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嫿鷺殿,偏居一隅。離皇上的未央宮有一段距離,據說,這還是淑妃特地向皇上求來的。這處倒是茂林修竹,青蔥翠綠,就是厚厚的雪花覆蓋著,仍舊綠得耀眼。


  此刻,從南府回來之後就未進過椒房殿的皇上正坐在淑妃這處。


  淑妃為他奉上熱茶,他攜了她一同坐下,手指敲擊著茶幾,然後喝了口茶,感歎著:“也隻有來你這喝口茶,才覺得舒暢。”


  她斂首輕笑:“陛下,您這可折煞臣妾了。”


  “那朕要說,今晚在你宮裏歇下,你又當如何?”皇上輕輕巧巧的又說出了這麽一句。


  “陛下,您這可做不得真啊,否則明日貴妃姐姐可真要殺到臣妾這嫿鷺殿了。話說,貴妃姐姐還幫了臣妾不少,臣妾可不想跟她鬧掰了。”淑妃險些直接喊出拒絕的話。


  後宮嬪妃有多少是希望能留住皇上的,可她自襯沒那份本事。尤其是在這風口浪尖上,皇上專寵貴妃,她不想分一杯羹,隻想做自己分內之事。縱使他是她的夫君,她也不想嚐試。說她不爭也好,說她不爭氣也罷,她隻願能安安穩穩的躲著,躲在自己的殼裏,風雨該不會侵蝕進來吧?

  與其遍體鱗傷,不如從未有過。


  流桉聽後,淺淺的笑了,那眼眸裏的柔情似水不知是對著誰:“那便為朕彈首曲子吧。”


  淑妃鬆了口氣:“綠蘿,為本宮取琴過來。”


  “是。”貼身宮女綠蘿退下,麵色有些擔憂,天這麽冷,娘娘的手指不定得凍成什麽樣。


  沉香嫋嫋,琴聲悠悠,一室祥和。


  次日,皇上依舊沒去椒房殿,白日裏在禦書房,晚間,召了賢妃李穀兒侍寢,一連數日。


  一時後宮議論紛紛,想著貴妃約莫著要失寵了。


  而貴妃卻不像以往那樣,哪個嬪妃侍了寢,都要鬧上一鬧。梨花帶雨的哭得讓皇上心軟了,皇上就又回了椒房殿。眾人猜測難道貴妃轉性了?


  盼了許久的除夕佳節終於要到了,各宮裏喜氣洋洋的,大年三十這天,賢妃帶著瑜夫人和徐昭儀一路有說有笑的到了德妃的蘭林殿。賢妃喜上眉梢,嬌笑連連,瑜夫人和徐昭儀並排俯首低眉的跟在她後頭,賢妃說什麽,她們都說應承著,不敢說半分不是。


  賢妃摘了朵紅梅,低笑著:“昨晚,皇上他說,本宮比這梅花還要豔麗幾分,你們覺得嗎?”


  瑜夫人和徐昭儀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不滿,對著賢妃卻是麵上笑意濃濃:“皇上金口玉言,說的自然是真的,姐姐自是是這後宮中的一等絕色。”既然她想聽,她們不介意說些好話來奉承她,二人再次相視一笑。


  賢妃得意一笑,身旁的嬤嬤回以一笑。


  蘭林殿,德妃又搬了幾盆花草在侍弄著,賢妃笑著向德妃問好,眼裏閃過微光,一把把德妃身邊的貼身宮女雲絲踢倒,口裏罵著:“你們這些奴才,德妃姐姐有傷在身,竟然還讓她做這些活,要你們何用。”德妃的臉色很難看,本就破了相的臉愈加抽搐。


  打狗還得看主人,賢妃竟是公然在她麵前教訓起她的奴仆來,真是不給她留半分情麵。況且,賢妃她是致遠將軍的女兒從小習武,體力本就強於一般女子。很好,很好,典型的卸磨殺驢。德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賢妃暗笑,撫著德妃的背,替她順氣:“姐姐,天冷,注意保暖,缺什麽就跟妹妹說。今日時辰也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妹妹還要辦好今晚夜宴,就不多留了,那些個宮人啊,什麽都不會,妹妹這幾日還真是忙個不停啊。”李穀兒見目的已經達到,就像離去了,今日可算好好的逞了回威風,看還有誰敢看輕她。皇上納的四妃,救她出身最低,又不得寵愛,宮裏人沒少看輕她。


  身旁的瑜夫人和徐昭儀是很震驚的,這賢妃這麽快就敢跟德妃較上了?

  可是她們不敢,於是走一步步走到德妃身邊去,一左一右扶著德妃。


  賢妃由貼身宮女金餘和新入宮的一位嬤嬤攙著,朝瑜,徐二妃說:“你們還不走?”


  “臣妾二人還要向德妃姐姐討些育花的法子,娘娘慢走。”她們眼神一交匯,就想好了措辭。


  李穀兒也不管她們了,既然不能為她所用,那便棄了……反正現在有著大把人等著她去賞識。


  賢妃走後,徐,瑜二人忙撫著德妃坐了下來:“娘娘,您還好吧?”


  德妃也在這宮裏呆了這麽多年了,很快就緩了過來,問著那二人:“你們可知為何她賢妃今日要與本宮撕破臉。她可是知道了些什麽?”這二人是德妃放在賢妃身邊監視她的,剛開始,這二人去的時候,賢妃的高興不像假的,後來就慢慢的疏遠了她們。


  瑜夫人默了一下:“依臣妾看,多半是她身邊新出現的嬤嬤。據說是她娘特意給她弄進來照料她的。”


  “哦,那這事就有趣多了。”德妃眼裏閃過精光,陰笑著。與她破了相的臉倒是交相輝映。


  四妃當中,德妃陰狠,賢妃無腦,淑妃不爭,貴妃善嫉。這無腦的賢妃,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腦子,這後宮,真的是越來越激烈了,鬧吧,鬧吧,鬧開來,她才能東山再起,重新奪回皇上的信賴,太後的青睞。


  椒房殿,羨晞正在親自喂闕兒吃糕點,小栗子俯首靠近羨晞耳際耳語數句。她臉色瞬間起了些變化:“蒲若,將殿下抱到外殿去玩,莆芝,小栗子隨本宮進內殿。”


  “是。”三人迅速領命。


  又跟往常一樣,羨晞遣退了宮女太監,就隻留下了莆芝和吳徳利。


  羨晞進去內殿後,就細心的逗弄著籠中的金絲雀,金絲雀不像以往那麽乖,上竄下跳的,嘰嘰喳喳。邊對吳徳利道:“說吧,她們又有了什麽舉動。”


  各宮的娘娘在各個地方可能都安插了眼線,或明或暗罷了,羨晞的眼線近年來也培養了起來,目前來說,馴養得還不錯,就像這籠中之鳥一樣,很是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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