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彼此彼此
來人是顧晉宇，而且……
還有跟著他一起進來的孟冉。
這讓孟欣頗感意外。
剛往著復健室虛掩著的門看得那一眼，是孟欣刻意而為之的。
換句話說，時間點她掐著的：按著之前的那幾次，顧晉宇通常會是在這個時候來複健室。
除了掐著時間點是孟欣的刻意而為之之外，此時此刻她跟江卓凱面對著面所站著的位置也佔盡了優勢。
孟欣是正對著復健室這一扇虛掩著的門的，而江卓凱則是背對著的。
換句話說，也就是孟欣能夠看得到進來的人，但是江卓凱卻不能。
孟欣原本的計劃是，她先是用言語激怒江卓凱，誘他對自己「動粗」，然後掐準時間點，在等待著顧晉宇進來的時候，自己再上演一場「被欺負」的柔弱戲碼。
目的，自然是為了激化顧晉宇和江卓凱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當然，孟欣也是想要看看這兩個男人，會不會也像昨天她在樓梯安全出口處，看到他們兩個人為了孟冉大打一架那樣，也會為了自己打一架。
計劃倒也是按著孟欣所設計的走向走著，只不過……
顧晉宇是來了，但是孟冉她又為什麼會跟他一起也來複健室？
好幾個疑問在心頭盤旋，孟欣的眉心幾不可察地擰了一下。
而她這幾不可察的擰眉動作，還是被站離著她僅僅只有兩步之遙的江卓凱給捕捉到了。
江卓凱在鬆開拽著孟欣手腕的手的同時，一抹「自己被眼前這個女人算計」的瞭然也隨即在他心底浮現。
孟欣和江卓凱兩個人各懷著心思。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面色不虞的顧晉宇已經是大踏步朝著江卓凱和孟欣走來。
他的身後，跟著的是同樣皺著眉心的孟冉。
顧晉宇是第一個走進復健室的，自然地，也是第一個看到江卓凱對孟欣「動粗」的人。
顧晉宇的腳步在江卓凱和孟欣面前停下。
剛才站在復健室門口，還是隔著一段距離的，顧晉宇也只是看到背對著他的江卓凱拽著孟欣的手腕；
而這會，如此近距離之下，孟欣白皙手腕上的那一圈紅痕落入到顧晉宇那琥珀色的瞳仁當中。
這一圈紅痕便是剛才被江卓凱緊拽著所留下的。
「怎麼樣孟欣？你還好么？」
顧晉宇問，語氣里是對孟欣的關切。
「我沒事！」
回應顧晉宇的，是孟欣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在確認孟欣沒多大問題之後，顧晉宇這才將他原本落在孟欣手腕上的眸光，轉移到了江卓凱這邊。
顧晉宇薄唇親啟，他的聲線跟他的面色一樣沉冷。
「江醫生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儘管兩個人不對盤，也是兩看相厭，但是撇開私人恩怨，單就這五年來作為孟欣的主治醫生這一點，江卓凱的工作還是值得被肯定的。
沒錯，顧晉宇是看到江卓凱拽了孟欣的手腕，對她動了粗；也看到了孟欣手腕上那一圈紅痕；
但是，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潛意識裡，顧晉宇不大相信江卓凱會做出這樣衝動的事情；除非他和孟欣之間……
下意識地，顧晉宇的眸光看向了孟欣；而後者，紅著眼眶忍著痛，模樣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顧總，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昨天兩個人才剛為了孟冉大打了一架，這會還依稀可見顧晉宇和江卓凱眼角，眉骨處還有嘴角處的淤青。
江卓凱扯唇，帶著淤青的唇角扯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顧晉宇和孟欣對視的一幕，以及他對她的關心江卓凱看在眼；而他的這一句反問，足夠明顯地說明了江卓凱曲解了顧晉宇話里的意思。
換一句話說就是，顧晉宇明明已經看到了，那還容得著他再解釋？他認為看到的是什麼就是什麼。
倒也難怪江卓凱會這麼想，看到孟欣被他「欺負」，顧晉宇怎能淡定得了？
說得好聽一點是，顧晉宇想要一個解釋，倒不如更直白地說是他的質問。
何必，惺惺作態？
「江卓凱，你……」
江卓凱的態度，讓顧晉宇覺得很不爽。
顧晉宇想要理智地處理這一件事，而江卓凱倒好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甚至……
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他還刻意朝著孟冉看了一眼。
江卓凱的意思，還不夠明顯么？
在他們的眼中，他顧晉宇就是一個只要是跟孟欣有關，只要是為了她而感情用事的人？
「難道不是嗎？顧總！」
睨著情緒完全被自己挑起的顧晉宇，江卓凱說的一臉認真，言語當中卻是挑釁意味十足。
多少還是因為想到了昨天的那一架吧，在昨天的那一架里江卓凱稍遜一籌！
這大概就是，每個男人天生就有著一顆「爭強好勝，不肯認輸」的慾望之心。
這跟他從事的職業，所屬的性格都無關，這就是男人一種本能。
除了是「男人的天性」在作祟之外，還有一部分江卓凱挑釁顧晉宇的原因在於……
跟孟欣原計劃里想的倒是不謀而合，江卓凱也想要看看顧晉宇會不會為了孟欣而跟自己大打一架？
