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婚紗照VS生日禮物一
VIP高級病房裡，異常安靜。
唯有，放在窗台上的白色加濕器正不斷冒著熱氣，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
病床的一圈，用粉色的帘子拉了起來，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正因為看不見裡面的情況，所以更讓人坐立難安。
垂眸，孟冉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腕錶，上面的刻度顯示正好過去了整整半個小時。
——二姐，大姐，大姐她的手指動了。
半個小時之前，孟瑤小跑而來氣喘吁吁地告訴孟冉和顧晉宇說，孟欣有蘇醒的跡象；她還告訴他們，醫院各科的醫生正在孟欣的病房裡幫她做著身體各項檢查。
當即，他們就趕來了孟欣的病房。
然……
已經整整過去有半個小時了，孟欣的各項身體檢查卻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也不知道現在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孟冉如是地想著，眸光卻不自覺地看向了站在距離著病床最近處的顧晉宇。
穿著病號服的男人這會是眉頭緊皺，脖頸處纏著白色紗布條，打著石膏的左手打橫懸挂在胸前；他那一雙重眸更是瞬也不瞬地盯著被粉色帘子拉著圍起來的病床。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顧晉宇維持著這樣的站姿紋絲不動也是整整兩個小時。
期間，孟仲愷有讓顧晉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候，但是卻被他給拒絕掉了。
距離病床最近處站著，孟冉想，大抵顧晉宇是想要在姐姐孟欣「醒來」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吧？
之於顧晉宇來說，他等著姐姐孟欣「醒來」已經等了足足五年了，而今天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了。
恐怕在這個病房裡，沒有人會比這個男人更焦灼不安，同時也更期待著姐姐孟欣的「醒來」？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走路的？橫衝直撞的，撞到了人還不道歉？喂，那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說你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替他跟你道歉。
半個小時之前，在孟冉和顧晉宇等一行人趕來孟欣病房的路上，顧晉宇撞到了一個來醫院探望病人的中年女人。
而心急火燎的男人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就連他在跟那個中年女人撞上的那一瞬，自己打著石膏的左手因為反作用力同樣被撞到也不曾發覺。
就像，顧晉宇也不會知道他急著往姐姐孟欣病房趕的時候，是她在忙不迭地跟被他撞了的那個中年女人道歉。
用「複雜」這次來形容孟冉此時此刻的心情，最為貼切不過。
一方面，姐姐孟欣能夠「蘇醒」過來，孟冉同樣是期待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若是姐姐真的「蘇醒」過來了，那麼……
看著顧晉宇的側影，孟冉的兩彎黛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同樣擰起眉頭的，還有一直乖乖坐在孟冉身邊的小妮子顧言希。
這不是顧言希第一次來孟欣姨媽的病房，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一起出現在這個病房裡。
顧言希看著被粉色帘子拉起來的病床，她知道裡面有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叔叔和阿姨們，他們正在給孟欣姨媽做著身體檢查。
小妮子年紀雖然小，但是此刻病房裡的氣氛她是感覺出來了。
顧言希睜著她的那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眸光一一掃過在病房裡的幾個大人們。
如出一轍的，每個人的臉上流露出來的皆是焦慮不安的表情。
奶奶蘇荷和孟瑤小姨坐在一起，偶爾會互看一眼；
而坐在她們對面沙發上的是惠敏外婆和……
那個讓小妮子怯怯的外公孟仲愷。
不過，外公孟仲愷的臉上好像不是很好哎；應該是生病了吧，不然的話惠敏外婆就不會時不時地伸出手去順順他的胸口處。
跟外公一樣，緊緊盯著那粉色帘子還有爸爸顧晉宇。
顧言希的視線轉移到爸爸顧晉宇身上，儘管剛真的很生他的氣，現在也依舊生著他的氣，但是看著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小妮子除了心疼之外，還有些不解。
爸爸他好像很緊張也很擔憂孟欣阿姨呢！
「咳咳——」驀然間響起在病房裡的兩聲咳嗽聲，在一併引起了顧言希的注意力的同時，也引得了孟冉和顧晉宇他們幾個的注意。
幾個人紛紛轉過頭的視線里，是孟仲愷因為在咳嗽兩聲之後漲紅了臉，雙手還捂著自己胸口處表情痛苦的模樣。
「老孟，放鬆，放鬆！」
坐在孟仲愷身邊的林惠敏，伸出手覆在他的胸口處幫著他順著氣，焦急地說道。
「別著急，別著急，江醫生和他的同事們不正在裡面給欣欣做著檢查么！」
是了，江卓凱作為孟欣的主治醫生，儘管他的右手骨折打了石膏，行動上是不能有所作為，但是卻還是可以在旁指點。
此時此刻，他也正在粉色帘子的後面，孟欣的各項身體檢查他參與其中。
「………………」
一口氣順不上來，孟仲愷喘息著。
孟欣手指動了，這是這五年來女兒第一次的「意識反應」，如何叫作為父親的他不激動？
只是……
這激動的情緒被長時間等待所漸漸消耗掉，取而代之的，讓人變成了焦躁不安。
孟仲愷的心臟因著做過支架手術，原本就應該要避免情緒上的波動；
這不，現在情緒的起伏程度這麼大，必然是受到影響了。
「爸，放鬆，放輕鬆！」
「老孟，別著急，別著急啊！」
適時地，孟瑤和林惠敏也平復孟仲愷情緒的隊伍當中。
終究是血濃於血，哪怕孟仲愷再怎麼怨恨自己，但是看著他此刻如此難受痛苦的模樣，怎麼可能叫孟冉不無動於衷？
