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亂起(3)
所謂五欲六塵,是佛家術語,所謂五欲便是指財、色、名、食、睡,這五種慾望,而六塵是指色、聲、香、味、觸、法,這六種感官。
佛家以為這些慾望是顛倒輪迴的因由,所以創出一門指法,將這五欲六塵融入指法之中傷人。因為這路指法號稱不靠內力,不緣修習,只看根性,有非常神妙的地方,於是李旭拿來修習。
這路指法號稱是釋迦牟尼在鹿野苑初次說法時所創,隨便一指便可勾動別人的五感,李旭一直好奇為何運真氣一點就能讓人大笑、昏睡、悲苦,這門指法或許可以幫他弄清楚裡面的因果。
《觀神化用靈命樞機真咒》就是一門神打功夫,看這門功夫邊上的記錄的由來,似乎是是當年邪教「黃巾道」的秘傳。
之所以將這門功夫稱為神打,因為這門功夫和其他武功不同。譬如李旭現在練了青先生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之後,周身四肢都有真氣運轉,就算不起心動念,力氣都比普通人大不少。昨夜吃烤羊腿,切肉的小刀不小心割到了手上也沒有破口,只是留下一道紅印。
而這《觀神化用靈命樞機真咒》,修行人平時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沒有什麼特殊的威能。然而擺壇祭拜過「大賢良師」,點起香火飲下符水,口誦神明的秘號就能請得神明入體加持,瞬間變成一個高手。
當然平日里觀想神明,口誦道經的修行依舊是短不了的,然而這門功夫的存在無疑還是印證了青先生「真氣並不存在」的推論。不然哪有「天蓬元帥速速上身」「老師公大顯威靈」就能變成高手的便宜事。
李旭這陣日子也沒有繼續學業,文元恆不知道什麼原因不來教學了,多半是因為太后已經放出了風聲。
所以他索性天天耗在這吉光樓里,一邊練武,一邊看著朝廷局勢的衍變。
現在的朝局倒是雲波詭譎,大理寺坐失欽犯,許由之面見太后被拒絕的消息已經傳的是滿城風雨。京城的賭坊里都開出盤口,賭一賭大理寺卿什麼時候被太后給換了。
還有幾家更狠,直接賭許大人最後會判個什麼刑,貶謫偏遠州郡目前是一賠一,丟官去職是一賠二,充軍流放是一賠五,抄家妻女為奴是一賠十。
白玉京是天子腳下,自秦漢開始就屢為帝都。這等帝氣充沛的地方,百姓自然有股沉穩勁,就是街邊賣燒餅的論起朝廷里的大人那也是如數家珍。
「老七你咋買許大人抄家呢?你別看許大人現在是不行了,可許大人後面還有陸相爺,就算是陸相爺不管,還有韓老令公在,總不能讓太後為所欲為。」
「五哥,你說買啥。」
「充軍流放是最穩妥的,莊家的消息可靈通。太后那邊憋著勁呢,聽說許大人在明堂宮跪了半上午,太后都沒見他,這就是要弄他啊,所以許大人後來又去找了皇上。」
「那應該買貶謫偏遠州郡啊,皇上不是和太后不對付嘛,由皇帝幫忙,許大人這一關好過了。」
「你懂啥啊,就因為皇帝見了許大人,這關才難過了,不然那些狗庄為何把賠率降得這麼低?明堂宮那邊弄到許大人只是開頭,真正得對頭可是清涼殿,你說狗庄明不明白這裡面的關隘?」
「唉,天殺的狗庄。」
朝堂上的事情能給百姓茶餘飯後添些樂趣也是好的。
李旭的樂趣就更足了,太后那裡磨刀霍霍,然而李旭卻並不著急。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是不會害怕失去的。
太后要對付他,無非是兩種招數,一種是乾脆一點的宣布廢掉他。
這就需要太后編織罪名把他換下去,然而李旭是不怕這個的。
罪名從來都是最廉價的,隨便一捏就能編出一大堆,然而太后要用這些罪行換掉自己卻是不能。
因為李旭從來沒有執政過,一直就局於深宮之中,與朝臣更沒有交往。太后這個時候要廢掉皇帝,很明顯是害怕日漸年長的皇帝親政。
太后往往有個誤區,她總把自己當成皇帝,以為懿旨一下就可以所向披靡。
然而朝廷的旨意要通過中書和門下才能昭告天下作為法令,韓崗和陸贄會由得太後為所欲為?
更何況太后廢掉自己,她又能立誰?神皇帝四子里,除了自己就剩下蜀王李儉,李儉的外公可是橫海節度使封利貞,那可是正經的藩鎮虎狼。廢掉一個無根之木,換上一個外有強援的新天子。
太后能幹,朝廷也不能這麼干。
如果太后跨過李儉從更遠的宗親里選,那就等著藩鎮們藉機造反吧,至少橫海軍怕是要奉天靖難咯。
除了廢立,太后能用的另一招大概就是製造「意外」。
比如皇帝在御花園落水,死了。打馬球從馬下摔下來,死了。吃飯吃錯了,死了。被幾個來路不明的太監刺殺,死了。
明面上的手段不行,就只能用陰謀詭計了。
可是陰謀詭計一樣要面對前面一樣的收尾難題。
吉光樓周圍全是不陰不陽的老太監,可以說是宮裡最安全的地方,李旭躲在這裡自然就能躲過許多「意外」。
現在太后已經把拿下許由之作為一個標誌性的突破操縱了,聽說這兩日朝廷里的后黨大臣一直在攻擊許由之,拿著走失欽犯來攻擊他。不過陸贄和其他文官都攔住了,陸贄他們越攔,太后那邊越要拿下許由之立威。
兩邊的角力你來我往十分好看,也多虧老相韓崗居中操持,北面大軍的供應還算穩妥。
牛僧孺與李德裕那邊的陰謀還在籌劃,不過李旭最近沒有聯繫他們,畢竟這兩人還都是小蝦米,現在的大風大浪還是讓陸贄和韓崗去扛。
悶聲大發財這是最好的。
李旭又換了一個姿勢,左手撐在地上,右手單掌豎在胸前,兩隻腿從背後一直繞到頸前,整個人倒立起來。一股熱氣從他尾椎升起沿著脊椎一路向上直至十二重樓而止,然後散入全身。
這是青先生留下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練法,這些動作彷彿都是瑜伽動作,要做出來十分困難,需要循序漸進修為才可。
李旭又修鍊了三四個時辰,變換了五六個姿勢,才停止運功。
也不知道牛僧孺與李德裕那邊準備得如何了,李旭伸了個懶腰,可要等到太后和陸贄他們弄得不可開交時再發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