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蘇醒
第226章 蘇醒
天亮了。
桃夭兒在將醒未醒的時候,忽然覺得整個人傳來一種顛簸的感覺。
不僅如此,她還覺得後背硌得慌,就好像有人在她身後放了塊小石子似的。
不過這些不適,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所以桃夭兒皺皺眉,沉沉的睡意再次襲來,慢慢的,呼吸再次趨於平緩。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炸雷般的大喊,頓時驚飛了她的瞌睡蟲!
桃夭兒猛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馬車的頂部!
「哎,別誤會,大家都是兄弟啊!」
馬車外,從近在咫尺的地方傳來一個嘹亮的喊聲,那語氣中,充滿了興奮。
桃夭兒愣住了,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對目前的狀況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等了一會兒,想從車外人的對話中,找出點頭緒來。
但令人失望的是,自那一聲應答后,外面就再沒有聲響了。
外面的人是誰?
這裡又是哪裡?
也許是因為心神還沉浸在睡前那種刺痛骨髓的涼意中,桃夭兒的腦子還在發懵,沒聽清外面人具體在說什麼。她直直地望著馬車頂端,盯了好一會兒,除了發現上面的木紋開裂得挺嚴重之外,並沒有新的發現。
帶著疑惑,桃夭兒微微側頭,觀察著周圍的景象,與此同時,她撐著手,試圖坐起。
下一秒,她的臉色唰變——
絲綢,瓷器,還有幾個大箱子……她就躺在兩個大箱子拼成的「床」上,手腳上分別捆了兩條麻繩,與馬車中的其他貨物,儼然是同一個待遇!
「這是……」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手腕,扯扯,竟然發現捆得還挺緊的!
天哪,這到底是什麼人乾的?
看這架勢,該不會是要把她當成貨物,賣到什麼地方去吧——天殺的,她還懷著孕呢!
等等!
桃夭兒深吸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她記得當時天色已經暗了,自己孤身一人,待在一個陌生的樹林里,她內力耗盡,手腳也受了傷,不便移動。然後……然後她就覺得冷。
至於再然後,她就沒有印象了。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桃夭兒梳理了一遍記憶,郁猝地發現,她還是什麼也不知道!
無奈之下,桃夭兒只得將注意力轉移到車廂里,希冀藉此發現其他的信息。
外面已經大亮,蒙著厚厚的車簾,桃夭兒都能感受到陽光的那種亮度,所以,要麼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燦爛,要麼,就是已經到正午,到了一天里光線最足的時候。
「咕嚕……」就在桃夭兒神遊太空,細細推敲的時候,空空的胃部發出抗議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沉思。
她好餓。
不用猜了,腹中火燒火燎的飢餓感,立刻讓桃夭兒判斷出這是中午。
「哎……」她嘆口氣,放過了車簾,開始觀察車廂里的貨物。
方才外面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她應該仔細聽的,不過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她只能從身邊的東西中尋找線索。
唔,絲綢很華貴,瓷器很精美,箱子的話,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裝飾物——桃夭兒突然意識到自己後背處究竟是被什麼東西硌到了。
不過,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嘎吱!」
就在桃夭兒瞅著箱子暗自揣測的時候,馬車停了!
桃夭兒一驚,迅速閉上眼!
在車夫的位置上,傳來悉悉索索的細碎聲響,隨後,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兩三步的距離,很快就走到車簾處!
「唰!」來人一把扯開車簾,朝里張望著,重點在桃夭兒的臉上瞄了一眼。
「奇怪,我總覺得她醒了。」
聞言,桃夭兒渾身緊繃,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僵硬木然的姿態。
不過來人只是直覺比較敏銳,觀察力並不仔細,是以他將桃夭兒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嘴裡又咕噥了幾句,又放下帘子繼續趕路。
聽到腳步聲消失在車廂前面,桃夭兒慢慢睜開眼睛,臉色有點難看。
那人說的話,這回她聽得清清楚楚——匈奴語!
所以,她現在是在匈奴人的貨車上,而且這輛馬車是在朝草原上行進?
桃夭兒無神的望著馬車頂部,眼神有點崩潰,還有點絕望。
怎麼辦?
她又要被帶到匈奴人的大本營去了,只不過這一世她不再是「禮物」,而是「貨物」。
活生生的降了個檔次!
