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還是分手吧4

  顧新瑤的身體，突然間滯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步履彷彿還有些蹣跚。


  抬頭，天已經黑透了。


  顧新瑤忘記了自己究竟一個人走了多久，她只知道，今天的夜，真的是挺冷的。


  而已經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只穿了一層薄薄的羊絨衫。


  「瑤瑤，你回來了。」


  「許……許然。」


  一瞬間，顧新瑤就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略顯疲憊的臉龐，看著他疑惑的眼睛，看著被凍得通紅的眼睛，鼻頭，還有臉蛋。


  顧新瑤怔了一下，然後上前好幾步，伸出雙手來，緩緩的捧住他的臉頰。


  「冷么？」


  「……」


  「這麼冷，怎麼在外面等著呢？」


  顧新瑤心疼的用力一點，想用自己溫溫的小手，溫暖許然僵硬的，冰冷的臉龐。


  她好心疼。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做出了選擇，但是，當她看到許然的這一刻，看到他眼底的擔憂和著急，看到他的難過的時候，她真的好心疼。


  她心疼他，這麼冷的天，還要守在外面等。


  她心疼他，明明知道，或許她的記憶是個「定時炸彈」的事實，但是，他還像飛蛾撲火一樣，想要陪在她的身邊。


  她心疼他，明明是為了她受了那麼多委屈，卻還甘之如飴的樣子。


  顧新瑤的嘴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漸漸的垂下了眼睛。


  許然深吸了一口氣——


  「我怕多多看到我會難過。」


  「……」


  「他還小，我想……我還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在許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顧新瑤感到，自己心裡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彷彿一下子，被戳中了。


  她狠狠的咬著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如果不說，那對許然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


  如果說，那許然，依舊會痛苦。


  顧新瑤覺得，她自己的痛，已經不能考慮在內了。


  她早就痛習慣了，心痛的時候，她或許，早就麻木了，可是許然不一樣。


  他付出了那麼多，她不能讓他到頭來，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再說了，長痛不如短痛，不是么？


  顧新瑤長長的呼吸了一下，然後，緩緩抬頭——


  「瑤瑤，你怎麼了，心情不好么？」


  「我……」


  話才到嘴邊，就被許然，給直接堵回去了。


  「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見外呢？你心裡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幫你想想辦法，好不好？」許然的雙手，附在她小小的雙手上，然後，輕輕的將她的小手，從他的臉頰邊上拉下來，放在自己唇邊，不斷的哈著暖暖的氣息，「瑤瑤，我不想你不開心，告訴我，是不是工作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


  「沒……沒有。」


  顧新瑤的手猛地縮了一下。


  心臟，也好像一下子縮緊了。


  「那是怎麼了？」許然哈完了氣，又開始將她的雙手，緩緩的，放到了他的懷裡。


  「哎……」


  「沒事。」許然說道。


  顧新瑤感到他的懷抱很溫暖，在這一瞬間，她感到自己的雙手，彷彿一下子從一個冷冷的冰窖里，被解救了出來，彷彿一下子，整個人，整顆心，都被許然融化了。


  她看了一眼許然，然後，就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明明心裡已經在想如何說出傷害他的那些話，但是在這一刻，她的喉嚨，就好像是被一團暖暖的棉花給堵住了，痒痒的，想說話，也說不出來，想哭，也掉不出來眼淚。


  半晌——


  「那個，許然，我沒事的。」


  「真的不打算告訴我？」


  「外面這麼冷，你趕緊回去吧，你看你，都凍成什麼樣兒了，別感冒了呢。」


  顧新瑤的聲音軟糯糯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許然，面對給她留了那樣大，那樣大的希望的許然。


  「可是今天……我真的好想你。」


  許然的聲音很輕，輕的如同淡淡的耳語，他雙手用力，將顧新瑤往前一拉——


  顧新瑤就跌跌撞撞的，衝進了他的懷裡。


  她感到自己渾身都是酥軟的。


  酥軟到，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推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呼吸。


  她只能任由他抱著，任由她拍著她的肩膀，任由他暖暖的，痒痒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頸。


  顧新瑤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我也不強求了。」


  「恩……」


  「記得，一定要開心。」


  「我……我知道的，謝謝你，許然。」


  顧新瑤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許然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個幸福的，滿足的笑容：「能這樣抱著你，我就已經感覺好幸福了，感覺好像一個下午不見，就過了好久好久似的。」


  「……」


  「好像跟你很快，很快就住在一起。」


  「……」


  「這樣，每天早晨，我剛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身邊的你，這樣，每天我都能做好吃的給你吃，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裡，你是我的寶貝，是我一個人的寶貝，你說，我幸福不幸福？」


  顧新瑤聽著許然說的話，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尖利的針，一下子捅進了她的心臟。


  等到他這麼多話全部都說完，顧新瑤感覺，她的心臟，彷彿已經千瘡百孔。


  她死死的咬著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許然……你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才對吧？

  他不應該被傷害，也不能被傷害。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這麼短暫，短暫到彷彿只是一瞬的時光，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後悔。


  許然給了她所能想起來的一切好，一切溫暖，儘管……儘管她終於知道，她當初一時衝動做出的跟許然在一起的選擇，是錯誤的，是不對的，但是，她還是很喜歡。


  她會很懷念他的。


  懷念他對她的好，懷念在一起這段短暫的時光里，他們幸福的點點滴滴。


  懷念他的擁抱，他的吻，他寬闊的胸膛，和粗糙的大手。


  在被許然擁抱著的一瞬，顧新瑤思緒萬千的，想了很多很多。


  驀地，她好想，時間能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她就能在他的懷抱里，多貪戀一會兒了。


  她啊，真的是個貪心的人呢。


  許久，她才吸了一下鼻子，然後，雙手輕輕的攥著他後背的毛衫，薄薄的嘴唇，終於張開——


  「許然，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