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陛下冤枉啊,從頭至尾,我家娘娘都沒有動過啊!娘娘本來是婉拒的,可是皇後娘娘盛情,也就隻好收下,還未進得椒房殿,就被皇後娘娘宮裏人帶到此處了,椒房殿無一人碰過啊,要說陷害,隻怕是…”莆芝此時倒像有些慌了,眼眶裏噙滿了淚水。望了幾眼皇後。
“放肆,竟敢汙蔑本宮,還不把實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皇上在此,你想欺君嗎?”周易昕到底被莆芝看得忍不住了。
“皇後,你太著急了,為後者的氣度哪去了!”北流桉端起了杯盞,飲下了口茶。
北流桉命人帶來了貴妃宮裏的半匹綢緞,又喚來了送布匹的那兩個椒風殿宮人前來。
經太醫檢驗,椒房殿的半匹也是浸過藥水的,兩宮人也證明莆芝所言非虛。
“皇後你還有什麽可說?”北流桉此時倒像是有了些怒意。
“臣妾冤枉啊,可再讓臣妾問問這莆芝,貴妃是何將半匹綢緞鎖進了庫房,莫不是自己下了藥,才不敢再用了吧。”周易昕此時才算找到些許理智。
“我家娘娘是想為小皇子親手做件衣物的,還特意去了趟尚衣局,可著嬤嬤來問的。”莆芝用衣袖擦了擦淚水,具續說著。
“皇後,你竟如此陰毒,如何母儀天下,朕今日就…”北流桉怒不可遏,可是還未說完,就聽到了宮人喊到:“太後娘娘金安。”
“皇兒,何以發如此大的脾氣。”太後匆匆趕來。
“母後金安,您請問問這毒婦。”北流桉閉上眼睛,當真無奈至極。
“姑母,姑母,您相信昕兒,昕兒絕對沒有做過,都是南羨晞夥同宮人在汙蔑昕兒。”周易昕此刻全然無了風度。
“母後,此事兒臣已經查明,並無不妥。”北流桉鄭重其事的說明。
太後見兒子下定了決心要處罰周易昕,又想到剛剛沒掉的孫兒,也不便再多說。隻是眉宇之間還是希望能從輕發落。
北流桉深深的看了眼太後,向她作了個揖:“兒臣不會讓母後難做的。”接著是擲地有聲的諭令響起:“皇後周氏屢屢失德,陷害妃嬪,謀害皇嗣,今奪其鳳印五年,交由德妃,禁足椒風殿…”
“莆芝早些回去,別讓你家娘娘等急了。”待處理完了這一樁鬧劇,北流桉皺眉扶額,稍顯疲憊。
“是,陛下!奴婢告退。”莆芝忙趕著回去椒房殿,腳步略顯輕快。
“你們也別跟著了,朕想一個人走走。”北流桉撇下了跟著的宮人,獨自一人緩步而行。
他漫無目的行進著,忽的,又走到了椒房殿。
偌大的後宮,卻隻願去那一處。
這一路上,宮人很多,紛紛向他行禮,以往他都會點點頭,而今日全當沒瞧見。
椒房殿,使用花椒樹的花朵所製成的粉末進行粉刷。牆壁上淡淡的粉色,香味撩人。
此時,已近黃昏,南羨晞卻還在昏睡,想是醉極了。
他朝著她的睡塌走去,忽然覺得,像是踏遍了千山萬水。
他坐在她旁邊,用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像是怎麽都不夠。
許是有所察覺,或是不太舒服,她嘟囔著:“師兄,別鬧。”
北流桉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師兄’一詞是多久沒有聽到過了,像是勾起了久遠的記憶。竟有了四年之久未曾聽過了,她於人前稱他為陛下,於人後又是什麽呢?
