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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想明白自己的褲子怎麼了,床上的姑娘一個抬手,從黑色的袍子中抽出了一截約一尺長的木棍。
但兩位男士的反應比她更快。
艾格西的手往背後一伸,梅林已經搶先一步,抽出了艾格西的配槍:「別動!」
年輕的姑娘望著黑洞洞的槍口驀然停住動作。
她手中捏著那支木棍, 眨了眨灰色的眼睛,「這就是你們麻瓜的武器,是嗎?」
麻瓜。
梅林知道這個詞, 聰明如他, 幾乎是立刻猜測到了這姑娘的身份。但他還是堅持將子彈上膛, 冷聲開口:「那隻白貓在哪兒?」
「我就是那隻貓。」她認真地說。
艾格西:「……」
年輕加拉哈德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看床上的姑娘, 又看了看如臨大敵的梅林, 實在是搞不清他們這是在對什麼暗號了:「我說, 就算你們在搞情趣也不——」
「——你住口。」梅林沒好氣道。
自從Kins|man成立之後, 就與傲羅保持著聯繫,但他們鮮少會合作。最近一次還是十多年前, 那時還算年輕的梅林親眼見識到了巫師的魔法。
要說大活人能變成貓, 也不是沒可能,只是空口無憑,他怎麼能肯定她說的是真的?
梅林想了想, 他把槍塞回給艾格西:「舉著。」
他邁開腿, 徑自上前, 停在了自己的床鋪邊沿。
今日的倫敦難得出了太陽, 金髮姑娘跪坐在他的床上, 灰色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在日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她抬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梅林。看著她的目光,他滿腦子的疑惑最終化為了一個簡單的行動。
梅林抬起了手,寬大有力的手掌直接按到了女孩兒的頭頂。
「你幹嘛啊!?!」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她狠狠拍開,那雙明亮的眼睛陡然揚起劇烈的怒火,年輕的姑娘一個翻身從床鋪踩到地上,接連退了好幾步,渾身緊繃、表情戒備:「女孩子的頭髮是你隨意亂動的嗎,天,你把我的髮型弄亂了!」
梅林長舒口氣,放鬆下來:「好吧,是你。」
不過很快他的心中就湧上了新的疑惑:「你是誰,為什麼要變成貓來到我這兒?」
正在用手指梳理長發的姑娘一點也不領情,她氣沖沖地瞪了梅林一眼:「我是菲比·洛夫古德……我當時真該多給你兩爪的。」
菲比·洛夫古德?
梅林當即愣住了,他震驚地看向滿臉抱怨的女孩兒:新任的傲羅聯絡員,三番五次變成貓咪,跑到他的公寓里,究竟是想幹什麼?
被冷落在一旁的艾格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十分鐘后,客廳。
「老天,你是個巫師?!」
梅林與艾格西並肩而坐,艾格西在聽完菲比·洛夫古德的解釋后,整個人的表情如同白日見鬼。他一張嘴驚訝地都合不攏了:「還是個巫師里的警察兼特工。我沒做夢吧,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魔法,太酷了!你是怎麼變成貓的?」
菲比·洛夫古德認真地回應:「我是一個註冊在案的阿尼馬格斯。」
艾格西:「那是啥?」
梅林一把按住了好奇心爆棚的艾格西。比起讓她來解釋什麼巫師的魔法,他關心的問題則為實際:「你的目的是什麼?」
菲比歪了歪頭:「什麼目的?」
梅林:「到我這兒來的目的。」
金髮的女孩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她已經把那根木棍——菲比稱之為魔杖的東西收了回去。梅林知道不拿魔杖,巫師的威脅遠不及艾格西腰間的配槍,於是也沒有過於戒備。
「我來學習麻瓜的科學技術。」菲比小聲道,「是你說我可以向麻瓜朋友求助的。」
梅林:「……」
「我說的是你那些會魔法的麻瓜朋友。」他無可奈何地說。
但菲比好像沒聽懂,她茫然地看了梅林片刻,最終才恍然大悟:「哦!」
她一拍腦門:「你說的是麻瓜出身的巫師吧,對我們巫師來說,沒有魔法天賦的普通人才叫麻瓜。」
艾格西:「那你看我有魔法天賦嗎?」
菲比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艾格西:「行了,不需要把答案道出來傷害我的玻璃心了。」
梅林瞬間就知道她的郵箱和推特賬戶是從哪兒來的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菲比·洛夫古德的學習速度真的很快。網路和計算機對於當代人來說是無法脫離的東西,但巫師在這方面沒有任何相關知識,而她竟然能按圖索驥,學會網路的基礎操作。
「你可以直接向我說明,」梅林無奈地說,「用你的貓頭鷹寫封信,不需要如此大費周折。」
「那可不行!」
菲比挺直了脊背。
「我可是個拉文克勞,」她小聲嘀咕了幾句尊嚴和真理之類的單詞,然後才紅著臉開口,「我得親眼看到,親自了解原理才行……」
話沒說完,菲比就用雙手捂住了臉頰:「我的變形咒竟然失效了,這件事讓我的朋友知道我會被孤立的,梅林啊,這太丟臉了!」
梅林:?
