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叛賣
雍仲苯教十三位上師,雖然名頭在外,然而盛名之下,其實難符,這四人若論克制李旭,其實遠不如那個金剛乘宗師善無畏。
鼠精死在泥犁裂勁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泥犁者,梵文地獄之音譯。那羅延將至剛與至柔兩種勁力融匯於一體,化為兼顧至剛至柔的螺旋裂勁。
剛與柔,本來便截然相反,熔鑄為一體,其實自相矛盾。
然而以眼光見識而論,那羅延自然是漠北武林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以天竺瑜伽秘術引入漠北生殺武道,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悲厲滲勁形如餓鬼,乃跗骨之蛆,侵人臟腑,損人精元,是一柄短小精悍的毒匕,殺機暗藏。
泥犁裂勁則是長刀大斧,直取中宮,避無可避。
甫一出手,便取了那鼠精一般苯教上師的性命,將身體內的骨骼盡數裂解,霸道之處,著實有傷天和。以地獄名之,也算合理。
「血車佛」斃命於皇帝手下,另外三人心中不由得一驚。
然而更加震驚的還是吐蕃軍一方,這位「血車佛」他們都是認識的,可是當成仙佛老祖一樣的虔信。
這樣半神一樣的人物竟然被穿著黃袍的虞國天子三拳兩腳給殺了,軍中立時議論紛紛,一片喧嘩。
「這麼強的么?」
今日真正見識了李旭武功之前,尚恐熱本來對尚東贊還有不少輕視之心,覺著這位大相是虎老威風去,早就不復當年之勇了。
現在才明白,還是自己見識淺薄,小覷了天下英雄。本以為所向無敵的苯教上師,三招兩式就給人家捏雞子兒一樣捏死了。
早知如此,還造什麼孽來關中折騰,上趕著送死么?
「還有比這強的。」尚東讚歎息了一聲:「這位爺要是手持兵刃,尋常的勇士就是給他砍著玩的。」
尚恐熱看著吐蕃大相臉上那裝出來的不甘心,嘆了口氣道。
「怕是等到他死,咱們才能再深入關中了。」
尚東贊瞥了一眼尚恐熱,贊同地點了點頭。其實吐蕃大相很想對尚恐熱說,你怕是沒有那個命等到他死。
「其實。」尚東贊說道:「漢兒們管這樣的高手稱作七宗,這便是宗師級的武力。」
尚恐熱點了點頭,這些東西他還是知道的。就好像大多數人不知道美帝國主義最厲害的洲際導彈是啥,但是也該知道核武器裡面都有啥。
「對面似皇帝這樣的高手,還有兩個。」尚東贊意味深長的向尚恐熱眨了眨眼睛。
這些雍仲苯教的人比吐蕃大相想得還要不濟事,本以為或許他們能逼出另外一位虞軍中的高手,想不到僅僅皇帝一人就足夠讓他們盡數交代在這裡了。
尚恐熱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皇帝這般的高手有一個就已經足夠恐怖,還有另外兩個,那尚東贊提出的這個計劃豈不就是故意作局讓雍仲苯教的上師們去送死不成。
他抬起頭,看到了尚東贊意味深長的眼神,敏感的尚恐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雖然有一隊衛士就在身邊,不過這可是尚東贊的陣中。
尚恐熱心裡知道,自己這次是落進尚東贊的圈套里了。
「還有另外兩人嗎?」
尚恐熱明智的舉動讓尚東贊點了點頭,雖然善無畏已經不在了,但是尚東贊的武力和兵力,也足以壓制住尚恐熱這樣的小夥伴。
「我老啦。」尚東贊忽然提了一句:「等我去了邏些,你在鄯州那裡總領西域,替我多照顧一點秦州這邊。」
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很大,讓尚恐熱低下了頭。
他的地盤在接近朔方的那邊,朔方軍又窮又硬,磨得尚恐熱十分的難受,他對富庶的西域諸國早就垂涎已久,只是那裡是尚婢婢的勢力範圍。
尚東贊的話,無疑就是在向他作出許諾。
吐蕃的中央王權由尚東贊執掌,而自己將會接收尚婢婢的勢力範圍。
四人東行,本意是像豺狼一般在大虞的腰腹上咬下一塊肥肉。沒想到最終吃飽得,卻是吞下同伴的屍體。
尚東贊似乎已經和對面的虞軍達成了什麼默契,用贊普的性命為他自己牟取利益,只是可恨自己卻一直沒有看出來。
「以後還是要多靠大相提攜了。」尚恐熱也不含糊,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尚東贊勢大,尚恐熱沒必要為了虛無縹緲的忠誠將自己的家族壓上去。
「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金剛奴一直沒有婚配。」尚東贊笑了笑,露出嘴裡慘白的牙齒。「想聘娶你家的丫頭。」
老子的姑娘才九歲!