他湊近她的耳邊,柔柔的問著:“師兄在這,晞兒,近期可使了你的絕技。”
她沒有任何回答,隻是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就像當初做了錯事,又不肯認錯時的求饒。
原本就已確認了十之八九,如今,倒全明了。
“晞兒,再不要這樣了,記得凡事有我。”再次湊近她的耳際,然後,拂袖而去,嚇得一旁的莆芝將手中端著的茶水摔到了地上,茶水四濺,甚至濺到了他的衣擺上,依舊不為所動。
大步前行,就像以往來時的模樣。
長信宮裏木魚聲,聲聲魚躍而出。
經文聲,聲聲入耳:“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太後娘娘,您今日怎就這樣任由皇上革除皇後鳳印呢?”太後周氏自小伺候的老嬤嬤十分不解,以往太後是十分疼愛皇後,犯了錯事,也一力給擔下。
“皇上羽翼漸豐,他的決定再不是哀家所能左右的了。”太後不停的敲著木魚,忽而睜開了閉著的雙眼:“不好,皇上怕是得對周家動手了。”
皇上登基五年,再不是當年那個要靠母族才能穩定帝位的少年郎了。太後忽生出一種莫名的悲愴來,還夾雜著憤慨和希冀。
當年先皇子嗣眾多,而周氏不過生下了二子一女,雖然長子早早的被封為太子,但危機四伏,時刻不得掉以輕心。
是故,周氏才求得先皇,讓北流桉拜天穹道人為師,才求得安穩。
天穹道人,是位能人異士,是鬼穀子的第五代傳人,有著經天緯地之才,身兼各種奇門遁甲之術,從不輕易下山。
因著周氏一族與其有些淵源,北流桉又根骨甚佳,天穹道人起了惜才之心,這才被收下,帶回了天穹山,一呆就是十五年之久。
因而,北流桉得以順利繼位,他的母族助他良多。
周氏一族世代承襲大司馬一職已近兩百年,根基穩固。
前朝後宮,曆來息息相關,可以說後宮就是前朝的晴雨圖。
今大司農由貴妃父親擔任,同時大司農也掌控著禦史台,太傅是淑妃父親,德妃之父為晉南侯,賢妃之父乃致遠大將軍。
其餘宮妃數不勝數,大臣們往宮裏塞人,北流桉所性一並收下,也不跟他們多做計較。沒見過麵的絕不在少數。
唯獨丞相置身事外,不往宮裏送人。眾人多猜測是丞相一族無適齡女子所致。其實要真想生出這麽個人來,絕非難事。
而朝廷又分為三大派係,以大司馬為首的強硬派係,以大司農為首的親皇派係,再有是以丞相為首的清流派係。
派係之間爭鬥不休,尤以大司馬一派態度最為強硬。
相比紫虛殿的死氣沉沉,如喪考妣。椒房殿裏倒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色,流桉離去不久後,羨晞就醒了過來。
莆芝略有些局促不安:“娘娘,趙婕妤小產了。”
“怎會,她不至於啊……”羨晞渾渾沌沌的腦袋略微清醒了些。
“不過,皇後娘娘被除了鳳印。”莆芝難掩喜色,道出了這一消息。
“如此倒真是喜事一樁。”羨晞聽到這一消息徹底的清醒過來。
莆芝伺候著用了晚膳,過後,羨晞又著人從酒窖裏取了些酒過來,硬是拉著莆芝同飲。
“莆芝啊,三年前的仇,本宮一直尋思著怎樣才能報,終於啊,如今可算是完成了一半,當真可喜可賀,等皇後徹底倒了,本宮就能接回闕兒了。”羨晞飲著酒,說著話,眼淚隨著留了下來,當真是喜極而泣。
“娘娘,可是那趙婕妤……”莆芝聽宮人們的形容,到底是不忍心。
“是本宮對不住她,日後,本宮一定會還她的。”羨晞向著紫虛殿的方向鄭重的許下承諾。
若是能夠,誰會想雙手沾滿鮮血,不擇手段地去陷害她人,不過是被這後宮逼得這樣罷了。
多想他隻是她一個人的夫,隻是她孩子的父。縱然南羨晞不喜她人懷上他的孩子,但卻不會去傷害一個未曾臨世的無辜小生命。
所以那本來的劑量並沒有那麽大,斷不至於到害人小產的境地。莫不是有心之人趁虛而入,從中獲利?
可不知怎的,竟變成了這樣。寵妃南羨晞也覺得於心不忍了,卻也是無法挽回的事了:“過兩日,就去瞧瞧她吧,看能不能幫上些忙。”
羨晞猛地喝下一口椒花釀,望著德妃的蘭林殿方向道:“德妃那尋個時機去交代交代。”羨晞本不是喜歡倚仗他人之人,這次同德妃一起陷害皇後也實屬無奈,誰叫她德妃是皇後身邊的紅人呢?德妃又主動來投誠,也不能拒了人家不是?
朝堂之上,爭論不休。
“臣下望陛下查明真相,為皇後平凡昭雪。還她清白,臣的昕兒絕非會做出此事的人啊。”大司馬周年景於早朝之際跪在朝堂之上。不見憂心忡忡,倒似胸有成竹。
他相信以他和皇上的親緣和自身的權勢,皇上怎麽著也得給他個麵子才是。
接著便有將近半數的臣子隨著大司馬跪了下來,接連不斷響起:臣附議,臣也附議……
“諸位卿家是讓朕難做啊。”北流桉扶額苦笑。
“舅舅,如若不是證據確鑿,朕也不相信昕兒會做出這種事啊,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人證物證俱在,您讓朕如何推翻。如何對得起趙婕妤和朕未出世的孩兒。”北流桉直視著大司馬的眼睛。眼裏的,話裏的意思分明是不容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