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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愛你們么么噠!


  「晨晨來了。」佘文建一笑, 又轉向楊鐵頭, 「您就是晨晨的外公吧, 請進。」他禮貌地引方晨雨和楊鐵頭進屋。


  到了屋裡, 李奶奶要去張羅點心和茶水, 佘文建讓她坐回椅子上, 打發一旁坐著的少年說:「客人來了, 去泡茶出來待客。」


  少年和方晨雨差不多大, 正戴著耳機聽歌, 聽到佘文建的命令后拿下耳機,慢騰騰地去茶桌那邊泡茶。


  李奶奶沒搶著去忙活,坐下打量起楊鐵頭來。這一打量,居然覺得有些眼熟。她含笑說:「楊先生,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兵?」


  楊鐵頭面對衣著體面的李奶奶和佘文建也沒露怯, 腰板挺得筆直。他點頭答道:「是當過幾年,後來就轉業了。」


  「那你是不是參加過三十五年前那場大洪水的抗洪救災?」說起大洪水, 許多年都會想到三十五年前那一場,因為那場洪水帶來的一切太可怕了。那時候死在洪水中的人不計其數,災后更是糧食緊缺、疫病橫行, 餓死、病死的人都非常驚人。李奶奶提起時面色也有些沉凝。


  「對, 那會兒我們都參加了。」楊鐵頭不明所以。


  「那就對了。我說怎麼看著楊先生覺著有些眼熟,那會兒我們困在洪水裡, 多虧了你划船過來把我們救出去。就在我們離開那地方的幾分鐘后, 河水決堤, 那一片都被洪水淹光了。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時市裡已經知道河堤要決堤, 你是寫了遺書才過來搜救的。」


  楊鐵頭也想起有這麼一件事。不過他大字不識一個,那時也沒娶妻,心裡沒什麼牽挂,隨便寫了幾行字就划著船去搜救了。楊鐵頭搖頭說:「我不記得了。」


  「我那會兒和現在可一點都不像。」李奶奶笑著說,「楊先生倒是和那時差不多,就是頭髮白了些。還有,我剛才看到你右手有個疤,那疤當初就有了吧?」


  楊鐵頭說:「對,小時候上山砍柴時出了岔子,當時都見到骨頭了,那疤一直沒消失。」


  「那就對了。」李奶奶說,「你救的人那麼多,不記得我也正常,可我們就遇到楊先生這麼個救星,自然記得比較清楚——這麼說來楊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哪裡的話。」楊鐵頭說,「那時我們是人民子弟兵,救人是應該的。」


  這時少年把茶端了上來。佘文建讓他坐到一邊,向方晨雨和楊鐵頭介紹道:「這是我兒子佘希陽,希望的希,陽光的陽。」


  佘希陽用蹩足的普通話禮貌性地開口:「你好。」


  佘文建說:「他從小在港城長大,普通話都不太會講了。我上回想讓他回來上幾年學,他還不願意。唉,人不能忘本啊,出去了才知道家鄉好。」


  佘希陽沒再說話,方晨雨四人聊了一會兒,楊鐵頭答應等方晨雨考完中考就過來看房子。他提出要交房租,李奶奶搬出上次和方晨雨說的話,又左一句救命恩人右一句救命恩人,堵得楊鐵頭沒法再提錢。


  兩邊達成一致,李奶奶把另一條鑰匙也給了楊鐵頭,說:「那我這房子以後可交給你和晨晨了。」


  佘文建親自開車送楊鐵頭和方晨雨去火車站。


  李奶奶家裡只剩下她和佘希陽。佘希陽摘下耳機,開口說:「嫲嫲,你那麼喜歡那個女孩子,看著也普普通通。」佘文建開了娛樂公司,佘希陽從小見過不少明星,一般人壓根入不了他的眼。


  李奶奶說:「這孩子暖心。」她朝佘希陽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微微聚攏買,顯得格外慈祥,「以後你遇見的人多了,就會知道這樣的孩子有多難得。」


