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破敗
「我知道了。」萊卡從來沒有如此彷徨過，作為一個從平民階級爬上來的貴族，他早就學會了臨危不亂。他不相信神，是因為他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給的，故而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現在他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是的，面對城中的斷糧，作為侯爵的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他就連如何阻止城中的平民們不再自相殘殺都做不到，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無力過，可是這次卻是這樣的突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後的路應該怎麼走，如何打算。因為這樣縹緲的城，註定了滅亡的命運，畢竟這些士兵們餓得連兵器都拿不起了，又如何守得住這座城？
難道靠那高聳的城牆？別逗了，他自己都知道，這城牆是攔不住任何人的，尤其是趙宇龍。他自然聽說了趙宇龍的厲害，事實上趙宇龍的大軍來到城外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註定失敗了。
因為他知道趙宇龍的實力也知道他的手段，故而那個時候逃跑的道路他早就準備好了。可是因為趙宇龍遲遲沒有進攻，所以他才留在了這裡。
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還覺得趙宇龍傻不會把握時機，而現在他明白了真正傻的人是他。是的，趙宇龍這麼久沒有攻城就是為了看他的笑話，看他如何面對這樣的場面。
事實上他輸了，輸得徹底。不過他現在卻有些高興，因為他竟然想起自己還留下了一條退路，只要從那個密道出去，就能夠到達卡特爾山脈，那樣他沒準還能夠活著離開這裡。
凄涼的街道上，一個乞丐正伸著碗討要東西：「水……給我水……我要水……」若是在平時估計是會有一些好心的路人給他幫助，可是現在不同。
昔日繁華的街道早就因為斷糧變得人際罕至，在這卡爾塔堡之中，幾乎所有人都在想著如何讓自己活下來。
所以面對這樣一個討要東西的人，這些市民們沒有將他煮了就已經算是很仁慈了。
不過終究還是有些人的心很好的，如今便是見得那人經過，從地上撿起一堆雪放在了他的碗中。
「這是雪，不是水。」那乞丐嘆了一口氣，朝那路人看到。
「現在城裡也就這些東西能吃了，你就將就一下吧！有得吃總比沒有好，不過你只要願意用力氣，挖開這些雪，下面就有泥土。這些泥土可是好東西，據吃進去的人說，只要吃了他們幾天都是飽的，不會餓。」這話放在平常就是一個笑話，可是現在這路人卻說得真情實意。
「土？這東西怎麼能吃？我就是餓死也不吃這些東西。」那乞丐嚼了嚼嘴中的雪，讓其化作了水喝了進去。
「你這乞丐還真倔，你看看這城裡還有什麼吃的東西，你不吃別人也會吃的，到時候你想搶都來不及！」那路人說著也坐了下來：「若非是因為這裡太過寒冷，衣物不能夠離身，不然我還真想連身上這件皮衣也吃了。唉！這樣的城市從哪裡去找食物啊！」
「我知道，有個地方有。據說那裡有個天神，他隨手一揮，便是出來了一個很大的酒瓶，那酒瓶裡面的裝著源源不斷的紅酒還有白葡萄酒，怎麼倒都倒不完。
最重要的是他還養了一隻羊和一頭牛，它們身上無論切下來多少的肉，都能夠長起來，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那些肉怎麼吃都吃不完。
另外他們有著幾個麵包，那些麵包無論再多人去分也總是分不完，無論多少人拿了都會剩下好幾個。」
那乞丐說著說著，口中融化的雪水留了出來，滴在了他那已經成布條的衣物之上。
「沒想到你還是虔誠的神信徒，那麼請問你是牧師還是聖騎士？或者只是一個普通的神父？」對於這乞丐所說的，路人自然是不相信。
「都不是，另外我所說的地方不是天堂。那個地方離我們很近，很近，就在城外，那個隊伍之中，我彷彿已經聞到了從那裡傳來的烤火雞的味道，加了洋蔥。」那乞丐越說越痴迷，如今竟然閉上了雙眼，將頭朝著遠處望去。
「你真可笑，城外的東西都知道，莫非你出去過？」
「沒有，我若是出去了，就不回來了，可是侯爵大人不讓任何一個人出城，我們又能夠做些什麼呢？」
「是嗎？既然沒有出去過，那麼你為何在這裡亂說。另外你竟然敢說我的不是，那麼你現在就得死！」說著這路人拿起了腰間的重劍朝著這乞丐砍了下來。
不過他並沒有躲閃，確切的說他沒法躲閃。因為早在他話說出來的最後一刻，他已經咽氣了，在這樣寒冷的一個地方，身上的衣物如此的破難，又如何能夠不咽氣？