和他有什麼關係,況且他覺得自己要比她丟臉多了:之前與白貓爭奪食物、一起沉迷水果忍者甚至是追著它確認性別的行為……上帝啊,他現在跳泰晤士河自盡應該來得及吧。
然而現實情況沒有給梅林付諸行動的機會。
就在他因對待貓咪的過往而尷尬癌發作時,公寓的大門再一次被撞開。
而這次來的卻不是熟人。
一聲巨響過後,艾格西作為在場唯一的外勤人員,第一時間抽出了配槍。
當他看到走進來的兩名男性,和菲比·洛夫古德一樣穿著黑色的袍子時,向來反應機敏專業有素的艾格西,難得愣了愣。
就這麼愣住的時間,菲比與兩名男性巫師同時抽出了魔杖。
「除你武器!」
她的反應比敵人更快,菲比的魔杖尖爆發出一陣光芒,其中一名巫師手中的魔杖立刻被彈開。而這時艾格西也動了手,迅速地擊倒了剩下的敵人。
「謝天謝地。」艾格西繳了巫師的魔杖,「看來這次也不算白來一趟。」
菲比擰著眉頭向前:「為什麼會有巫師來襲擊梅林,這不正常。」
巫師和麻瓜的生活,可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迅速地檢查了一遍兩個巫師的魔杖和身份,一無所獲。菲比站了起來:「我得彙報給傲羅,他們會來處理這兩個巫師的,這裡不安全了,咱們得分頭轉移。」
艾格西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和梅林——」
他的話還沒說完,菲比就一把抓住了梅林,她念了一句完全超出艾格西認知範圍的單詞,然後兩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了。
艾格西:「……」
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站在客廳里的艾格西對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巫師,自從加入Kings|man以來,第一次開始考慮跳槽的可能性。
「老實說,梅林,」她說,「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梅林扯了扯嘴角,但他沒笑:「彼此彼此。」
塞弗一身寶藍色西裝,黑色休閑褲,打扮得相當時髦。加之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臉蛋,幾乎和時尚雜誌的模特沒什麼兩樣。要是走在街上相遇,梅林是打死也不會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客塞弗,會是這麼一副形象。
而且她還是個女巫。
女巫。
這個辭彙從腦海中閃過,梅林免不了聯想到菲比·洛夫古德。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菲比是否是醒來了?