  佘希陽沒反駁,起身扶李奶奶到外面曬太陽。即便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好生活,佘希陽的教養還是非常不錯的,至少在尊老愛幼方面做得很好。


  李奶奶見孫子夠貼心,一顆心也稍稍放回肚子里。她拉住佘希陽的手,給佘希陽說起方晨雨是怎麼陪著她的,到最後才講起她們的初遇。


  聽到當初李奶奶在街上摔倒,佘希陽說:「爸爸早就說要接您去港城了,您非不願意。」


  李奶奶說:「唉,你爸爸那句話說得好,哪兒都沒家鄉好,小陽,月是故鄉明啊。」


  佘希陽點點頭,心裡卻不太理解。不過他聰明,沒反駁李奶奶的話。


  另一邊,佘文建送方晨雨和楊鐵頭到火車站,放他們下車后邀請道:「你李奶奶去港城后可能會不習慣,下回我讓人幫忙訂好機票,帶你去港城陪她幾天。」


  方晨雨想到和李奶奶的約定,認真地說:「我也和李奶奶說好了,我會攢錢去看她的。」


  「哪有讓你小孩子攢錢的道理。」佘文建說,「要是你李奶奶住的不開心,我就讓人來接你。到時還得耽擱你的時間,算起來是我賺了。」


  方晨雨與佘文建道別,和楊鐵頭一起去買好車票,坐在候車廳等車。見楊鐵頭綳著臉坐在一邊,方晨雨開始找話題:「我覺得佘叔叔好厲害!」


  楊鐵頭很贊同:「對。」哪怕是對待他們這樣沒辦法帶來利益的人,佘文建也非常真誠,可見他是個很有孝心的人。他孝順李奶奶,所以愛屋及烏地對他們和顏悅色。事實上這樣的人他們平時哪裡接觸得到?現在正是經濟發展的重要時期,哪怕是市裡一把手見了佘文建也得殷勤對待,希望他們這些走出去的人能回來投資。


  火車一到,方晨雨和楊鐵頭踏上回程。爺孫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方晨雨忽然發現自己手腕上的手鐲微微發燙。她愣了一下,伸手去摸了摸,發現剛才那並不是錯覺。為什麼李奶奶送的鐲子會突然變燙?

  這種燙並不會把人灼傷,但燙熱的感覺又那麼明顯。方晨雨擰起眉頭,正要好好看看鐲子到底怎麼了,就看到個老大爺哆哆嗦嗦地把行李往架子上放。


  「老爺爺,我來幫忙!」方晨雨顧不上鐲子的事,跑過去脫了鞋子站到椅子上,幫老爺爺把行李擺到行李架上。


  老大爺長得慈眉善目。他笑著說:「謝謝你啊,小姑娘。你多大了?」


  方晨雨麻利地穿好鞋子,坐回對面的座位上回答老大爺的問題:「我十四歲半,馬上十五歲了。」人在年紀小的時候總想要快點長大,因此方晨雨特意強調自己很快要十五歲。


  「那你和我重孫女一樣大。」老大爺笑呵呵地說。


  「哇,老爺爺您都有重孫女了,還和我一樣大!」方晨雨有些吃驚,「您看起來身體還很棒!」


  「這皮囊看起來還好,裡頭的東西早壞透了。」老大爺說,「我這也是趁著還能走能動,到處看看。這回我在家裡呆膩了,自個兒溜過來看看重孫女。」


  「您孫女叫什麼名字?」方晨雨好奇地問。


  「我孫女叫文靜。」提到自己的重孫女,老大爺笑眯起眼。


  「文靜!」方晨雨吃驚了,「您是不是姓裴啊?」


  這下輪到老大爺驚訝了:「怎麼,你認得文靜?」


  方晨雨說:「我和裴裴同校的,不同班!不過我們現在經常一起晨跑呢!」她高興不已,「裴裴見到您一定會很開心!」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方晨雨才注意到鐲子還是燙燙的,而且她還看到老太爺手上戴著的佛珠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方晨雨忍不住誇道:「裴爺爺您這佛珠看起來好漂亮,還會發光!」