因此，路人或者說萊卡侯爵的重劍其實並沒有打中他，可他依然是死了。萊卡收回了手上的重劍，曾經在手上拿著輕巧的東西，如今格外的沉重。他知道自己得快點離開這裡，不然他們遲早得像這些市民們一樣。
也好在當初受封這裡的時候他心血來潮設立了一個暗道，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是否被冰雪擋住。可是現在看起來，這應該是他唯一的選擇。
與城內大為不同的便是城外，因為截獲了大批運往城內的物資。故而他們的冬幕節過得充實，幾乎每五個人中間就有一杯葡萄酒，並且還有一些麵包和牛排等。
當然，也有些士兵中間不是牛排，而是烤火雞，或者是一些東方菜。但是毫無疑問，他們都過得很不錯，畢竟這是冬幕節，和東方的新年剛好差了一天，故而無論這些士兵是來自東方還是原本就是西方的，總之他們都過得很開心。
奎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因為他是男爵，所以向管理糧草的士兵單獨要了一杯，這倒沒有什麼，畢竟這些物資還多著呢！
「為了冬幕節，為了我們最終能夠勝利！再次，我奎克·喀爾敬勛爵殿下一杯！」說著便是將酒杯抵到趙宇龍的面前，趙宇龍禮貌性的回敬了一下。
「好，各位，雖然今天是冬幕節，可是大家面前的酒並不是很多，我知道大家難免覺得有些委屈。但是因為等會兒我們就要進城，所以現在不適合喝得太醉，等到我們進城之後，我們再大喝一場可好？」說著趙宇龍將手上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事實上他並不怎麼習慣和西方的酒，因為他覺得沒有東方酒的猛烈。不過現在為了鼓舞士氣，喝上一杯又當何妨！
「好！」
「我們今天就能夠進城了？」面對這樣的好消息，奎克難免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我已經派景瑞進去傳播消息了，估計很快就會有人給我們打開城門了，看他回來了！」說著趙宇龍朝著景瑞迎了上來。
「如何，那些話都傳去去了嗎？」
「嗯！已經傳出去了，估計過不了幾個時辰就會有人為我們開門了。」
「不錯，那麼現在，先坐下來吃飯吧！說實話，西方的這種火雞倒是不錯，在我們東方可沒有這麼大的雞，也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但看肉的樣子應該不錯吧！」
「嗯，那我就嘗嘗！」說著景瑞從戒指之中拿出一雙筷子，正要動手，卻又被趙宇龍叫住了。
「等等，這些美味若是不分享怎麼夠意思。雖然作為敵對兩方，我們不能夠給對方軍糧，但是讓他們聞聞味道應該是不錯的。」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這裡可沒有風啊！」景瑞自然是明白趙宇龍的意思，如今便是笑了笑。
「沒事，既然無風，那我弄一個不就得了。這種沒有危害性的法術並不困難，只是會用風系法術的人少罷了。」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這種血脈，不過想想你的身世，我想我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像你一樣，無論是到哪裡都被針對。」
「那好既然沒有疑問，那麼所有士兵都暫時將你們碗中的東西放下。現在先站在一旁，等我弄完再吃。」
這些士兵們倒是配合，畢竟趙宇龍在他們心中有著神一樣的地位。而面對神的旨意，又有誰敢不遵從呢？故而如今說讓，他們便是全部都站在了一邊，等著趙宇龍自己來弄。
而趙宇龍自然是沒有客氣，待到所有人都讓開之後，便是將自己體內的魂力運用在嘴中。一陣吐息之間，一陣不大也不小的風朝著卡爾塔城中吹去。
這風雖然無法吹動東西，卻能夠吹到很遠。故而酒香還有飯菜的香味朝著城中飄去，對於這些本就飢餓的人來說，這樣的香味是致命的。
而趙宇龍卻並不在意這些，如今這一切都已經弄完，便是說到：「好了，現在入座就餐。」
幾個時辰之後，天剛泛黃，無精打採的太陽總算是要落下了。而那一直緊閉的城門卻開了，開門的是一群瘦骨嶙峋的士兵。
從他們的臉色來看，他們應該餓了很久。如今見到趙宇龍他們的隊伍仿若是瘋了一樣沖了過來：「食物，我要食物！給我們食物！」
對於這些瘋狂的士兵，奎克自然是有些畏懼的。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瘋狂的東西，他們一個個就像是瘋子一樣。
而面對這樣的瘋子，奎克並不知道怎麼去應對。不過趙宇龍知道便行了，如今便是從戒指之中取出一些麵包扔給了他們。
原本正朝著趙宇龍他們衝過來的士兵們，見到這些麵包落在了地上，便是朝著麵包撲了過去。不過他們並沒有將麵包拿起來，而是直接就在地上吃著，因為他們擔心一旦自己拿起來，這些麵包就會消失。
