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莆芝是有些疑惑的：“娘娘，皇上不把後宮大權交給您就算了，您怎麽還去幫著她們。”
沉香的味道飄入，羨晞望著窗外大雪紛飛，歎了口氣：“其實本宮也是不想的，本宮巴不得讓著除夕夜宴辦不下去，隻不過，要真是搞砸了，皇上近段時間已經忙壞了，要再讓這家事上出了錯，誰的麵子也不會好看到哪去。再說，皇後那儼然成了冷宮，她不能夠也不願幫的，還有那德妃，看著後宮出了亂子，她就高興了，興許太後還會把她拾掇出來，所以她雖然有本事，卻萬萬不會幫。二本宮呢，正好剛進宮那年主持了一場中秋宴，也算有些經驗。所以，這忙本宮是逃不掉的。”
莆芝見風實在太大了，為羨晞裹上了披風，還是有些不解：“這不是還有太後嗎？”
羨晞攏了攏披風，暗笑：“太後，她這會正要看淑賢二妃誰有這個本事來幫她侄女守住後宮這盤棋。本宮此番若是助了淑妃，她日掌權了，興許能念著本宮幾分好。”羨晞在宮中簡直是眾矢之的，孤立無援。想做些事都怎麽也逃脫不了那些暗處的法眼。不如尋個盟友，分擔一下壓力，反正那淑妃也算得上是受寵的。雖然有可能是與虎謀皮，但虎是源源不斷的。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哦，奴婢省得了，奴婢這就讓蒲藍和蒲蘇過去。”莆芝領命，接過了羨晞放在書桌上的冊子。這冊子正是羨晞當年辦中秋宴時的心得及可以委任的各宮宮人。
椒房殿本來有四大宮女，分別是莆芝，蒲茶，蒲蘇，蒲藍。莆芝最受寵幸，蒲茶是皇後安排的，蒲藍和蒲蘇與羨晞是一貫的主仆，本分的幹著分內之事。
快到申時了，闕兒才算悠悠轉醒，一路小跑，跑到了羨晞跟頭：“母妃，父皇怎麽都不還看闕兒。”
“你父皇他很忙的，闕兒要乖的。”羨晞其實也是想念流桉的，隻是這麽多年了，稍微習慣了些。
“那母妃就再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闕兒還想聽。”闕兒很是興奮。小孩子的注意力總是這麽容易轉移，多好！
“是啊，是啊，娘娘您在詳細的講講吧，奴婢也想聽。”莆芝見闕兒興致勃勃，也忍不住湊上去。
闕兒的要求羨晞總是拒絕不了，她欠他良多。幸好他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羨晞思索片刻隻得答應。
前些時候，她隻簡略的提一提，儼然沒有滿足到闕兒的好奇心。這次就完完整整把他們之間的回憶說出來，也讓闕兒聽個夠。
這麽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
那年啊，還是晉濟十五年……
晉濟十五年，天穹道人攜北國太子回天穹山。
沒有昭告天下，反而是被秘密帶走的，那年太子年方七歲，孤身一人到了天穹山，拜師學藝。
同年，大司農之女也到了天穹山，她就是羨晞，那年她六歲，不過總角。
流桉要比羨晞早去了幾個月，流桉是師兄，羨晞是師妹。
羨晞是家裏受寵的明珠，想要學點高深的功夫師父還不讓。自然一到山上就受不了了，可是她卻不能逃回家去。是自己死活鬧著要來的，她就是受不了家裏多了個所謂的‘母親’，母親隻有一個，卻永遠不會是家裏的那個。
再來，對著師父，她可不敢逃，怕被打斷腿。
天穹道人一派仙風道骨，年近不惑，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他又不愛笑，看著很是威嚴。待眾徒弟也是極為嚴苛的。
這天，羨晞又打算從後門偷偷溜走。不料，坐在她旁邊聽課的流桉咳嗽了兩聲。當時，羨晞就覺得要完，果不其然，師父的厲喝聲傳來：“南羨晞，給我好好坐著，哪也不許去，課後到我書房來。”
