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次聲（加更第四更）
阻擋金吾衛的兩名刺客一死一逃，圍住皇帝的兩名刺客卻不著急。
他們二人武功實在是七宗那一層級，僅僅金吾衛這些手段足夠對付江湖上的尋常高手，但是要對付他們二人實在是力有不逮。
類似這樣的軍陣，他們早就見過無數次，大渤海國的「無生死士」，大食的「哈立德軍」，大秦的「紫衣禁衛」，都未曾攔住他們二人，便是金吾衛擺出的這個戰陣，兩人便有十六種破法將之盡數破去。
真正的困擾還是來自於皇帝。
此刻李旭周身籠罩在紅色的霧氣之中，其中還有不少凝結成彷彿流光一樣的光點。這樣的手段二人見過，無論是將內家真氣修鍊到極境，還是意勢相合到了盡頭的高手都有類似的手段，將體內的真氣或者神意散佈於體外，形成一內一外兩個彼此交匯的循環。
此時天人交感，外界也會因之發生改變，中原武林謂之「凝功化神」。一旦進入此等境界，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能夠突破本來既有的極限，遠遠超過原本的境界。而且人也會生出種種感應，往往能夠料敵於先。
最重要的是，此時真氣凝結彷彿化為實質，破壞力和殺傷力不在依託於原本的肉體局限。
一般來說，「凝功化神」雖然會因為個人真氣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絕對不會像李旭表現出來的這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位長老剛剛已經察覺到在皇帝展現出凝功化神之威的時候，自己體內莫名的多出了許多損傷。
原本潔白如玉的骨骼上出現了細微的破損，經過錘鍊的臟器的運轉也出現了問題，心肝臟脾這些要害臟腑無故多出了許多破損的傷口。血液在運轉之時也有逆轉倒流的情況，便是心神似乎都有些搖動。
這二人來自一個極為神秘的異教，武功別出機杼，雖然也如同中原武林一般修行內家真氣，但是並無有類似「凝功化神」的法門，他們的武功並不走「外化」的路子，而是講究「內存」。人身之內的任何一點細小變化都能了如執掌。
若非有如此異能，便是身受暗傷也不自知。
李旭並不知道什麼叫做「凝功化神」，因為借著萬化樞機忽然突破之後，他便感覺自己身體之內似乎有一點正在源源不斷的產生真氣，而將真氣導引出體內之後，這些真氣便自成循環，好像是多出來的四肢一樣可以自由操控。
經過仔細的試驗，李旭發現自己將真氣散發於體外之後形成的循化，具備很多特別的性質。
比如波動。這些真氣似乎可以根據自己的念頭以不同的速率波動，並且可以導引這種波動。
經過研究過真氣循化的效能之後，李旭便研發出許多自創的新招式，這些招法也是他敢玩「鄭伯克段於鄢」的本錢，不然裝中毒就要變成真中毒了。
譬如現在這兩個看不出武功高低深淺的刺客，實際上就已經中了自己的新招而不自知。
現在用出的這一手，便是李旭開發出來的次聲波武學，利用赤地真氣凝若實質的特性，不停地顫動空氣，發出頻率極低的聲波，然後再用真氣循環可以操弄波動的性質，將次聲波加以限制，控制它的方向，將次聲波引向兩名刺客傳遞。
聲音的本質是一種波，它在空氣中的速度是三百四十米每秒，只要這兩個賊老頭不是超音速戰鬥機，那他們便避無可避。
次聲波經過人體的時候，會因為頻率的原因引起器官的共振，絕大多數器官都會因為這種共振破壞其內部結構導致損傷。
如果只是平常的高手偶然發現他的真氣可以導引聲音，多半也會像魚輔國那樣玩一手隔空傳音的手段嚇唬人，根本不會想到利用次聲來殺人。
因為可以導致不同器官損害的次聲波頻率並不相同，可以傷害人腦的次聲波和能夠損害心臟的次聲波並不在同一個頻率上。而李旭因為那羅延「波動自在法」的緣故，能夠感應出對方身體內各個臟器的工作情況，可以利用試驗法得出損傷他們臟器的頻率。
李旭現在就是在交手中一邊調整發射次聲波的頻率，一邊窺探這二人臟器損傷的狀況，不停地進行微調。
眼前這兩個老鬼雖然精神上飽經滄桑，但是其內部器官的活力卻彷彿少年，李旭通過微調終於摸清了他們心臟的共振頻率，便將真氣震顫所產生的次聲波調成了針對他們心臟的頻率。
至於這兩人所察覺的骨骼以及其他臟器上的損傷，實際上都是李旭剛剛進行微調的結果。
沒多時，心脈受創的兩刺客便發覺自己的心臟不爭氣的狂跳，心悸一陣一陣傳來，呼吸也有所不暢，他們雖然不懂得次聲波傷人的原理，但是能判斷出自己心脈受損的因果，這必然是皇帝所致。
