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大業取捨
僅憑一戰兩箭，老將黃忠悍勇神射之威，瞬間傳遍荊州，同時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傳及九州。
懾於黃忠的無敵威勢和宋江兵馬之強盛，潘鳳再不敢輕易出城搦戰，只能緊閉城門，依牆而守。
同時，潘鳳逼不得已，再次向劉備發出了十萬火急的求援請求。
眼下宋江已經開始分出兵馬攻打附近城池，潘鳳被黃忠堵在南陽城內，根本無力援助，只能希望劉備可以早點率軍回援。
若不然時間一長，他連南陽都守不住了，真的會被劉表奪回荊北三郡。
「這怕是要讓我這位好皇叔為難了，荊北三郡是劉備現在的立足根本，可蜀中的天險沃野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大業基地。我倒是有些拭目以待，劉備究竟會做出個什麼樣的抉擇來。」
劉協看完情報之後，不禁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劉備正和王玄策一起在綿竹關抵擋梟雄曹操，雖然最近雙方的戰事漸漸緩和，但是一旦少了劉備這個主力，曹操必定能抓住機會，一戰下了綿竹，直接就攻到成都去。
荊北三郡不可不救，綿竹雄關也不能不守，劉備的心情正如劉協所料，倍感糾結煎熬。
劉備坐在軍帳之中，面前一盞昏暗的油燈映照著他有些疲憊的臉龐，手裡拿著潘鳳的求援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多遍。
「備殫精竭慮、夙興夜寐，奈何命途多舛，坎坷迭起，實不能救大漢江山於徹亂之中，備枉為大漢宗親血脈，愧對列祖列宗啊！」
劉備沉聲長嘆，聲音里有不為人知的疲憊和落寞。
曹操的堅決僵持和劉表的咄咄逼人，讓他這個打不死的小強竟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劉公，鄙人王玄策，不知劉公可有空一見？」
正在這時，營帳外響起一陣充滿磁性的聲音，劉備聽了，眼珠微微滾動，不禁面色一喜，立刻使勁地揉揉臉讓自己振作起來。
「將軍請進。」
劉備連忙高聲應道，卻是邁著急步走了出去，親自請王玄策進來。
兩人面朝坐下。
王玄策頗有些凝重，看了劉備一眼，才開口問道：「適才聽關張兩位將軍所言，荊州又有了戰事不成？」
劉備沒有隱瞞，點頭嘆道：「唉，景升對我誤會太深，非欲除我而後快不可，此次他興重兵而來，吾將潘鳳將寡兵少，實不能擋，我那安身立命的三郡之地，怕是保不住了。」
「那敢問劉公現在的意思是？」
王玄策雖然沒有明說，但劉備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王玄策也在等著他做出選擇。
「不瞞將軍，備這心裡著實煎熬，兩邊都是戰況緊急，百姓受苦最深，劉備恨不得把自己拆作兩半用啊！」
劉備又是重重一嘆，聲音中竟然有些哽咽之意。
王玄策聽了也不由得有些為之動容，不管劉備是不是沖著益州而來的，但他至少是位仁君善主，是真正心懷百姓，想要造福蒼生的。
「劉公，我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玄策猶豫了一會兒，直到看見劉備眼中的點點濕痕，終於沉下心來，開口問答。
張居正治政理政絕對沒得說，但要他審時度勢，獻謀出策卻著實有些勉強。
劉備正愁於無人可以為他出謀劃策，現在見王玄策如此問道，心中一陣激動，連忙請王玄策儘管說來。
「事到如今，我不再瞞劉公，也請劉公勿要瞞我。」
王玄策坐直了身子，面色一肅，認真道：「蜀地安逸太久，才會招致群雄覬覦陷於戰火，曹操是這樣，劉公也是這樣，只不過你們採取的手段不一樣罷了。如今益州和荊北三郡同時危急，以劉公現在之力，必定不能雙方兼顧。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劉公若想酬付壯志，須得儘快做出決定來。」
劉備並沒有否認他圖謀益州的想法，點頭哀聲道：「還請將軍教我。」
王玄策見狀，也不猶豫，又道：「其實這個選擇看似艱難，實則異常簡單。荊州有長江天險，益州有絕關屏障，兩州皆是富庶基業之地，劉公所要考慮的，是拿下其中一州全境要面對的困難，孰重孰輕。」
「孰重孰輕？」
劉備不由得輕輕地重複道，渾濁的目光漸漸地竟然變得清明起來。
他一直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就是在拿荊北三郡和益州做比較。
而王玄策卻將他一言點醒，既然劉表已經率先出兵，那他為何不能揮師反擊？
名正言順，大可以趁勢奪下荊州全境，立為大業基地！
而益州卻不相同，不僅僅有曹操這頭猛虎相爭，單是益州頑固的的本土勢力集團就很難對付，遠不像他已經在荊州廣有仁善之名。
瞬間，猶如醍醐灌頂，劉備徹底明白過來，與其白白耗在益州，倒不如果斷回師，迅速拿下荊州發展實力。
「將軍大才指點，備感激不盡！」
劉備起身整理衣裳，朝著王玄策便是深深一拜。
王玄策坦然受了他這一禮，心中卻並沒有這麼平靜。
劉備這麼走了，單憑益州之力可就是再也抵擋不住曹操了啊。
可以說，是他王玄策一手將益州最後的希望給徹底湮滅了。
只是不這樣又能如何，綿竹關的戰事直接殃及了整個益州，徵調兵力，籌集糧草，苛捐雜稅，越來越頻繁。
這樣勉強維持的益州，只會害得百姓們在戰爭的漩渦里苦苦掙扎，難以生存。
仔細想想，曹操並不失為一位明主，至少當初十室九空、赤野千里的司隸，便是在他的治理下，達到了現在民豐食足的穩定祥和。
劉備的離開只是一個契機，王玄策其實比誰都先明白肯定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將軍，備這麼一走，益州可是實在難以堅持了，備想問問將軍，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劉備十分真誠地看著王玄策，分外期待。
如果王玄策能夠投效他的話，這樣在他麾下，統率大軍有關羽，衝鋒陷陣有張飛，治理內政有張居正，出謀劃策有王玄策，全都是最頂級的人才，劉備自信再不弱於他人。
「我？」
王玄策輕聲自問，臉龐上沒有了剛才的冷靜睿智，心中的迷茫如同眼前這一盞昏暗搖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熄滅的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