希望她別太生氣。
「你真應該考慮一下跳槽的可能性,」塞弗漫不經心地繼續開口,「這樣我們也不用鬧到如此尷尬的局面。」
梅林沒有立刻接話。
他環視四周,斷定自己理應處在一個舊式建築的地下室里。
無從分辨時間,梅林也無法推斷特工們的行動進程,有點糟糕,但好在他的計劃還是成功的。
畢竟塞弗不可能發現納米追蹤器。
「還是免了,」他沉著地說,「比起實驗室,我還是喜歡坐在電腦前。」
「所以到了這個關頭,你還是不肯合作。」塞弗嗤笑幾聲,「無非是個毒|葯配方而已,梅林。你告訴我,我可以給Kings|man開個價碼,下次見面,說不定還會是朋友。」
「拜託,」梅林挑釁道,「波比小姐的教訓擺在眼前,就別搞什麼女魔頭統治世界的戲碼了。好好當你的黑客,總不會有壞處。」
塞弗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看上去很想給梅林一巴掌,然而就在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塞弗卻沒有動手,相反地,她重新把魔杖拿了起來:「我本以為你的那個小女友會形影不離的跟在身邊,可惜了,不然我想我們的談判會順利很多。」
「在巫師的法律里,有三道禁用的咒語,」她說,「其中一道鑽心咒,會使人感到連綿無盡的痛苦。」
梅林的心沉了下來。
可塞弗沒有動,魔杖只是在她的指尖轉了個圈。
「不過,鑽心咒撬不開的嘴,」塞弗的表情冰冷,「最終屈服在了水刑之下。不得不說,至少在殘忍方面,普通人遠要比巫師更為優秀。」
她拍了拍手,地下室的燈亮起來,琳琅刑具落入梅林眼帘。
「最後一個機會,梅林。」
塞弗露出美麗卻殘酷的笑容。
「毒|葯的配方究竟是什麼?」
.
現在梅林倒要感謝落在後腦的重擊了。
起碼後腦的鈍痛是可以忍受的,淡淡的眩暈感反而讓他稍微脫離了上刑的痛楚。
塞弗的手下把他丟進了地牢里,梅林躺在地上,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回正常的呼吸頻率。他開始慶幸自己的抉擇相當正確:要換菲比承受這種痛苦,就算她能忍受得了,梅林也不會原諒自己。
他喘過來這口氣,撐著從地面上爬起來。
梅林看向地牢之外,這兒應該是個廢棄的舊式莊園或者古堡,破舊的地牢根本不是封死的,坐在鐵柵欄邊緣,他甚至能看到一個漆黑的開口。
開口下方傳來了海浪的聲音。
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懸崖,幾百年前的犯人,一旦失去了價值,可以從這兒直接丟出去。
就是不知道哈利和艾格西他們什麼時候能趕到,梅林不認為自己能挨得過下一次逼供。
好在現在天已經徹底黑了,塞弗和她的手下需要休息,他至少有一夜的喘息時間。
該死。
他感覺自己的左半邊身體幾乎失去了知覺。
腎上腺素退去后,梅林逐漸感覺到了冷,他竭力遏制住打寒戰的條件反射,試圖平復因此而再次凌亂起來的呼吸,但收效甚微。
就在梅林努力的時候,地牢外的角落裡響起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他抬起頭,模糊的兩道影子於黑暗之中停了停。
然後其中一道影子瘋了似地直奔梅林而來,它鑽過鐵柵欄,湊到了他的身邊。
是只黑貓。
梅林看清之後立刻警惕了起來,但它沒有襲擊自己。
長毛貓只是嗚咽一聲,用自己的腦袋拱了拱梅林的手,而後抬頭。灰色的眼睛在夜晚閃爍著瑩瑩光芒,梅林一怔,立刻認出了這雙眼睛的主人。
「菲比?」
他不可置信地開口。
「你的毛色……?」
然後地牢之外的那道大一號的影子逐漸變成了人影,是個男人,他壓低聲音:「菲比,我去看看莊園之內的情況,或許還能找到禁用幻影移形的人。」
菲比在地牢之內變回人形。
好在白貓變了發色,她可沒有。窗外的月光給菲比·洛夫古德的金色長發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她頭也沒回:「你小心,西里斯。」
男人無聲地離開了。
下一刻,菲比朝著梅林伸出了雙手。
她纖細的手指觸及到他的臉頰,那溫軟又柔軟,梅林幾乎要暈倒在她的溫度之下了。菲比的手指在顫抖,她強撐著確認完畢梅林的精神狀態,月光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年輕姑娘眼底強忍的淚水。
梅林嘆了口氣:「我很抱歉,菲比。」
「不。」
菲比顫聲說。
「是我很抱歉,我應該替你分擔的,我應該在你身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