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功成

  吐蕃人脆弱的圓陣在雷霆崖的青衣武士的長刀面前很快就被碾壓成了齏粉。雷霆崖雖然在人數上不佔據上風,但是碎夢刀酷烈凌厲的刀勢輕鬆地切開了吐蕃人的防線。


  雷霆崖的武士無疑都是刀術大師,他們狠準的揮動刀鋒,輕鬆地在吐蕃軍隊的圓陣中撕開許多口子。那些堪稱碩大的長刀凌厲的切開護甲和袍服,在吐蕃人的身體上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創口。


  雖然雷霆崖作為一個民間幫派的武裝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護甲,但是青衣武士們本身靈活的步法和彼此之間的配合足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他們以一種殘酷的姿態在吐蕃軍隊中收割著,兩千多名剩下的吐蕃軍士在這些青衣武士面前有如待宰的羔羊。


  李旭在戰馬上頗有些嫉妒地看著這樣一隊武士,皇帝不知道之前的時代里有沒有類似這樣由如此戰力組成的精銳戰陣。今日的雷霆崖簡直就如戰場上的死神一般收割著吐蕃武士的性命。


  之前皇帝也嘗試著組織過類似的精銳部隊,比如一開始從神策軍中簡拔出來的那些騎手,不過那些騎手在戰場上的作用與這些雷霆崖的青衣武士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之上。


  李旭有些嫉妒的看著雷霆崖手中的長刀,這些青衣武士太過特殊了。


  他們所修鍊的刀術是一種容易速成的功夫,卻有讓人不忍言的糟糕後果。


  皇帝不覺得自己能找到多少心甘情願去主動修鍊碎夢刀的男人。


  即便是大內的太監,也未必願意忍受母親姐妹這些家中女眷慘遭玩弄的命運,去修行這樣的刀術。


  雷霆崖實在是太過特殊,實在是難以複製。


  或許可以找來一些監牢之中的死刑犯,用類似三屍腦神丹一樣的毒藥強迫他們效忠,然後逼迫他們修鍊碎夢刀,假以時日或許這能山寨出一個雷霆崖來。


  吐蕃軍隊在青衣武士的穿插攻擊之下大片大片的倒下,李旭也只好將心中生出一條謀划將之暫且按下。


  此刻,朗達瑪身邊除了身穿鎏金鎧甲的幾十名迦樓羅衛之外,就只有拓跋宏業和李思忠這兩位党項首領和他們的親衛了。


  適才交戰的時候,吐蕃贊普仍然痛飲著甘醇的美酒,想以酒精麻醉自己的精神。


  現在朗達瑪已經有些微醺了。


  青衣武士手中的修長戰刃上滾動著依舊溫熱的鮮血,他們翠綠的袍服上沾染了不少血漿。現在僅剩的吐蕃武士在人數上甚至還要略少於雷霆崖的武士。


  除了少數幾人受傷挂彩之外,雷霆崖的戰士們在不到一刻之內就將接近兩千敵人砍殺殆盡,這樣的收割效率堪稱恐怖。


  吐蕃贊普那些身穿鎏金鎧甲的武士們握緊了手中兵刃,他們都知道自己生命終結的時刻已經到了,長眠於異國冰冷土地的日子已經降臨了。


  另一邊響起了嘟嚕嚕的哨子聲,尖銳刺耳的哨子聲之後,身著青衣的長刀武士們停止了攻擊,他們在吐蕃人面前小心翼翼重新組成隊伍然後向著虞軍的方向撤退。


  就在勝利果實已經成熟,可以收割將之納入囊中的時候,連雲寨的大當家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等待他的是身旁裴度複雜的眼神,這眼神中包含了讚賞、惋惜還有一點點羨慕之情。


  「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杜停杯的眼睛迎上裴度與之對視:「陛下刺殺朗達瑪之令,草民業已儘力,這便向裴相告辭,還請裴相稟明陛下。」


  裴度略微沉吟,尚書左僕射也清楚杜停杯的選擇,朗達瑪的首級太過榮耀高貴,這個功勞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將之納入囊中的。


  更何況若是雷霆崖那些青衣武士留在這裡,朝廷大軍就在身邊,裴度自己都剋制不住趁機將之剿滅的慾望。想來皇帝此刻腦子裡的想法也應當差不多。


  「且去,且去,山高江湖遠,月升草廬安。」裴度揮了揮手,他略停了一下接著道:「本官已經上了辭表,陛辭之後就告老安居洛陽。你若有意,可以來看我。畢竟我河東裴氏與京兆杜氏乃是通家之好,汝祖父與我也算故交。」


  杜停杯嘆了口氣,當今皇帝並不是一個仁善之主,反而有些忌刻。裴度急流勇退,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只是裴度去后,留在朝中的那些人又有多少堪用的呢?

