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有的時候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 會無意識的模仿和學習其他動物。


  ——比如說鴕鳥。


  此刻蘇簡就惟妙惟肖的模仿著鴕鳥，撅著屁股把頭埋土裡假裝世界和平。


  啊……雖然人固有一死，但何必就為了不知名的未來而憂心忡忡呢？


  人嘛，總是要活在當下會比較好點。


  蘇簡……為自己的「裝死」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然後繼續膽戰心驚，頭皮發麻的承受宋胤猶如老父親一般的凝視和關懷。


  ……反正膽戰心驚久了，也就習慣了不是。


  無論是學生還是上班族，都是周一的時候板著手指頭數周五, 過完這個節后又眼巴巴的盼著下一個節慶。


  所以前不久還覺得還有好久才會盼望到的忠武百年校慶, 不知不覺間也逐漸接近，即將召開了。


  為這次校慶, 學校專門挑了周五的一天, 等上午開完后, 下午就全當是給學生放假了。所以周四放學時，大家就已經提前進入了放假模式, 興奮的嘰嘰喳喳。


  而校慶當天。也確實不負眾望的是個好天氣。


  大家都穿著便裝，將校服裝在背包里前往學校。這樣等校慶結束后，就能把校服再往背包里一塞就出去玩了。


  輕鬆方便。


  不過和其他人的便服相比，宋胤則穿了一身價格不菲的定製西裝。


  雖略顯消瘦，但挺拔修長, 卻也承托得整個人氣度不凡。


  「忠武」原本就是宋家創立，所以今天宋胤是作為創始人後代的身份參加。位置就在校長旁邊。


  也因為這樣他不用和其他同學一樣提前到教室, 反而是以另外的身份在學校的會客廳等候, 然後和校長一起出席就坐就行。


  也許對於年輕人或者說學生會對於這種角色的轉變, 而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定位。但對於大人們來說, 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種感覺就像是彼此是私下的好友兼昔日校友，但在公司時，也只會根據職位高低來進行正統的稱呼。


  如果是其他少年，也許還會有些迷茫和不清楚。


  但宋胤則不同。


  可以說……他似乎在度過了曾經的二十歲后，就未曾失態過了。所以只是一次校慶，對他來只是觀看錶演的位置有些不同而已。


  宋胤坐在會客廳，斂眼低垂，很閑適的看著手上的書籍。


  而另一邊，蘇簡苦著臉苦大仇深的看著拿著化妝品站自己面前的代可愛和王妍霓，艱難開口，「……打個商量，能不戳紅點點么？」


  這是小學生的文藝匯演嗎？！居然還想在她眉眼間戳個紅點點？！

  ……這一定是報復。


  是惡搞！

  「不行！」代可愛和王妍霓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可是將軍。」蘇簡垂死掙扎。


  「人家這個將軍就是要戳紅點點的。」代可愛說著，將「劇本」一樣的東西拿給蘇簡看，「你看，是不是有？」


  「……」還真有。


  蘇簡面無表情。


  「……本將軍我不戳。」


  「不行！」代可愛和王妍霓反駁著，一人抓一邊，旁邊的潘小蜜「友善」的幫把手按住垂死掙扎，擺得猶如一條即將被下鍋胖頭魚的蘇簡，在她的「嗷嗷嗷」中往眉心一戳。


  蓋上個紅點點。


  配上之前畫的略顯凌厲的遠山眉，勾勒得越發深邃的眼形，以及現在身上這一身紅衣黑甲銀槍的造型，英姿颯爽的同時，又添了兩分艷色。


  一種無關於性別的好看。


  「哇……」代可愛和王妍霓看著摸了摸光潔的額頭，顯得有幾分無奈的蘇簡，一臉驚艷，難得文縐縐了一把，「像一朵紅色的曼珠沙華。」


  「什麼？」蘇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代可愛說的是什麼。


  「彼岸花啦。」王妍霓補充。


  「哦。」蘇簡恍然，點點頭，「不就是蟑螂花嘛。」


  「小簡！」代可愛》~~《


  「沒說錯啊。」蘇簡眼帶笑意的補充，「或者叫他『平地一聲雷』？」


  「哎呀，我不跟你這個沒有少女心的人說了。」代可愛跺腳，「你還是先試試你的槍趁手不。」


  「誰說沒少女心了。」蘇簡含著弔兒郎當的笑，看著代可愛和王妍霓、潘小蜜三人結伴離開，右手扣在腰帶上，左手單手旋轉著長.槍。


  露出帥氣又略帶痞氣的笑。


  令旁人忍不住就被她吸引，側目過來。


  嘖嘖感慨，果然這年頭，女孩子要帥起來了男生只能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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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慶九點半開始，預計十一點半結束，而蘇簡他們的年級集體舞，則是當在的後面做壓軸的。加上整個初中部的觀看席在中間偏後的位置，初二四班就更混跡在中間泯滅了。即便個個穿戴專門租借的古代行軍鎧甲，但也著實很難讓前排的校長等看見。