這二人當年因為魚輔國的緣故編觀宮中所有的武學典籍，也知道「萬化樞機」的運行原理，深知皇帝的武功根基便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這門武功本來便是魚輔國特意挑出來交給李旭修鍊的。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所修出的真氣雖然剛烈，但是內里是剛正樸實的路子。這門功夫易學難精，魚輔國之所以故設迷陣讓皇帝修鍊這門功夫便是有意降低皇帝的修鍊速度，免得當年神皇帝的故事再次上演。
心脈莫名受創，二人在無保留，周身真氣鼓盪，以「內化」之法運使功力，速度逐漸飆升。這兩位異教長老本來便速度奇快，現在速度更加驚人。
陰寒晦暗之真氣夾雜精妙拳掌，兩人掌影翻飛於半空之中，陰寒真氣所及，空中竟凝出點點雪花。
雖然這二人速度極快，李旭展現「凝功化神」之威后，移動速度也驟然加快，平時一步所能達到的速度，在凝功化神作用之下提升了四五倍，這兩名刺客本來便依仗速度欺人，李旭此刻拳腳並不比那二人慢上許多。
五欲六塵指，當年大慈恩寺的絕學被李旭運使出來，這路指法本來便縹緲靈動，不著痕迹，李旭此番使出更添了三分狠辣。
皇帝仗著有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護體，以傷換傷，雖然挨了那二人幾招拳腳，也點中那兩人幾指。
如此換傷打法，顯然不利於那兩個異教長老。
他們此番刺殺已告失敗，兩人若是繼續逡巡不退，只會付出更慘痛的代價，兩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自然當機立斷，眼下的局面只有先退再說。
然而面對李旭，這兩人豈能說走就走？
皇帝運轉輕功緊跟在這兩人之後，雖然不過是一瞬之間，三人便飛出八十餘步，皇帝緊緊跟在這二人身後。
「狂徒休走。」李旭運功灌注雙手，赤地真氣催使「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功力灌透之下，雙臂可以和神兵利器相媲美，五指戟張，趁著其中一人落後的瞬間，一掌斬出。
「吃我岩山兩斬波。」嘴上念著毫無聯繫的招式名字，李旭一掌斬落，原本這一掌刀正沖其中一名刺客的后心，誰料到此人竟然好似後背長眼一樣將身子一錯，堪堪避過這一掌，不過李旭順勢向旁一移，化掌為拳，一拳將其右邊肩膀轟碎。
「南長老！」
此情此景，另一刺客再也按捺不住，他與南長老同門學藝，又一起行走江湖，兩人功力早已到了七宗的境界，本以為此番出手刺殺皇帝一定是馬到功成，誰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皇帝武功之強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而且招法詭異莫名，能傷人臟腑於無形之間，今日這一番交手，南師弟更是深受重創。
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華師兄，速走！」南長老噴出一口鮮血，再也無力提縱，重重摔在地上。皇帝的重拳摧枯拉朽一般貫穿他上身，悲厲滲勁和赤地真氣侵蝕之下，這異教長老再無反抗之力。
另一位異教長老看著師弟身遭重創，嘆息之餘並不遲疑，乘勢提縱而去。
而被李旭擊中的異教長老，盤膝坐在地上，臉上掛著無悲無喜的怪異表情，嘴角流出几絲鮮血。此情此景不由得令李旭皺緊了眉頭，這廝竟然生生震斷了自己的心脈，自殺了事。
這樣的怪異局面讓李旭一時有些回不過味來。
不過回不過味歸回不過味，本著除惡務盡的原則，李旭運轉雙拳，轉瞬之間便是向那刺客的屍身轟出上百拳，直待將那人打成一個破布袋才收手。
皇帝這邊決出了勝負，另一邊的金吾衛士們也紛紛圍了過來，刀牌手圍在最外面，內里是長槍，這樣里三層外三層的將皇帝護住，似乎是生怕再有刺客前來偷襲一樣。
「吾皇神功蓋世，今日之後，江湖上要論及七宗，當有陛下之名。」李從賢湊在一邊讚歎道，他雖然武功只算二流，不過該有的眼界還是有的。
剛剛皇帝和另外兩名刺客神仙打架一般的場景看在眼中，李從賢覺得便是魚輔國大概也不過便是這樣的水準。有了皇帝展現出來的武功打底，他原本懸著的心也便落在肚子里。
「聖上，走了兩個刺客，接下來該當如何？」
「把黃士良扶起來，擺開天子儀仗，出宮。」皇帝甩了甩手上的鮮血。
「去哪裡？」
李從賢的問題讓皇帝皺緊了眉頭，這個左金吾大將軍莫不是有些憨？
「這還用問？北衙禁軍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