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他的小小夢境4

  有那麼一分鐘，慕錦陽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他看著顧新瑤滑下去的身體，他感到自己在這一刻，已經窒息了。


  腦海里劃過的，是曾經，在過去的這些年裡，他們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本來就已經沒有了力氣的慕錦陽，在這一瞬間，感到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幹了。


  他緩緩蹲下去。


  然後，立刻反應過來，雙手爹交在顧新瑤的胸前，開始按壓心臟。


  她已經把他忘記了。


  他已經失去了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了！

  他不能就這樣，一點點期待，一點點希望都沒有的去過下半生。


  如果顧新瑤這個人，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那麼，他也一定不會苟活。


  許然會為了她放棄多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願意為了顧新瑤，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甚至願意為他去死。


  在遇到顧新瑤之前，他只知道，那些為了愛去死的人，有多可笑，有多奇怪，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有些時候，愛，真的讓人身不由己。


  沒有她的話，他會去死。


  一個人活著的痛苦，他不要再經歷一次！

  想到這些，慕錦陽哽咽了一聲，手掌接著用力。


  「還沒有人發現我們嗎……」


  大顆大顆的汗珠掉下來，他按壓了一陣，又衝到電梯門口，用手使勁兒的拍打著。


  「有人沒有——！」


  「……」


  「有人嗎！」


  他知道絕望是什麼。


  而這一次，他似乎已經絕望到麻木了。


  沒有人發現，在這個電梯里，還有人被困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過去一秒鐘，慕錦陽的絕望，就更深一分。


  在手機的燈光下，他看到顧新瑤額角的汗珠，和逐漸發白的嘴唇。


  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而他自己——


  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慕錦陽似乎能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他軟綿綿的靠在牆壁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接著，他伸出手，握住了顧新瑤的小手。


  她的手汗涔涔的，冰冰的。


  慕錦陽就這樣握著——


  他不能放棄。


  只要有一口氣在，都不能放棄等待。


  會有人來救他們的，會的……


  太陽穴如針扎一般的痛著，慕錦陽狠狠的咬著牙齒——


  一股血腥味順著嘴唇蔓延開來。


  痛了，就能清醒一點吧。


  直到——直到他已經不感覺到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


  「裡面有人嗎？」


  慕錦陽驀地瞪大了眼睛。


  身體似乎立刻恢復了力氣，他猛的站起來，衝過去，又開始使勁兒拍打電梯門。


  「我們在裡面！」


  他用力沖著外面大聲喊道。


  「你注意保持冷靜，我們馬上就救你們出來！」


  這一刻，慕錦陽終於大大的鬆了口氣。


  再扭過頭去，看到顧新瑤的時候，心，又猛的沉了一下。


  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可是——


  他直接俯下身去，掰開顧新瑤的嘴巴，開始做人工呼吸。


  他已經顧不了太多了。


  他不能等到被救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顧新瑤，真的要離他而去了。


  儘管他知道，她不會輕易的走，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怕，他生怕一個萬一，她就會離開他。


  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兩個人，會真的，走到生死邊緣。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或許，前一秒兩人還在輕輕的說著話，前一秒他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后一秒，他們就天人永隔。


  終於，外面響起了救援的聲音。


  終於，慕錦陽似乎看到了希望。


  他給顧新瑤做了一會兒人工呼吸，接著，又雙手交疊，開始按壓心肺。


  突然——


  「唔……」


  「瑤瑤？顧新瑤？」


  慕錦陽把耳朵側到她的嘴邊，聽著她輕輕的喘息聲。


  「顧新瑤？」


  他又叫了一遍。


  那是個悠長的夢——


  在夢裡，顧新瑤走在學校圖書館的長長的走廊里，整個樓上，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眼前似乎越來越黑，而她，也越來越怕。


  終於，走廊里出現了一個男孩子。


  他就在她身後，一遍又一遍的開始呼喚她的名字。


  顧新瑤感到她的呼吸快要停滯住。


  可是她的雙腿似乎已經生根，聽著男孩子叫她的聲音，卻沒有辦法挪動步子。


  她不知道那是誰。


  只是潛意識裡，她希望是許然。


  突然，彷彿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她猛的呼了口氣，扭頭往後看去——


  是——慕錦陽。


  他就在她的面前，那樣近，彷彿她走幾步就可以觸碰到，但是走那樣遠，遠到，他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這時——


  「瑤瑤！顧新瑤！」


  慕錦陽滿頭大汗的開始了又一輪的按壓。


  他剛才，明明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明明已經醒了！

  「顧！新！瑤！」


  他又喊了一次。


  他沒有力氣了，真的沒有了……


  他感到自己的體力已經被透支了。


  如果顧新瑤再不睜開眼睛，他就真的要崩潰掉！


  慕錦陽大口大口的喘息，眼淚如雨點一般砸在顧新瑤的臉上，身上……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了進來——


  慕錦陽眯了一下眼睛。


  門開了。


  他們，終於得救了。


  救援的工作人員也迅速沖了進來。


  而在這一刻，顧新瑤的嘴唇，驀地動了一下。


  她的眼睛，也微微張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呼吸漸漸的平緩下來。


  「慕錦陽……」


  「瑤瑤……」


  「我……我夢到你……救我……」


  慕錦陽獃獃的聽著，眼淚又一次「吧嗒，吧嗒」的掉下去，這一次，他是喜極而泣。


  他知道，他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兒，今天在電梯里，對著顧新瑤流了太多眼淚，還真是蠻丟臉的。


  不過……能親眼看到顧新瑤在他的努力下重新睜開眼睛，能聽到她說，他出現在她的夢境里，他真的好知足。


  從絕望到希望，好像漫長的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兒。


  不管怎樣，他看到了希望。


  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救護車來了」！

  慕錦陽又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顧新瑤被七手八腳的抬出去的時候，他勾起唇角輕笑了一下。


  接著，眼前就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