  就別提半路才轉學過來的宋胤了。


  他除了知道年級有一起準備集體舞外，其餘的也就沒再關心過。加上他轉校的時間排舞已經排完，都開始後期練習了，他又是那時已經確定會代表創始人參加校慶的宋家人。所以就沒費這個功夫把他給加進去。


  也因為這樣，宋胤和校長一樣，第一次看見舞蹈全貌，就是在舞台上。


  「這個是宋胤你現在在的年級編排的集體舞吧？」音樂剛開始，人上來時，校長側頭沖坐在身邊的宋胤笑著低語，「估計你也是第一次看？」


  「是的，我轉校過來時舞蹈已經編排完了。」宋胤點點頭。


  「那你得好好看看了，我聽你們初二的年級班主任說，都能排出去參加其他學校的匯演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像他們說的一樣。」


  宋胤笑著點點頭，溫和而禮節周到。


  兩人停止短暫的交談，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舞台上。


  此刻，真是一對古裝情侶，正在七八人伴舞的情況下曼妙身姿。


  說起來這次初二整個年級是按照舞台劇的方式在進行表演，故事的內容是年輕的將軍和青梅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正準備成親過上幸福的生活時，邊關告急，家國有難。


  武將家庭出生的年輕將軍只好告別未婚妻子，答應待平定戰亂后，就快馬回京迎娶青梅。


  軍情緊急，沒有更多的時間讓這對有情人多說一句話，就依依不捨的分開。


  但就在青梅每天殷殷期盼，一邊提心弔膽，一邊忍不住暢想著她和將軍的未來時，在邊關浴血奮戰的將軍，卻在遭受敵軍圍攻，深陷大軍之中，再無生還的可能。


  將軍血戰至死，只留一件破爛不堪的衣服被送了回來。


  連屍骨都未找到。


  青梅接過那件被血染紅的衣服，獨自靜坐一宿后滿頭白髮。捧著衣服最後凄美絕舞后，旋身從橋上跳下，上窮碧落下黃泉，追隨將軍而去。


  整個舞蹈分為三段。而蘇簡負責的，就是第二段將軍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場景。


  其餘的兩段，有其他人來扮演。


  畢竟蘇簡可沒這個表演功底。


  她啊……也就負責揮舞幾下刀槍棍棒就行了。


  想到這裡，已經做好準備站在舞台一邊出口處的蘇簡看著台上的燈光慢慢暗淡，直至黑暗不見人影后，才在身邊扮演敵國士兵的同學先快速上台，在之前排練時的位置站好后。隨著重新漸漸明亮起來的燈光，以及急促的戰鼓聲中。


  單手背槍而出。


  小跑，身後幾步遠跟著另外二十幾個扮演敵軍追兵的同學，在快到舞台中時，雙手背於身後，腳一蹬，腰身一扭，頓時來了個凌空旋轉側翻。


  還未落地，台下忠武的學生和老師，已經忍不住集體「哇！」了起來。


  頓時有種自己學校，居然藏龍卧虎的錯覺。


  「哎？那誰啊？這麼厲害？」


  「好帥。」


  台下傳來竊竊私語。坐在下面的蘇墨自然也聽見了，正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還未開口，之前一起去蘇家玩兒過遊戲，一起開黑的同班同學就已經大聲幫忙回答了，「那是蘇墨的姐姐。」


  「哇……」


  羨慕的眼光紛紛向蘇墨投來，忙得蘇墨要一面抑制住自己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一面又要假意白剛才替他說話的同學一眼，「……小聲點兒。」


