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事朕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依朕看,這蛇不過是尋了處溫暖的地過冬來了,沒有誰謀害誰的舉動。要說這事要怪,還得怪德妃的宮人太過懶散,連毒蛇都沒有給清出來。如今,德妃有傷在身,不宜操勞,後宮之事就交由淑,賢二妃吧。”流桉簡單利索的就將此事下了定論。
“德妃你可有異議?”流桉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並不看她。
德妃也不爭論,自願討罰:“陛下,您說得是,還請陛下責罰臣妾。您要是不罰臣妾,臣妾就長跪不起。”
“誒,這事你也算受了傷,天寒地凍的可別凍著,不如,就罰俸半年,你看如何。”流桉起身。
“賢妃呢?”流桉換了個坐姿。
“啊,臣妾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有意見。”
流桉點了點頭:“貴妃?”
羨晞的不滿藏得讓旁人不能輕易看出,但流桉卻並非是旁人,羨晞剛開了口,還未發出聲音,就被流桉打斷了:“想必貴妃也是沒有異議的,那就這樣吧。”
“叩謝吾皇,臣妾認罰。”德妃拜倒俯首,當真情真意切。待她抬頭看向流桉時,卻發現他正走向羨晞,握著羨晞的左手,滿懷柔情:“晞兒,走吧,可別讓闕兒等急了。”那語氣同對她的全然不同。
從頭至尾,流桉就沒有認真的看過她鄭蘭若,哪怕一眼。
於麵紗下的淡定從容現在會是怎樣的呢,這時,羨晞很想挑起她的麵紗來,一探究竟,是否麵色猙獰,銀牙全碎。羨晞右手指甲幾欲刮破肌膚,陷進肉裏。接著歎了口氣,沒事,來日方長。她要好好看著她德妃還能怎麽個蹦噠。
太後也是想念孫子的,皇上繼位五年了,後宮卻才隻有闕兒這麽一個龍嗣,想把他帶回來放在身邊教養,又礙著當年的事,輕易拉不下臉,也就隻能每逢佳節見親孫。
於是太後迫不及待的讓流桉快些去。
皇上一走,賢德二妃就接連告退。
德妃依舊走得淡定從容,端莊優雅。賢妃懷著一顆雀躍的心,急急的要回到她的獻雎殿去,腳步輕快,出了長信宮,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來對著德妃說:“姐姐,這回多謝你了,他日妹妹定當有所回報。”
德妃微微愣了一下,聲音柔柔的:“妹妹客氣了。”不鹹不淡的回著。賢妃見她有些抑鬱,也不擾她,讓貼身宮女金餘攙著回了宮。賢妃嘴角溢出的笑意卻讓德妃看了很不是滋味。
一條麵紗,倒是絕好的麵具,德妃輕撫著剛剛燙傷的地方,麵色猙獰:今日之痛,定要你們來日千百倍奉還,南羨晞,李穀兒,你們一個也別好過!
流桉和羨晞做了番簡單的裝扮,就像尋常百姓家,出了皇宮後,二人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這時夕陽西下,橋頭的積雪融了一地,行人紛紛嚷嚷,也不妨礙二人的好心情。
不一會就到了大司農府,府門前看門的家丁見是羨晞回來了,忙請安,進府去通知自家大人。羨晞他們是認得的,可她身側的男子,他們卻並不認識,略一想才明白眼前的人怕是當今聖上。嚇得他們肝膽一震,欲叩拜行禮,流桉卻微笑著止住了他們。
大司馬攜著家人匆匆出來迎接:“不知陛下,貴妃駕到,老臣有失遠迎。”
“無妨,就當普通人家的女婿回了丈人家。今日就叨擾了,明日再帶著妻兒回去。”流桉率先一步上前相扶,止住了大司農的跪拜之舉。這回出宮沒帶侍衛,就他們夫妻隻身前來,也沒預先通知,實在算不得是大司農的過錯。
“女兒拜見爹爹。”羨晞失神片刻後,上前給父親行禮。羨晞許久不曾見父親,也是想念,但更加想念的是她的兒子北離闕,不由得四下張望。
“快,去將小皇子抱過來。”大司馬見羨晞這樣,忙吩咐著身邊的奴婢。
將兒子放在父親府中,每年見到的次數屈指可數,羨晞也是萬般無奈的,卻不得不這樣做,他要能平平安安長大,一時的分離也就忍得。一見到闕兒,羨晞臉上就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闕兒抱在手上,不停的逗弄著,無疑,這是她最為珍貴的寶貝。
“闕兒可有想母妃。”羨晞握著他的小手,笑中帶著淚花,流到了臉上。
“母妃不要哭,闕兒會乖的。”闕兒用自己的小胖手給她撫著淚。闕兒小小年紀已經懂得了心疼母親,羨晞心裏是高興的:“母妃沒哭,隻是太過想念闕兒了。”
“闕兒也是哦。”闕兒吧唧一口親在了羨晞的臉頰上。
在一旁看著的流桉也走了過去:“闕兒,別把口水弄你母妃臉上了。”羨晞嗔了他一眼,與闕兒兩兩抵著額頭。流桉微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攬過妻兒,進了大廳。
羨晞讓流桉接過了闕兒,她的手實在有些酸了,闕兒已經快三歲了,還是有些重量的,流桉抱得倒是輕鬆,一手抱著闕兒,一手擁著她,臉上掛著的笑容像是上好的佳釀,醉人心脾。
大司農在後頭吩咐家丁:“快去將大公子和二公子找回來。”
南靖軒與先夫人育有二子一女,羨晞正好排在中間,今年是雙十年華。而她大哥南羨駿比她年長兩歲,去年剛娶了太常之女為妻,如今已是侍郎。羨晞的二弟南羨滬不過十六,當年羨晞的母親在滬水邊上生他時難產,蒙高人相救,卻無力回天,一年後,丟下他們兄妹,撒手人寰。
羨駿有身為長子的自覺,他嚴謹,勤敏。再加上自身天賦,沒有靠家裏一分一毫,仍是做到了中郎將,不若幾年,郎中令也是他的囊中物。
羨滬卻玩世不恭,流連於煙花之地,整天打架鬥毆,南靖軒對這個次子頗為無奈,每次想下重手打斷他的腿時。又念及早逝的娘子是拚了命才生下的這個孽障,才不至於將他打成個殘廢。
南靖軒本不想再娶,奈何自己公事繁忙沒法照料孩子們,隻得再娶了一任妻子,是個商人之家的庶女,卻沒有再生下一個孩子。
所幸繼母待他們兄妹三生也算不薄,他南靖軒才算是對得起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