很快這些麵包就吃完了，對於這些餓了幾天的人來說，這些麵包是遠遠不夠的。想要吃飽還需要更多，不過趙宇龍這裡的食物是充足的，便是又給他們扔了不少進去。
終於，這些士兵在吃下十幾個麵包之後好歹消停了，便是坐在地上：「謝謝，你們有水嗎？」
「自然是有，不過你們得一邊喝，一邊回答我幾個問題。」說著趙宇龍把水袋扔給了他們。
「別說是幾個問題，你就算是要我去做奴隸我都願意！」那為首的士兵，大喝了一口，有所緩和之後，才回答了趙宇龍。
「那好，你們出來的意思是投降是吧！」
「是的，我們投降了，實在受不了了，城裡的人都開始互相殘殺了，我們若是再不出來，就會被他們吃掉。不過我們沒有辦法給你我們領主的頭顱，因為他不在城內。」
「那麼他去了哪裡？」
「不知道，早上我提醒過他城內已經開始人吃人了，可是他沒有在意，估計被吃了吧！這城簡直是一個地獄！」
「那城中還剩下大概多少人？」
「不知道，但是不多了，大家都互相吃著。不光是平民，就連我們的軍隊也有這種情況。我們這幾百人是逃出來的，其他人要麼正在吃人，要麼正在被吃。」那士兵倒是坦誠。
不過想來也是，作為一名士兵與城共存亡是他們的責任。若非是什麼特殊的原因，他們是絕對不會想要叛逃的，因為這是他們的信仰。
不過求生的本能勝過了他們的信仰，倒不是他們怕是，只是死在自己人的肚子里未免有些……
故而他們逃了出來，希望能夠活下來。而現在他們確實是活了下來，實際上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如今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因為這還是他們人生頭一次吃得如此飽，並且東西還是那樣的好吃。儘管這些其實只是普通的不能夠再普通的麵包，但是這些士兵們敢發誓，這些絕對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好吃千倍乃至於萬倍。
不過趙宇龍也並沒有殺死他們的意思：「原來如此，看來城中果然可憐，這樣吧！我給你們一些事物，你們帶回城中去，發給那些還活著的人，發完了再出來通知我。」
「勛爵殿下，你這是何意？現在讓他們吃飽了再回去，難道你不怕，他們吃飽了就關閉城門嗎？」
「不必擔心，他們吃飽了，裡面還有人沒有吃飽。那些食物雖然是夠城內一天的口糧了，但是你覺得餓得失了智的人會管這些嗎？」
「自然不會，剛才看他們瘋狂的樣子，我都覺得，他們若不是看著麵包更近，他們估計會連我都咬。」說到這裡，奎克又想起了那些士兵之前的眼神，如今便是有些頭皮發麻。
「然而他們還是這些市民之中最為理智的一些，而裡面的，只要是能夠吃的東西，他們估計都不會放過吧！若是我們軍隊就這樣進去，定然損失慘重。畢竟一群餓瘋的瘋子，可是要比一支正規的軍隊強大得多。所以我們還是等他們稍微吃飽一些，有些理智再進去吧！」
「那豈不是那些士兵？」
「也許會死，也許不會死！這得看那些人是先看見他們收上的食物還是先看到他們，雖然這很殘酷，但是沒有辦法，這就是戰爭。」
「是啊！這就是戰爭，那麼我們多久進城何時？」
「日落之後。」趙宇龍看了看天空，然後又看了看城門，便是轉頭對奎克說著。
說實話，這十幾日的交談趙宇龍倒是發現奎克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領主。雖然因為他隸屬於沃克公爵，和自己立場註定不同。但至少他在軍事上的部分見解還是不錯的，如今也算是能夠同趙宇龍聊得來。
日落之後，一支軍隊邁著整齊的步法朝著城中走去。這支軍隊是如此的精神，和威嚴，但是城門卻沒有一個人迎接。
不光是城門口沒有，城內也沒有人迎接，只有空蕩蕩的城門打開著。之前的那些士兵進去后就沒有再回來，或許帶著食物跑了，或許回不來了，總之整個街道十分的冷清。
整個街道上什麼都沒有，就連一盞燈都沒有點燃，因為燈油早就被這些市民們吃完了。而他們的房屋未免也有些破爛，幾乎都是被人砸開的。
道路上格外的感覺，往常應有的一些乞丐凍死的屍體，如今全部都沒有了。就連地上的那些血跡什麼的都被他們給添得乾乾淨淨的，破爛的鳥籠之中也沒有鳥因為它們是很不錯的肉。
「他們還真是吃得感覺，如今這路上竟然什麼都沒有，想不到昔日繁華的卡爾塔堡竟然會破敗成這樣。你知道嗎？前年冬幕節我還在這裡做客，路上全部都是人，馬都走不通，可是現在看起來，別說是馬了，就算是馬車也暢通無阻。」
說到這裡奎克長嘆一口氣，方才繼續說著。
「誰能夠想到僅僅只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裡就會變成這樣呢？飢餓還真是可怕的東西，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去城堡之中吧！沒準萊卡那個傢伙就躲在那裡面。」
「全軍加速前進，目標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