亦或者說是，他想要確認在顧晉宇的心目當中，究竟是孟欣更重要一些，還是孟冉？
「江醫生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不過，江醫生你今天還真的是刷新了我對你的認識度！」
被挑釁，對於像顧晉宇這樣自負的人來說，自然是不能夠容忍的。
好啊，那就如江卓凱所願。
不是剛才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這會的顧晉宇亦是扯著薄唇，高挑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卓凱：
「我很好奇，要是讓你的那些病人亦或者同事們看到，在他們心目當中一向以『謙遜溫和，親近待人』示人的江醫生是這樣『表裡不一』的話，我想他們一定會很失望吧？」
「彼此彼此！」
聞言顧晉宇的諷刺，江卓凱卻是不以為然：
「顧總你給人的印象又何嘗不是這樣？我倒是挺為顧總你的那些粉絲擔心的；
所謂的演唱會上的『情深』，所謂的『完美好男人』形象原來是演繹出來的，那會讓她們多傷心？」
一去二來，看似幼稚至極的言語上的互懟，卻是讓復健室里的氣氛，因為這兩個互不相讓的男人而一下子緊張起來。
尤其……
顧晉宇和江卓凱兩人對視的眸光里，更是電光火石般。
心生擔憂的孟冉黛眉緊簇。
這架勢，生怕顧晉宇和江卓凱會大打出手一番。
孟欣手腕上的這一圈紅痕，顧晉宇看到了，同樣的孟冉也看到了。
紅痕不假，江卓凱拽緊孟欣手腕也是事實，但是……
孟冉原本蹙著的眉心卻因為想到江卓凱的為人而又蹙緊了幾分。
她跟顧晉宇潛意識的認為是一樣的，她所認識的江卓凱怎麼可能會做出對孟欣「動粗」這樣的事情來？
既然江卓凱不會這麼做，那麼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如是想著的孟冉，便將她的視線落在了孟欣身上。
孟冉不出聲，是因為她清楚原本顧晉宇就十分介意她和江卓凱之間的「朋友關係」，若是她這會出聲的話，肯定會被這個男人認為是她在幫著江卓凱說話；
這樣的話非但不能夠緩矛盾，反而只會讓矛盾加劇化。
自己不能出聲，而如果真的是有什麼誤會的話，那麼孟欣是最具有解釋權了。
畢竟，剛才在復健室里究竟她跟江卓凱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也只有他們最清楚不過了。
孟冉眼神當中的意思，孟欣當然是看明白了。
原本這一切就是她計劃的，而現在的走向也正是她說期待著的，孟欣又怎麼可能會讓孟冉如願？
不過，裝裝樣子，敷衍敷衍一下孟冉還是必須要的。
在給了孟冉一個表示自己會儘力的眼神之後，蹙著眉心的孟欣看向了顧晉宇和江卓凱。
她的話，是對著他們兩個人說的。
「晉宇，你真的是誤會江醫生了，剛江醫生他也是因為誤會了我，所以才會一時間衝動了，他並沒有對我怎麼樣；
江醫生，如果剛才我說了什麼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的話，那麼我在這裡跟你道歉；我剛才真的不是有意的！抱歉。
晉宇，江醫生，你們這樣會讓我因為過意不去而有負罪感的。都是誤會，真的全都是誤會！」
最後一句，孟欣是刻意強調著；這哪裡是在解釋著剛才她跟江卓凱發生在復健室的種種，分明就是要讓誤會變得更深！
而她的用意是什麼，也只有江卓凱一個人最清楚不過了。
所以，挑撥他跟顧晉宇兩人之間，讓矛盾變得激烈化，這就是孟欣的用意！
很明顯，孟欣的目的達到了，顧晉宇是聽進去了她剛才的那一番「解釋」了：
他扯唇，嗤笑一聲，諷刺明顯：
「呵，真的沒想到江醫生除了『表裡不一』之外，還是這麼小心眼！」
「是么？不過小心眼總比有些人『有眼無珠』要好，你覺得呢，顧總……」
「顧總」兩個字還沒有完全被江卓凱說出口，顧晉宇兩步上前就拽住了江卓凱身上穿著的這一件白大褂的衣領。
太猝不及防了，在場的孟冉和孟欣還有江卓凱都是始料未及的。
「顧晉宇！」
「晉宇！」
異口同聲的，是孟冉和孟欣；前者是滿目的擔憂，而後者，她的唇瓣卻是幾不可察地朝上揚了一下。
之於被顧晉宇正緊緊拽著衣領子的江卓凱，倒像是個沒事人似的。
迎視著顧晉宇怒瞪著自己的眸子，江卓凱卻是眉頭一挑：「是因為被我說中了，所以才惱羞成怒了？還是顧總是想著跟昨天那樣再大打一架？」
顧晉宇緊拽著江卓凱衣領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揚唇一笑：「樂意奉陪！」
「顧晉宇，江卓凱，你們……」
眼看著劍拔弩張的氛圍一觸即發之際，擔憂不已的孟冉正想要上前阻止他們兩個人，一道鈴聲卻是在這個時候響起在了復健室里。
是顧晉宇的手機。
若不是鈴聲一陣陣的太過於急促的話，作為主人的顧晉宇根本就不打算要接起。
憤憤地，在鬆開了拽著江卓凱白大褂衣領的手之後，顧晉宇這才接起了這一通來自於母親蘇荷的電話來：
「晉宇，我要跟你爸離婚！」
顧晉宇還沒有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母親蘇荷帶著哭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