藏了十一口好劍，每一柄劍都是他以隕鐵親手鍛造，嘖嘖，其中的飲冰、工布、逆水寒、音藏、列缺隨便挑出幾把，天下人一定趨之若鶩。」
李旭越聽越不對頭。
所謂神兵利器，不僅江湖人趨之若鶩，但凡是個人都很喜歡。
只是這等的寶物其存在就是一種麻煩。
君不見一口倚天劍一把屠龍刀，在江湖上惹出多大的風波。
然而岳顧寒的鑄造的劍器可不是倚天屠龍。李旭至少見過其中那口飲冰劍，在和道聖交手的時候，無法承受劍宗的招式，自行斷裂。
就這種層次的兵器，除了給兵主惹來許多不必要的覬覦目光外，也並不能帶來實力上的絕對提升。
皇帝並不覺得這回是一個好主意。
這簡直就不是藏拙嘛，是在把我當傻子騙啊。
李旭心中有些不滿。
藏拙養晦，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李旭感覺到自己的智力沒有受到相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