「好說好說,大相看得上,都是那丫頭的福氣。」尚恐熱笑眯眯地應了下來。
吐蕃的貴族們交換著利益,上師們卻經受著巨大的壓力。
面前的皇帝幾招之間就將「血車佛」殺死,他們各個雖然都號稱是活佛,但那玩意是用來吹噓的頭銜。面對生死之間大恐怖,其實也有些心神動搖。
「師兄。」豬鼻漢子用吐蕃語對馬臉說道:「我怕是不成了,這蠻子武功厲害。」
豬鼻的武功是剛猛的外公路數,成就一副銅頭鐵骨,更兼力大無窮。
平時遇到高手,都是配合那個老鼠成精一樣的漢子,他以蠻力將敵人擒抱,然後再由死去的「血車佛」以毒功破敵。
誰料到今日也算是碰到了硬功里的祖宗,剛才被李旭掙脫的時候,讓皇帝以力破力,以硬克硬,到底給他落下了內傷。
「說什麼話,勝負未分。」馬臉一聲冷哼:「此人功夫也不過……」
正說話間,便聽得一聲長嘯。
鹿飲溪在陣中瞧了半天,早就看得分明,雖然暗嘆皇帝武功莫名其妙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並不能算是武林之福。
武當掌門是武林耄老,早就看出李旭的武功門路中的不同。
其實李旭殺了程奇力之後,江湖中就有種種傳言。有人說是承天劍宗暗地裡在宮中布局,夜裡入宮傳功,才培養出這麼一個大高手。還有人說是道聖入宮提點,所以才能以如此年紀成就如此神功。
前前後後兩次看到李旭出手,鹿飲溪便確定這位陛下的功夫乃是融合了中原硬功與漠北武道,這等路數不是傳言之中嶽顧寒、道聖亦或者魚輔國、程奇力所能教出來的。
「鹿老頭,要想建功立業留個香火情就看現在了。」岳顧寒忽然側過頭對觀戰的鹿飲溪耳邊竊竊道。
鹿飲溪轉過頭看著岳顧寒。
「老鹿,你不在山間吃草飲泉,過逍遙日子,到這名利場中步步搏殺,圖個什麼?」岳顧寒眼露銳利:「你的那個書院,是個惹禍的苗子。什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都是個屁。千年前有什麼武當少林?千年後想來也沒有你們這些雜毛和那些禿驢的事。」
「不爭競不要說千年之後,五十年之後都未必看得到。」鹿飲溪轉過頭:「你天生孤寒,吃燈草灰,說風涼話也就算了。我一派之主又怎麼能真的去當閑雲野鶴,充什麼世外高人?」
話音未落,鹿飲溪擎劍而起,一道煌煌劍光彷彿江海凝青光,一道閃電般從虞軍陣中攢射而出。
李旭只覺心頭一點寒意,便看到鹿飲溪已經衝到了皇帝身前,他左手一彈長劍,那口古劍龍吟一聲。
卻看見那三名苯教上師,脖頸之處都有一處血痕,蓬得破出一團血霧,竟然剛才轉瞬之間就被鹿飲溪一劍盡數殺了。
另外三位生肖的屍體倒在地上,看的吐蕃軍肝膽俱裂。
「什麼狗屁十三上師,真不濟事。」岳顧寒看著鹿飲溪一劍斬去三人的威風,策馬到了韓瑞身邊:「名聲在外,也不過是賣大力丸的。」
韓瑞轉過頭瞧著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頭。
另一邊尚東贊笑眯眯地看著尚恐熱笑了笑。
「走吧,陪我去會會大虞皇帝。」
說完二話不說,一手拉著尚恐熱下了馬,奔著兩軍中間的位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