羨晞隻得重新坐下，垂頭喪氣的，想到罪魁禍首，她隻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未料，在覺察到羨晞惡狠狠的目光時，流桉依舊端坐不動安如山，分外坦坦蕩蕩，好像，剛才他真的是湊巧在咳嗽一樣。
不過，她還沒有那麽好糊弄，流桉這人比牛還壯，怎會輕易生病。
捱著捱著，羨晞終於捱到了課後。一下課，大師兄花然颯就笑得特別開懷的走到了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腦袋瓜子：“師妹，恭喜恭喜啊，你終於有機會領教一下師父書房中的那些寶貝了。”
羨晞一臉疑惑。寶貝？
流桉也走到了她身邊說：“別聽大師兄亂說，你隻要進去後乖乖的，別惹師父生氣就不會怎麽樣。”說完後，也不待羨晞反應過來，就與大師兄一起往後山竹林去了。羨晞隻好再去問了下其他師兄。
天穹道人統共收下弟子十二人，花然颯是孤兒，最先被師父收下，這大師兄生得異常得好，比他們師兄弟任何一個都要好，他的相貌說俊美都是‘侮辱’了他，隻能用妖媚來形容了，剛來時羨晞還被他這副外表騙了不止一次。
流桉是十一師弟，羨晞自然是小師妹。兩人年齡相近，羨晞卻有些怕這個師兄，他老在暗地裏陰她，還裝得純良無害的樣子。簡直比大師兄還可怕，大師兄的謊話隻能騙她幾次，而流桉的謊話卻總是可以騙過除了她的所有人。
一說出去，她倒像是成了騙人的那個。看見謊言，沒法揭穿的感覺難受極了。
這些弟子除了羨晞，全是男孩子，多多少少都領教過了師父書房裏藏的鞭子的厲害。就連天賦異稟又最為謹慎小心的流桉也未能幸免。
盡管如此，羨晞還是硬著頭皮，慢慢的踱著步子到了師父的書房。
羨晞小心的在門口敲著：“師父，您在嗎？”敲了許久都不見回應，暗想，師父可能還沒回來，不如先開溜。
“進來。”待羨晞轉過身子欲逃之夭夭時聽到了師父的聲音。
羨晞推開了門，走到書桌前，閉著眼睛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師父，您開始吧，別太用力，晞兒怕痛。”
天穹道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簡：“放心，你畢竟是女孩子，師父不會打你的，不過今天師父確是要教訓你的。”
羨晞先是鬆了口氣，又提起了口氣。
天穹道人將剛看過的竹簡整理好，隻留下一本放在手邊，邊看冊子邊說：“來了這也有兩年了，你可學到些什麽？若是就此放你下山，你可願意？你當初又是為了什麽來到這裏？”他連連發問，羨晞卒不及防，淚水就湧了出來。
“徒弟頑劣，什麽也沒有學到，整日就是跟著師兄捉鳥摸魚，對不起師父，對不起死去的母親。”羨晞蹲坐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她能來這裏純粹是靠著母親的緣故，當年，母親在滬水邊上難產，師父正好經過，主動請纓施救。未防當時雖然保得母親和小弟的性命，師父卻早就知道了母親怕是時日無多，特許了父親，可將家裏一個孩子送到天穹山學藝。那時聽父親說天穹道人特別厲害，她就動了心思，後來死皮厚臉的哀求著父親和師父，才將她收了下來。師父卻怎麽也不肯教她武功，原因是：她沒天賦，又一副莽撞性子，不如不學。
“你既已知錯了就好，告訴師父，你對什麽技藝感興趣，除了武功。”天穹雖然麵色冷冷的，耐心卻不錯。
“師父，我還以為您終於要教我武藝了，既然武藝不行，那就我學一種能夠和外麵的小魚小鳥交流對話的本事，這樣就不會抓不到它們了。師父，你會嗎？”她想著為難一下師父，看學武功還有沒有希望。
天穹道人點了點頭：“明日便開始教你。”
雖然學不到武功，可是學這項本領好像也不錯，原來以為要挨打，天上卻掉下來寶物，高興得她衝出了書房。
還是注意到了門口有一青色的身影，而流桉最喜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