在崩潰中,桃夭兒動動手腕,掙不開,那再動動腳——
「嘶!」
桃夭兒抽搐了一下,雖然腳傷還沒好,但是傷勢卻出乎她的意料,並沒有腫成饅頭高。
在哆嗦中,桃夭兒恍然意識到,昨晚的氣溫實在太低,直接在她的腳上來了個類似冰敷的效果……
桃夭兒忽然苦笑。
摔傷了,有天公作「美」,當時只覺得冷,現在想來還是有可取之處。
所以離開姬十三,再次來到草原上過活,是不是也是冥冥之中,老天為她選的路?
——自醒來的那刻起,桃夭兒就下意識將那人的名字從心底抹去,心境倒還算是平緩。
但是此時,當「姬十三」這三個字在不經意間闖進她的腦海時,一種突如其來的銳痛感,霎時間貫徹心扉,心痛,心碎,心死。
情緒牽連出小腹的不適,桃夭兒悶哼一聲,想抱住自己的肚子,卻騰不出手來。
是因為想起那人,所以它也不舒服了嗎?
還是她這個做娘的身體太冷了,所以它也凍著了?
怎麼辦?要不要喊人?
在幾秒的時間裡,桃夭兒咬緊嘴唇,急促地呼吸著,進行劇烈的思想掙扎。
「喂!停車!你給我過來!」
權衡,只花了極短的時間,很快桃夭兒就忍不住出聲了。
「什麼?」外面人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驚呼一聲,趕緊勒馬。
「快過來!」桃夭兒扯著嗓子叫喚著。
腳步聲很快響起,隨後帘子被扯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瞪著眼睛朝桃夭兒看來!
「你醒了?」大漢驚詫地問道,眼睛在她的臉上停留著,發出讚歎的抽氣聲。
這個撿來的晉女,睡著的時候就漂亮地讓人沒得魂了,醒來后,睜著眼睛的樣子就更好看了!
「是的。」桃夭兒能聽懂匈奴語,也能說一些簡單的話,此時兩人都是在用匈奴語交談。
「那就好,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等等,你、你會說我們的話?」
大漢盯著桃夭兒的臉,下意識接話,慢一拍才意識到不對!
桃夭兒抿唇,想到在峽口處殺了那麼多匈奴人,要是被揭穿身份……
猶豫了一瞬,她緊緊盯著大漢,緩緩地說:「是啊!我也是匈奴人,你抓我幹什麼?」
「什麼?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大漢詫異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眼神中滿是嘲諷。
「你看你這長相,哪裡是我們草原上能養出來的?還說自己是匈奴人,說謊也不照照鏡子!」
桃夭兒不想和他扯皮,她現在最著急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眼前的敵人,而是肚子里的那塊肉!
「我的阿父是羯族人,母親是中原人,所以我看起來是中原人,但是實際是匈奴人!」
桃夭兒盯著大漢,語速不快卻極為篤定,聽起來極富說服力。
果然,大漢有瞬間的遲疑。
「你阿父是羯族人?」有些不敢置信的,他又問了一遍。
「是的。」桃夭兒點頭,攥緊了手心。
「你是在騙我吧?既然你家在草原,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家裡,跑到邊境幹什麼?」
大漢望著桃夭兒堅定的眼神,有些遲疑,卻還是不相信她的說辭。殊不知,桃夭兒耳朵一抖,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詞!
邊境?
草原的邊境?
她昨天從峽谷沒頭沒尾的跑,原來,是朝北邊跑的啊……
咬咬唇,桃夭兒瞬間想到了理由:「這個么……你看現在中原人不是在和我們打仗嘛,我的丈夫也去前線了,他——」
「等等等等!」
大漢聽得極為認真,不知不覺中,嘲諷的神色也收了起來——但是他聽到了什麼?
丈夫?
「你成親了?」他驚疑不定地盯著桃夭兒。
桃夭兒卡了一瞬,眼裡閃過某種複雜的情緒,隨即淡淡道:「嗯,我還懷孕了呢。」
「你、你——」大漢倒抽一口冷氣,目光在她的小腹處看個不停。
桃夭兒沒有管大漢的反應,她深吸口氣,平靜地說:「本來,我在家裡呆得好好的,但是聽到消息說我丈夫死了,所以忍不住就像找他,替他收回屍體,但是在半路上迷路又受傷,差點被凍死。」
說著,她盯著面前的大漢,扯著嘴角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大漢望著桃夭兒,臉色有點怪異。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姑娘談起她丈夫的時候,口氣有點咬牙切齒。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死了」、「屍體」這兩個詞上,她咬字的音稍重。
雖然有點懷疑,不過大漢差不多已經信了桃夭兒的話。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抱著最後一絲懷疑,他的語氣很有些緩和的意味。
「我叫……索熱迪。」
桃夭兒垂下眼,頗有些冷淡地吐出自己的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