  裴老爺子笑道:「陽光好而已,哪有發光那麼誇張?」他和方晨雨說起這佛珠的故事,「這佛珠還是我祖父傳給我的,當年我祖父打仗時護住了一個道觀,當時那個道觀里居然住著個和尚,你說怪不怪?」


  方晨雨最喜歡聽故事了,她驚奇地說:「為什麼道觀里住著個和尚?」


  「當時到處兵荒馬亂,道觀也曾被劫掠一空,道觀里所有人都被殺了。」裴老爺子嘆了口氣,「和尚和觀主是好友,約好每年下第一場雪時要見個面談論佛道經義。這一年和尚過來時發現自己來晚了,觀主已經被殺了。後來和尚收留了不少逃難的人,靠著道觀阻擋土匪和兵匪。我祖父帶著兵路過的時候道觀破破爛爛的,還被人給圍了。」


  「所以您祖父就救了他們嗎?」方晨雨問。


  「對。」裴老爺子說,「和尚就把這串佛珠送給了我祖父。聽我祖父說,這串佛珠歷史久遠,怕是傳了有上千年,後來還救過我祖父一命。」


  「那可真厲害!」方晨雨滿眼驚嘆。她又問出另一個疑問,「和尚為什麼在道觀里不走了?那裡不是很危險嗎?」


  「我祖父也問過這個問題。」裴老爺子說,「那和尚說,今年的約定沒有完成,他不能走。」


  「那豈不是以後他都不能走了?」方晨雨忍不住說。觀主已經被殺死了,約定自然不可能完成了。


  「是的,他不走了。」裴老爺子說,「我祖父說那位大師最後是在道觀里圓寂的。」


  傍晚,小學放學了,關峻帶著妹妹曦曦去方彤彤家。方彤彤家是獨棟別墅,離關家有點距離,免不了要做好一會兒車。曦曦說:「彤彤家住好遠啊,平時我們都不能一起玩呢!」


  關峻點頭。曦曦和方彤彤是同學,他和方彤彤的哥哥沈紹元也是同學,關係還不錯,他帶方彤彤去玩也自在。半個小時之後,方彤彤家出現在金色的夕陽里。車才開近,曦曦就看到方彤彤和沈紹元站在大門等她們。


  曦曦高興地跳下車,跑向方彤彤,說:「彤彤,你在這裡等我啊!」她抓住方彤彤的手,「你家好大啊,比我們家大多了。」關峻兄妹倆跟著祖父祖母住在大院里,平時熱鬧得很,卻沒這麼大的私人花園。


  關峻朝沈紹元點頭問好。沈紹元溫和一笑,領他們進屋,口裡說:「馬上要月考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複習過了。」關峻言簡意賅。


  沈紹元早習慣關峻的寡言,親自給他們倒了茶和果汁,又給兩個小女孩準備點心。小女孩可沒他們這麼安靜,曦曦一坐下就拉著方彤彤講話,嘰嘰喳喳地說起自己沒上學的這兩天遇到什麼事兒。


  等瞧見方彤彤用上了自己送的頭繩,曦曦又想起了方晨雨,她拉著方彤彤說:「彤彤我跟你說,我在醫院又遇見了那個可漂亮可漂亮的姐姐,就是上回送我手串的那個!不過她好像不太開心,她外公生病了!」


  兩個小女孩正說著話,門鈴響了。沈紹元起身去開門,門剛一打開,一串氣球就咻地飄了進來。「哈哈哈,對不起,紹元哥,」爽朗的笑聲從氣球背後傳來,一顆棕色的腦袋也出現在所有人眼前,「沒嚇到你吧?」


  「原來是星暉。」沈紹元說,「你小子總那麼能鬧騰,哪弄來這麼多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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