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天亡我也
自上次攻城過去之後又是半年之久,本來糧草按說已經絕了。只是因為不是有敵軍攻城,在他們身上好歹有些乾糧還是撐到了如今。
而今日剛好是趙宇龍二十五歲的誕辰,按照通天皇國的老傳統,這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需要好好慶祝。即使是趙宇龍登基之後,也沒有把這個傳統修改。
只是今日看著城中的情況,趙宇龍實在是再難以想到慶祝兩個字。這些日子過得就像是籠中困獸一般的難受,看著戒指中那已經寥寥無幾的糧食,趙宇龍知道已經撐不過幾天了。
而今站在城牆之上,那些敵人自從發現趙宇龍他們會搜尋死者身上的乾糧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來攻打過城池,而今純粹是想要把趙宇龍他們活活困死在這城中。
看著空無一人的平地,倒是讓趙宇龍心中有著些許的憂愁。而今他倒是長嘆了一口氣,正巧被楊正所見到。
「龍哥何必如此嘆氣?城中尚有四萬人,敵軍若是殺來我們還能夠抵擋一段時間,倒也不怕他們!」
「四萬人,是啊!五萬人出來,現在只剩下了四萬人。雖然這城牆倒是堅固,只是我們已經沒有多少軍糧也沒有幾個彈藥了!況且,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什麼?」說實話,楊正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比彈盡糧絕還要可怕的消息。
「我們與外界的聯繫被斷絕了,這些天我一直用傳音術企圖聯繫上湖蘊,讓他們帶兵前來支援我們。可是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楊正繞繞頭。
「魂力就像是被誰掐斷一樣,傳音術根本無法把聲音傳出去,這些天來,我們一直沒有援助,也不知道國土那邊怎麼樣了!」
「竟有此事!那如今該如何是好?」說著,楊正用手打在了城牆專上,咬了咬牙。
趙宇龍倒是沒有過多的表現,只是淡然的看著楊正:「你怕死嗎?」
「不怕!有龍哥在,我何須怕死!只要龍哥你一聲令下,我楊正甘願為你送死!」說著,楊正朝趙宇龍報了一個拳。
「好!很好!」說著趙宇龍突然笑了起來:「既然城中已經糧絕,橫豎也是死。我看我們不如賭一把,或許這還是最後一條出路!」
「怎麼賭?」了解趙宇龍說話的風格,楊正自然是知道賭這個字趙宇龍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而如今既然說了出來,顯然這事情絕對不簡單。
「你下去通知全軍整頓,今夜準備突圍!」趙宇龍說著看了看天空,如今正值正午,離夜晚還有些時辰。
「突圍?」說實話,這個詞楊正也曾經想到過,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從趙宇龍的口中說出來。只是看著趙宇龍那堅定的眼神,楊正知道,他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是的,如今也就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下去通知吧!這東面和西面都有三個軍團,北面有四個,按照他十一個軍團來算,北面應該就只有一個,今夜我們就從北面突圍。」
「是!」正所謂軍令如山,而今趙宇龍已經下達了命令,楊正倒也是沒有怠慢,便是慌忙跑下城牆。
傍晚,此時正值夏夜。蛐蛐的叫聲倒是很悅耳,只是軍隊之中都是些粗人,沒有人會欣賞它們的歌聲,也沒有人有時間欣賞它們的歌聲。
現在這一個隊伍有著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一件事決定著他們所有人的生死。所以中間無論是誰都不敢弄出一點岔子,即使是腳步聲蓋過蛐蛐的歌聲也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為這會被敵軍聽見。
這夜色到也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偽裝,如今這整隻軍隊的士兵都身著黑衣。若是不藉助著月亮的光輝,還真是難以看出這樣一個浩浩大大的隊伍。
此時隊伍的最前方有兩人正教頭接耳著,這兩人便是趙宇龍和楊正。
此時楊正正小聲的說到:「龍哥,前面果真如你所預料,只有一處軍營,應該是只有一個軍團所在,我們要不要?」
「繞過去,前往不要驚動他們。即使是一個軍團,也有幾十萬人,我們方才四萬,不是他們的對手。縱使能夠險勝,也未必能夠活下來。因為戰鬥的時間,足夠其他軍團趕來支援。」
「明白!」說完,楊正又小聲的對身後的部隊說到:「全軍聽令,我們繞道行走!」
