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希望和絕望5

  這一回，不僅是慕錦陽，連許然都一下子愣住了。


  兩個人，都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慕錦陽倒抽了一口冷氣。


  就彷彿在這一瞬間，他的整個世界，全部都黑了。


  「瑤瑤，你說什麼？」


  半晌，慕錦陽咽下一口口水，又試探著問了一句。


  她問，他是誰？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她跟他糾纏這麼多年，她不知道他是誰？


  就在這一瞬間，慕錦陽的心，都好像一下子沉到了萬丈深淵！

  「我去叫醫生！」


  許然說道，然後迅速離開了。


  病房裡，只剩下了慕錦陽和顧新瑤兩個人。


  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脆弱而又蒼白。


  蒼白中，更多的，是迷茫。


  顧新瑤皺了一下眉頭。


  她用胳膊撐起身子，想要掙扎著坐起來。


  「瑤瑤，你別動，先躺著。」


  慕錦陽伸手，趕緊準備去扶一扶她，可誰知——


  「你別碰我！」


  「瑤瑤！」


  「你誰啊？許然去了哪裡？你為什麼要碰我，我不認識你！你出去！」


  顧新瑤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恐，她小小的身體驀地往後一縮。


  許然許然許然！


  她怎麼嘴裡叫著的全部都是許然？

  那他呢？

  他就這麼讓她感覺到害怕？

  她就這麼想躲他躲得遠遠的？


  剛剛碰到顧新瑤的慕錦陽，手如同觸電了一樣，驀地顫抖了一下。


  「瑤瑤，我是慕錦陽啊。」


  「我的孩子呢？」


  顧新瑤好似根本就不想知道他是誰，她哽咽了一聲，問道。


  似乎……腦海里留著的，只有孩子。


  慕錦陽一怔，說道：「多多在。」


  「我說的不是多多！」


  顧新瑤離得眼淚都快要冒出來了！


  她的孩子呢？

  她記得，她明明有個孩子的啊！

  肚子！


  她的肚子！


  顧新瑤如同恍然大悟，突然間就揭開被子。


  「瑤瑤！」慕錦陽的心臟，一瞬間好像緊緊的縮了起來，他又一次伸出手，想去抓顧新瑤的手，可是，卻又一次讓她給躲開了，「孩子沒有了，我們還能再要，是不是？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你出去！」


  「瑤瑤……」


  「你為什麼在這裡？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終於，兩行清澈的眼淚，在這一瞬間，奔涌而出。


  她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她的孩子去哪裡了？！

  她雙手掩面，在慕錦陽的面前，大聲的哭著，而慕錦陽的手，卻舉在半空，絲毫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想輕輕拍拍她的背，告訴她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想，將她擁入懷裡，輕輕的吻她，告訴她，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一輩子待在她身邊，一輩子陪著她。


  可是——


  可是，她抗拒的樣子，驚恐的眼神，卻讓他，整個人都像是僵住了。


  顧新瑤，不記得他了。


  那麼，現在的他，在她的眼裡，就是一個赤裸裸的侵略者。


  他，還能這樣去抱她，去吻她么？


  不行了吧……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許然帶著醫生走進來。


  「給慕先生，你先讓一下，我來給病人檢查一下身體。」


  慕錦陽愣了愣。


  「醫生，她為什麼……不記得我了？」


  「這種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啊。」醫生掏出口袋中的筆，「很有可能……她會失去一部分記憶。」


  說罷，她也沒有看慕錦陽，幫顧新瑤測了體溫，又看了看眼睛什麼的，做了一個基本的檢查以後，說道：「既然醒了就好，慕先生，這兩天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再做一個腦部ct查一下，我想只要配合治療，身體很快就會恢復。」


  可是，醫生說的這些話，慕錦陽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他的腦袋，還停留在剛才，醫生說什麼——


  這個手術，是有風險的。


  她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她、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她把他，全都忘了！


  就好像一座大山，驀然間壓在了慕錦陽的胸口，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慕錦陽的眼睛，漸漸的，變得通紅。


  直到醫生走了，他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這時——


  「許然，謝謝你。」


  病床上，顧新瑤對許然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好像記憶里，只剩下了許然，還有多多，還有那個……孩子。


  對……孩子……


  孩子是誰的？

  微笑過後，顧新瑤又一次眼神獃滯了下來。


  心臟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捏緊，緊到她喘不過氣來。


  腦袋，也疼的好像裡面有千萬個小蟲子在啃噬著似的。


  看到這個樣子的顧新瑤，許然也不免心疼起來，他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瞎客氣什麼。」


  「那個，我想休息了。」顧新瑤眨眨眼，乖乖的說道。


  慕錦陽趕緊往前走了一步，坐到了顧新瑤的身旁：「你睡，我在這裡陪著你，瑤瑤。」


  許然的臉色暗淡了一下。


  倒不是吃醋。


  他只是——看著這樣的慕錦陽，生怕他著急的樣子，嚇到了顧新瑤。


  畢竟……顧新瑤已經不認識他了。


  而慕錦陽……他知道，顧新瑤的失憶，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打擊」這兩個字這麼簡單了。


  這對於慕錦陽來說，在「打擊」前面，再加上「毀滅性」三個字，才算差不多。


  於是他也往前走了一步，修長的手指拍在慕錦陽的肩膀上：「學長，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今晚我來看著瑤瑤，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怎麼樣？」


  「不，不可以。」幾乎是斬釘截鐵，慕錦陽直接就拒絕了，「不可以，我要陪著她，萬一，萬一她想起我來，我卻不在她身邊怎麼辦？」


  慕錦陽快速的說著，語氣里有明顯的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不能忍受，他和顧新瑤之間，成了這樣。


  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她還在跟他說，對不起。


  她知道，她誤會他了。


  而現在呢？現在就忘記？


  一個破手術，把她給做成這樣子？

  他不能相信，他不能！

  慕錦陽咬咬牙，還想再說句什麼，這時，顧新瑤的嘴唇，突然動了——


  「我想安靜一會兒。」她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天花板，又閉上了，「這位先生，請你出去吧。」


  「……」


  「你留在我這裡，真的讓我沒有辦法靜下心來休息。」


  驀地，慕錦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