  「以後少不得去叨擾裴公。」杜停杯應承了下來,雖然他早已被京兆杜氏在族籍中除名,所謂通家之好未必能算到他,然而這一聲裴公也算是承認了與裴度之間的關係。


  言閉,傲骨難折的連雲寨大當家向裴度躬身行禮,於其而言,這一拜是京兆杜氏的晚輩向河東裴氏的前輩拜的,並不是拜得是柄國多年,壓制藩鎮有勞的朝廷重臣。


  杜停杯也不管周圍那些頂盔摜甲的大虞將軍們或困惑或討好的眼神,轉身離去。


  單薄的長衫迎著蕭瑟的寒風,杜停杯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雷霆崖的青衣武士的離去將戰場重新重新清空,給虞軍留出了空間。


  李旭騎在馬上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皇帝此刻也能理解杜停杯眼前的舉動,這位連雲寨大當家也可謂是仁至義盡,不論是在渭水之南牽制吐蕃人的兵力,還是現在戰場上出動雷霆崖破敵,前前後後出了不少力氣。


  現在離去,留下一個瀟洒的背影,不僅可以防備了朝廷翻臉不認人的可能,還給大家留下一個識進退的印象。如此手腕,杜大當家絕不是一個簡單地酸腐儒生。


  連雲寨啊,李旭握緊手中的韁繩,心情十分複雜。


  「陛下,」韓瑞在皇帝耳邊輕輕提醒道:「朗達瑪……」


  李旭點了點頭,朗達瑪還在那裡,現在不是分神的時候。


  「兩位先生且隨我來。」李旭向鹿飲溪與岳顧寒招呼一聲,騎著馬向前而去。


  承天劍宗與武當掌門緊隨其後,穿過前方列陣的虞軍將士走到了最前面。


  皇帝策馬而前,鼻腔中充斥這新鮮的血腥味,李旭輕輕鞭策著馬兒,走到了僅剩的幾十個吐蕃人面前。


  鮮亮的明黃服色出現在戰場上無疑讓虞軍興奮起來。


  艱難的戰鬥已經告一段落,最艱難的部分已經由人代勞,預想中的苦戰並沒有發生,這就足以讓虞軍的士卒們高興了。


  而對於各地的勤王兵馬來說,他們又在戰場上見到了皇帝。自從太祖太宗皇帝之後,有多久沒有看到大虞的天子出現在戰場上了?

  萬歲聲從東西兩邊的虞軍陣營中響了起來,興奮的軍士們高呼著皇帝萬歲的口號,宣洩著他們的歡愉和興奮。


  李旭沒有回應軍士們的歡呼,皇帝看著身前的這些敵人,人數並不多,服色堪稱華麗。其中還有幾個党項服色的人,應該是吐蕃人裹挾的党項部落首領。


  「投降吧。」李旭開口說道:「我不想沾染一個吐蕃贊普的鮮血。」


  從小生活在邏些的迦樓羅衛並不通漢話,聽明白漢話的李思忠和拓跋宏業也不準備當個翻譯橫生枝節。


  李思忠本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最後一刻投降的。而拓跋宏業則還在猶豫是要奮勇戰死還是苟且偷生。


  「成王敗寇,何必多說?」早已微醺的朗達瑪推開周圍阻攔的衛士走上前來。


  這是李旭第一次真正見到吐蕃贊普,金燦燦的牛角頭盔,紅色的戰袍,鎏金的鎧甲,還有健碩的身材和腰間鋒利的直刀。


  「來吧,取我的項上人頭。」朗達瑪抽出象牙柄的直刀,明晃晃的刀身映著他一雙牛眼裡面紅色的血絲:「殺了我。」


  李旭翻身下馬,走到朗達瑪身前,雖然朗達瑪的波動說明他也有武功在身,只是此刻他已經醉了,若沒有什麼醉拳之類的功夫,皇帝只要稍微一伸指頭,就能將他輕鬆拿下。


  「放了他們。」朗達瑪指了指他身後的衛士和党項服飾的貴族。


  皇帝搖了搖頭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這麼天真呢。」李旭踏出一步,右手戟指直取中宮,五欲六塵指直接點在朗達瑪的左胸之上。


  強沛的赤地真氣灌透朗達瑪五臟六腑,一道鮮血從朗達瑪口中溢出,他如釋重負的閉上了眼睛。皇帝身子向前一靠,左掌摁在朗達瑪的後背掌力一吐,震得朗達瑪七竅之中都溢出了血絲。


  就這樣,吐蕃贊普的屍身從皇帝的臂彎滑落在地上,他的象牙柄直刀被皇帝捏在手上,刀鋒如雪一般凜冽,李旭手腕一翻向下一劃,將朗達瑪的首級斬了下來。


  一切一氣呵成,等那些迦樓羅衛反應過來,朗達瑪的首級已經滾在地上。


  鹿飲溪一聲冷笑左手扶住劍鞘,右手在劍柄上隨便一彈,劍鋒倒飛而出,劃過一道弧光,螺旋飛著衝進前方僅剩的二十多人斬死。


  「這一手挺溜嘛,劍廬學來的吧,嘿嘿。」岳顧寒偏過頭咕噥著。


  李旭提起刀衝進剩下的人中手起刀落,將剩下的盡數殺了。


  皇帝從地上抓起朗達瑪的首級騎上戰馬向著對面的虞軍沖了過去。


  東西兩邊的虞軍再一次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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