這聲音雖然小,但是在這安靜的夜晚倒是能夠聽清的。故而這些士兵們倒也是明白了大概,而今整隻隊伍便是跟著趙宇龍和楊正的步伐繞開此處。
此時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估摸著差不多已經完全繞過了那軍營。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如今楊正倒是甩了甩頭上的汗珠:「總算是離開了這裡,看來我們只要在小心的走過一些地方就能夠回國了!」
比起楊正,趙宇龍倒還是一臉的嚴肅,就好像危機還沒有接觸一樣。他先是四處張望,又低頭想了想:「這裡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
「糟了!」猛然間,趙宇龍說話的聲音突然大聲了起來:「全軍聽令,備戰,注意四面八方可能出現的敵人!」
話音剛落,便是見得一大批士兵從四面包圍了這裡。在這群士兵之中走出了些許兩人,其中一人趙宇龍有點大概印象,是那暗刀書生。
「十公子早就料到你們這幾日可能會棄城而逃,便是叫我等再次等候,沒想到第一天就等到了你。現在沒有了城牆的庇護,你這四萬軍隊,如何與我們九十萬大軍作對?」
聽那暗刀書生提及十公子,趙宇龍倒也感到心中大為一震。這十公子趙宇龍是知道的,他也是軍團長之一。
人比較年輕,方才三十五六,在這軍團長之中年齡排行第十。因為尋常喜歡吟詩作畫,便被稱為十公子。
但這些都不是趙宇龍在意的,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十公子號稱軍事才能通天。是這整個壓雲帝國之中最會用兵打仗之人,而實力也是這所有軍團長之中最強的,據說已經到了士魂境第五重。
而趙宇龍也不過才兵魂境第七重,還是前一天才突破的,這樣實力的差距還有用兵的策略,方才讓趙宇龍明白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按照趙宇龍原來的猜想這壓雲帝國不過是隨便派來了十一個軍團,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連十公子都派來了,這還真是想要絕去趙宇龍的退路!
不過趙宇龍也並不那種坐以待斃之人,而今見得這樣的場面卻並沒有讓他慌亂:「你們想要殺我,這麼多人確實是足夠了。只是前提是你們得抓住我!」
聽罷此言,那暗刀書生笑了笑:「你莫不是覺得自己還能夠從這包圍之中逃出來?」
「正是!」趙宇龍說著也朝著他笑了笑,而後便是對整個隊伍大喊到:「全軍聽令朝著北面一面攻去,渠水陣法!」
這渠水陣法,說得簡潔明了一些,就是讓軍隊按照田中之水一樣朝著縫隙之處流動。故而如今放在戰場之上的意識就是看那裡兵力薄弱,便朝著那裡殺去,這樣既可以節省很多時間,也可以減少很多的傷亡,乃是《坐擁天下》之上趙宇龍學來的為數不多的陣法。
如今想來趙宇龍倒還是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沒有多學一些陣法。若是多學一些,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要知道,武帝當年可是僅僅只靠著三千精兵就擊潰了魔族的五百萬大軍,殺得魔帝又是割地又是賠款的。而如今自己眼前這些還只是魔族附庸國的軍隊,竟然能夠將自己逼到這樣的地步,眼下趙宇龍才算是認清了自己和武帝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果然書到用時方恨少啊!若是那《坐擁天下》在身上倒還是可以學上一點,可惜的是這世界上每一那麼多的若是如果之類的。
既然已經是這樣了,也就只有是認命了。不過這倒也難不住趙宇龍,雖然學的陣法不多,但好歹趙宇龍學的精。
故而,就算是現在只會這渠水陣法,但比起那些會很多陣法卻不會使用的人來說好很多。
而今便是帶著這軍隊朝著北面敵軍兵力虛弱的地方攻去,雖然自己這邊只有四萬士兵。但是這些日在城中享受著粗糧淡飯的苦,他們也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了。
故而如今殺起來倒是不要命,和一隻餓瘋了的野獸已經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此狀態自然是嚇得敵軍有些畏懼,如今見得他們殺來下意識的後退。
但是很快又補上了,但終究還是太慢了,就只是那一瞬間的時候,便已經有些士兵們殺出去了。
雖然他們還是困住了大多數的士兵,但那些士兵們都不怕死,見得人還是直接朝著他們衝來。而今他們的心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句話,擋我者死!