但是……
因為考慮到自己過去會讓孟仲愷的情緒變得更為激動，不利於他目前的狀態的可能性，孟冉還是放棄了上前的想法。
然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原本乖乖地坐在孟冉身邊的女兒顧言希卻一骨碌地從沙發上滑了下去。
爾後，落了地的小妮子就朝著孟仲愷走了過去。
「希希，你……」過來！
孟仲愷怨恨自己，連同著女兒顧言希也不被他待見；這五年來，若不是有林惠敏在的話，這祖孫兩人的見面次數幾乎為零。
孟冉還來不及阻止女兒顧言希，這小妮子卻先了她一步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遞到了孟仲愷的面前。
「外公，給！媽媽說，吃了大白兔奶糖就不會那麼痛了哦！」
童稚聲響起在病房內的那一瞬，愣住了孟冉和顧晉宇等幾個人。
尤其是孟冉。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女兒顧言希會把自己之前教過她的這一招會對著孟仲愷照樣畫葫蘆起來。
顧言希只知道每當自己生病需要打針吃藥的時候，媽媽孟冉總會用一顆大白兔奶糖哄著她；而說來也很奇怪，她在打完針吃了大白兔奶糖之後，還真的不痛了。
然而，這小妮子不知道的是，這一招其實是媽媽孟冉小的時候外公孟仲愷這麼哄過她的。
孟仲愷記得，是因為他曾經就這樣哄過自己的兩個女兒；孟冉記得，所以她把這種方式用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而之於顧晉宇為什麼也會知道……
那是因為曾經孟冉告訴過他！
跟著孟冉她們一樣，顧晉宇皺著眉頭看著孟仲愷和顧言希這一老一小祖孫倆。
不知道用一個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孟仲愷怔怔地看著將大白兔奶糖遞到自己面前的顧言希。
這是第二次，這小妮子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她對他的關心。
曾經，他給她的媽媽說過同樣的話，而此刻竟然是顧言希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這會再看著顧言希，孟仲愷忽然間覺得自己並不像之前那麼「不喜」這小妮子了。
顧言希不知道孟仲愷為什麼沒有馬上接過自己手上的大白兔奶糖，而怔怔地看著她。
於是，顧言希對孟仲愷抬了抬手，又喚了一聲：
「快拿著呀，外公！」
「…………」
被顧言希這麼一催促，孟仲愷這才回過神來。
下一秒，在孟冉詫異不已的注視之下，孟仲愷便接過了顧言希遞過來的那一顆大白兔奶糖。
孟仲愷竟然會接受女兒顧言希遞上的大白兔奶糖，他不是很不待見這小妮子么？
而這小妮子也很怕孟仲愷，可這會孟冉卻在女兒顧言希的臉上看不到之前她對他的怯怯。
所以……
是因為在自己被蘇曉婧「綁架」的那兩天，被送去給林惠敏照顧的女兒顧言希跟孟仲愷，他們祖孫之間發生了什麼？
跟著孟冉有著同樣疑惑的，還有一直旁觀著的顧晉宇。
然……
男人疑惑的眉頭才剛皺起，只聽得「嘩啦——」一聲響，原本拉上的粉色帘子這會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同樣將脖頸處掛著紗布條，將打著石膏的右手打橫懸挂在胸前的江卓凱率先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女醫生。
幾乎是條件發射性地，顧晉宇轉身就兩步上前。
只是……
還沒等顧晉宇問，江卓凱就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
「經過我們剛才對孟欣身體的各項檢查，她並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江卓凱的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顧晉宇他們幾個人在心頭燃氣的那一抹希冀小火苗。
「江醫生，我剛才明明看到欣欣她的手指會動……」
情緒才稍稍緩和過來的孟仲愷，在聽了江卓凱這麼一番話之後，他胸膛的起伏頻率又開始變得有些劇烈了。
「手指會動，這在臨床上也曾出現過；但是，不代表是蘇醒過來的跡象！」
憑藉著這幾年來的臨床經驗，江卓凱解釋著。
當然，他也沒有錯過每一個人臉上所流露出來的失望：
「嗯，其實孟欣手指會動了，這也是一個好現象！」
顧晉宇抿著唇，看向了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的孟欣，她還是一如這五年來的樣子。
手指會動，但是卻不是孟欣蘇醒過來的跡象！
只是，一個好現象而已！
男人在心裡咀嚼著這一句話，卻沒有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藏在被子底下的右手又動了一下，再一下。
孟冉沒有看到，孟仲愷他們沒有看到，包括江卓凱也沒有看到。
………………
——冉冉，冉冉，你就幫幫姐姐吧！
——姐，這樣不行，我不能！」
——冉冉，冉冉，姐姐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姐，可是我……
——冉冉，你就幫姐姐這一次，姐姐求你了，好嗎？
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的孟冉，不停地搖著頭，嘴巴裡面還在囈語著；而她的額頭上卻因為夢境里正經歷著的畫面而沁出了一層冷汗。
——姐，我答應，我答應你！
——冉冉，你真好！
夢境突然一轉，孟冉看到的是顧晉宇抱著全身是血的姐姐孟欣，對著她歇斯底里地喊：
——孟冉，你這下滿意了？滿意了？都是你，都是你害得！
「不，不是我，不是……」
騰地一下子，被夢驚醒的孟冉從床上坐了起來。
夢境的後遺症，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為什麼又做這個夢了？
大概是因為剛從姐姐孟欣病房回來的緣故吧？
心情稍適平復的孟冉，這才打開了床頭燈。
剛做的那場夢，讓她只覺得脊背一片涼，喉頭卻乾的只想要喝水。
下一秒，就在孟冉伸手要拿起床頭柜上放著的水杯時，她的動作卻是因為看到水杯旁邊放著的一本冊子而一滯。
這是……
女人蹙起黛眉，美眸里倒映著的是冊子上面寫著的「真愛一生婚紗店」這幾個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