  然而內心開心雀躍得很，相當與有榮焉。


  當然，除了蘇墨外，宋胤也是老感欣慰的一員。


  懷著「果然虎父無犬子」的心情看著台上身手利落、漂亮的蘇簡。


  但隨著音樂聲逐漸磅礴，急切。他唇邊的笑意卻逐漸消失，眼眸有光微微閃爍。


  ——如果槍法和招式能夠用傳授來說。


  可是……眼前的布陣呢？

  此刻宋胤的視線落點根本不再在蘇簡的身上，而是……在那些佯裝成敵軍的眾人，前行後退的身法上！


  【陛下，你看。】記憶中帶笑的嗓音，【這套困、守、攻的布陣方式，還是老臣最近琢磨出來的，等再加以完善，肯定威力巨大。別管是那位猛將闖進來，都能留下。】


  頓了頓，搖頭晃老做得意洋洋狀。


  【這還多虧了上次拐……咳，邀您去觀星台烤地瓜，我從地上的五行八卦圖上得到的靈感。所以您說，龐太師他用這件事參我一本是不是很不應該？陛下也覺得不應該對吧？雖然您現在不說，但老臣明白你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


  【所以那三個月的俸祿能看在我捧著腦袋琢磨了這麼久，才琢磨出來的行軍方針份上，……算了咩？】


  【……陛下您瞎說什麼大實話呢，怎麼可能是我為了不扣俸祿才想出來的。哈、哈哈哈……】


  ……如果一個人的樣貌會改，但秉性和性格，又怎麼會是輕易能會改的？


  ……還有。


  習慣。


  宋胤這時才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去水吧做完作業往外走時，當那抽煙的少年剛沖自己吼了一嗓子時，原本跟在他身後的蘇簡，不知何時已邁步向前，站於他右側了。


  ——亦如當年的每一次。


  【騷年，幫忙撿下球唄~？】


  【騷年，想不想上房頂上賞月看星星啊~？】


  「……」


  宋胤至位置上站了起來，不顧身邊校長的疑問，隻眼神閃爍的看著台上。


  慢慢閉了閉眼。


  ……原來如此。


  宋胤重新看向帥氣中，略帶了兩分慵懶和痞氣單手耍槍的蘇簡，喉結微微上下滑動了一下。


  既然有奇遇，那麼中間存在著神奇荒怪，也沒什麼稀奇了不是？


  宋胤，看著台上慢慢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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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台，蘇簡才下台連衣服都沒換，只把銀槍往旁邊牆壁一靠，就準備溜達出去給自己買罐飲料喝。


  扭頭原本像對代可愛他們說一聲，但一回頭就看見忙碌的眾人。


  得。直接給小夥伴兒買回來好了。


  蘇簡聳聳肩。


  回身。踏前一步，手伸向布簾還未觸碰到時，一隻鋥亮的皮鞋合著半截筆挺西裝褲已經出現在布簾下方。


  ——唰

  蘇簡微睜大眼，瞳孔里所見的，此刻猶如一幀一幀放慢的電影鏡頭一般慢慢展現。


  修長的指尖掀起布簾，緩慢的逐漸露出藏在其後的少年容顏。


  微微斂垂的眼眸在掀開布簾后，慢慢的抬起，直直朝她看來，單手插兜，筆挺站立。


  靜默對視了片刻后，他才盯著蘇簡緩緩開口。


  ——「原來是你。」


  蘇簡……心虛的眨眨眼。


  苦著臉討好看著宋胤。勉強呲牙笑。


  「……臣，……現在跪下還來不來得及？」


  幼小。可憐。很虛弱。


  宋胤看著蘇簡。


  靜默了幾秒后，顏色略淺的唇角輕勾。


  ——「你說呢？」


  「奉恩鎮國公？」


  ……可啪的全稱。蘇簡痛苦的捂心。後退。


  「鎮國驃騎大將軍？」宋胤冷冷，跨前一步。


  ……牙痛的繼續捂心，踉蹌後退。


  「殿前……都指揮使？」繼續向前逼近。


  蘇簡撞到後面臨時擺放在那兒，放雜物的課桌。雙手揪住衣襟。可憐巴巴。


  牙痛。頭痛。渾身痛。


  宋胤又跨前一步，靜靜垂眼低睨蘇簡，微微咬牙切齒。


  「……你好大的膽子。」


  蘇簡？蘇簡想了想，雙手揪著衣襟，可憐巴巴的抬頭瞅宋胤。


  「……嚶嚶嚶？」


  宋胤聽了，頓時臉色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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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度過了曾經的二十歲后，就未曾失態過？

  這種小事，對鎮國公來說，——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