故而,面臨那些不斷補上來的敵軍,這些士兵們的內心是平靜的甚至還有些激動。他們享受著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知道他們活下來的幾率已經不大了,但即使是死,也要帶走一個,這樣剩下的戰友們活下來的可能性至少會大上不少。
經過一番廝殺之後,趙宇龍和楊正已經帶著小部分人馬殺了出來,望著身後還在不斷廝殺的士兵們,趙宇龍此時心中萬千思緒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是嘆氣到:「他們都是好樣的,都是帝國的勇士!待朕歸來之日,定然要為他們要回這筆血債!」
說完便是快馬加鞭朝著北面跑去,並未做半點停留。雖然這些戰士們的死讓趙宇龍的心中很難受,但同時他也知道他們這麼做就是為了自己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回到帝國,重新整頓兵力為他們報仇。
如果自己因為這點感情而猶豫不決,不肯走的話,他們的犧牲豈不是沒有意義了?
故而如今心中越是難受,趙宇龍的馬鞭便是揮舞得越快,身後那一小股士兵也跟得越快。
可趙宇龍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因為前面沒有路了!前面是絕壁,上面雖然有一條小道,但是只有行人能夠通過,馬是走不過去的。
而這由木柱和木板達成的小道,一次只能夠從上面走過幾個人,若是太多人定然是會塌陷。
故而看著這樣的小道,趙宇龍有些憤怒的下了馬:「天亡我也!」說完,竟然打算拔出佩劍。
「龍哥冷靜!這道路雖小,但是還是能夠通過人的。雖然一次通過的人不多,但是一個個通過,我想我們這幾千人還是能夠過去的。」楊正見狀連忙將趙宇龍的佩劍壓了回去。
如此趙宇龍才算是冷靜了下來:「倒也是,我衝動了。那些將士們的性命,我的心實在是難受,既然如此,那麼你先過去吧!」
「不!龍哥你先過去,你是君我是臣,臣理應讓君王。所以龍哥還是你先過去,現在別爭了,敵軍快要追上來了!」
「你先上去,這是命令。你只是一個魔法師,根本無法應付他們,只有我才是兵魂境,才可以和那些兵團長抗衡!」見楊正想讓自己先過去,趙宇龍自然是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思。
可一項聽趙宇龍安排的楊正,此時卻格外的強硬:「聽著龍哥你是皇帝,是整個帝國的希望,你和我不同,你決定著整個帝國的命運,還有整個大陸的命運。而我不一樣,原本只是一個無名小輩,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你,我根本見不到這麼精彩的世界,也不會認識香玉。我很愛她,告訴她,我很笨,不知道怎麼給孩子取名字。所以兩個孩子都叫做wu,男孩是武,女孩是舞。告訴香玉,我對不起她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希望她以後不要教孩子學我,現在龍哥你先走!」
「我不走,既然你叫我一聲龍哥,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兄弟,要想捨棄兄弟,我趙宇龍做不到!哪怕是天下不要了!我也不能夠靠著兄弟的死苟活!」
「可瑞哥,湖蘊他們呢?他們不也是你的兄弟!」楊正看著遠處已經慢慢靠近的軍隊,也急了起來:「你是我們的中心,你死了,我們都得死。捨車保帥,是你教我的!我是車,死了無所謂,可你是帥,絕對不能夠死,你一死,整盤棋就輸了!」
說著楊正乘著趙宇龍不注意從戒指之中拿出一包粉朝著趙宇龍吹去:「這是當年你在香玉懷著孩子睡不著的時候給她開的安神葯,說是無論精神多好的人,有他都能夠安然入睡。所以龍哥對不起,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我只是不想你死罷了!」
「你!」吸入那粉末,趙宇龍此時的頭腦已經有些暈乎乎的,而今倒也是敢到一陣無力,好在有一個士兵扶著,方才沒有摔倒。
如此楊正便是對那士兵說到:「你快帶皇上從這裡逃跑,其他人隨我死守這裡,絕對不能夠讓一個人從這裡走過去。給我記住,即使是死,也要給我往前倒!」
「遵命!」那扶著趙宇龍的士兵雖然不知道楊正為什麼選擇的是他,但此時既然是軍令,加上趙宇龍的性命很重要,所以倒也沒有違抗。
然而事實上比起帶著皇帝逃走,他更想留在這裡和戰友們一同廝殺。但估計在場的所有士兵們都是這樣想的,故而選誰都一樣。
至於楊正,無論如何他也是要留下的。因為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隊伍之中最強的兩人便是趙宇龍和楊正。
趙宇龍必須活下來,但總得有一個強者拖延時間。故而楊正必須留下來,但是如今對於他來說倒也是無憾了,只是心中有所思念難免心痛。
而今便是見得那些軍團殺了上來,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部都是人,也不知道來了多少個軍團。但至少這幾千人是絕對擋不住的,但楊正也沒有想要擋住他們。
他只是想要為趙宇龍逃跑拖延一些時間,這時間拖延的越久,趙宇龍活下來的可能就越大。
所以此時看著這黑壓壓的大軍的時候,他的心中不光沒有畏懼反而還是一種釋懷,便是說到:「全軍聽令,戰士在前結方桌戰陣,法師和弓箭手還有醫師在後部署。這次我們不求殺多少敵人,只求能夠為皇上逃離這裡多拖延一些時間,明白嗎?」
「明白!」如今雖然只有幾千人,但是呼喊聲卻依然壯烈,如今在這絕壁之上倒顯得有些威嚴。這聲勢倒是嚇得下面的那些士兵們不敢上前,但在軍團長的命令上他們還是朝著上面衝來。
要說這些士兵們倒是頑強,幾千人倒是硬生生將這幾十萬大軍擋了幾個時辰。而今到了天明,整個征地之上只剩下楊正一人傷痕纍纍還站著。
幾乎所有的敵軍都圍住了他,擔心他逃跑。
而此時的楊正沒有在意這些敵人,而是看著生后的那個小道,估算著趙宇龍如今已經是醒來了,也不知道逃到了哪裡,便是轉過身去。
而那些軍團長見狀,以為他想要逃跑,便是連忙說到:「快圍住他!他想要逃跑!」
話音剛落,那暗刀書生的飛鏢便是朝著楊正飛了過去。
只是楊正想的並不是逃跑,只見其將體內最後一點靈力凝聚在那已經殘破的法陣之上,上面一團拳頭大的火焰正升起。
此時那飛鏢已經刺穿了他的後背,楊正強忍著劇痛將這火球打在了那小道之上,看著火焰漸漸燃起,他笑著朝地上倒下。
嘴裡還念叨著:「龍哥,作為兄弟,我最後只能夠幫你到這裡了,你一定要活下來。你是我們的希望,也是整個大陸的希望!至於香玉,我終究還是負了你,只願來生你不要在遇到我這樣的男人,我不值得你愛!還有那兩個孩子,可惜了,你們的父親不是個好男人,要讓你們永遠都見不到,真是個打壞……」
那「蛋」字還未說出口,楊正便是倒在了地上,那已經有些殘破的法陣在一陣清脆的落地聲之後斷成了幾塊,落下來山崖。
而此時的楊正雖然已經失去了所有意識,但嘴上卻還是掛著一絲笑,那血順著他那張笑臉不斷的朝外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