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會不要你
碎了一地板的玻璃碎片。
顧言希怯生生地看著孟冉，小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而她的兩隻小手則是緊張不安地絞著。
是她做錯了事情。
這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就是她剛才打翻了媽媽孟冉手上玻璃水杯的「傑作」。
可是……
她不是故意的。
而反觀孟冉這邊呢，落入到她眼眸當中的女兒顧言希像極了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
紅通通的大眼睛因為受到驚嚇而睜得大大的，眼眶裡面早已經有水汽在打轉，可是顧言希卻還是在強忍著。
這小模樣，看得孟冉著實心疼不已。
「希希……」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孟冉想要去抱一抱女兒顧言希，而這個小妮子卻將她整個人往後縮，嘴裡不停地道著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因為在夢裡顧言希夢到媽媽孟冉拿玻璃水杯給自己喂喝水，只是她的唇還沒有碰到那玻璃水杯，媽媽卻突然間將她一把推開了；
在夢裡，媽媽孟冉說她不要自己了，因為她說她不喜歡「做錯了事情不但不知錯就改還偷偷隱瞞起來的孩子」；
在夢裡，當看著媽媽孟冉和爸爸顧晉宇轉身就走時，顧言希急了。她從地上爬起來，上前就要去拉他們。
在夢裡，眼看著自己的小手就要拉住媽媽孟冉的時候，媽媽孟冉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轉過身來。
一張大灰狼的臉！
顧言希嚇得抬手就去揮「它」。
結果，聽到的是「咣當」一聲響；
然後，她醒了！
再然後，她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狼藉。
「吧嗒」一聲，一滴淚珠滴到了顧言希的手背上，小妮子終究還是憋不住：「媽媽，你和爸爸你們別不要希希！」
看到女兒一哭，孟冉只覺得眼眶發漲，心也跟著抽疼抽疼起來：
「希希，爸爸媽媽沒有不要你！」
孟冉不知道女兒顧言希在夢裡夢到了什麼，但是從她睡夢當中斷斷續續的囈語聲當中，她還是能夠想到說什麼原因。
蘇曉婧從樓上滾落下來「血淋淋」的事實，婆婆蘇荷從未有過的嚴苛態度，加上自己也的確是做錯了事情；
害怕的，恐懼的，不安的，各種情緒焦灼著顧言希，叫小小年紀的她一下子如何能夠承受得了這麼多？
再後來，是孟冉聽得了睡夢當中的女兒顧言希在囈語著要水喝，所以她才端了玻璃水杯想要把她叫醒。
只是不曾想，卻發生了後面這些事情。
孟冉的話，並沒有能夠安撫到顧言希；反而，讓這個小妮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就在孟冉嘗試著伸出手想要再次抱抱女兒顧言希的時候，小妮子卻先了她一步，一骨碌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著腳走向了那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處。
她想要去撿那些玻璃碎片，只要把這些玻璃碎片撿起來，只要自己以後不再闖禍，那麼爸爸媽媽就不會不要自己了。
顧言希越是這麼想，可是眼淚卻為什麼這麼不聽話，「吧嗒，吧嗒」只掉下來，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
眼淚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的同時，也砸在了孟冉的心上。
尤其是在看到女兒顧言希此刻的模樣：
「媽媽，希希以後一定乖乖的，希希以後再也不玩玻璃彈珠了，希希跟曉婧姑姑去道歉……」
抬手胡亂地抹著臉龐，顧言希一邊抽泣著，一邊彎腰蹲了下來就要去撿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然……
她的動作被孟冉攔了下來。
下一刻，顧言希小小的身體就被孟冉給牢牢抱住。
「希希，爸爸媽媽沒有不要你！」
抱住女兒顧言希的那一瞬，孟冉怎麼可能感覺不出來她小小的身體在害怕地顫抖著。
孟冉再一次強調，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女兒顧言希，「你是爸爸媽媽的小公主，你這麼聽話，爸爸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點也不乖，我沒有聽你和奶奶的話，不關上房間門就玩彈珠；
因為我不聽你們的話，所以害得曉婧姑姑從樓梯上摔下去，奶奶說我闖了禍了……嗚嗚嗚……」
顧言希靠在孟冉的肩頭，小腦袋不停地搖晃著，哭得也是越來越凶，因為真的害怕爸爸媽媽會不要自己，這一刻顧言希完全將之前一直憋在心中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你和爸爸，你們，你們都不要我了，在夢裡媽媽你還推開了我……嗚嗚嗚………」
顧晉宇跑上來推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孟冉半跪在地板上將女兒顧言希緊緊摟在懷裡的畫面，和這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自然的，孟冉也看到了推門而入的顧晉宇；只是女兒顧言希因為是背對著他的所以看不到。
就跟顧晉宇此時此刻看不到這小妮子正臉一樣。
儘管只是看到了顧言希正一/抽一/抽著的小小背影，顧晉宇心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還是被戳/到了。
這是作為一個父親的心疼。
顧晉宇想要上前，卻被孟冉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的動作給制止。
見狀，顧晉宇倒也配合，只是站在房門口看著這一大一小母女倆。
見著女兒顧言希這個樣子，孟冉又心疼同時也著急。
「希希，希希你聽媽媽說，」
她的手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背部，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此時此刻激動不已的女兒慢慢將心情平復下來。
「那是夢，那不是真的，爸爸和媽媽都愛著你，爺爺奶奶也是！」
「真，真的么？」
孟冉的安撫起到了作用，這會顧言希的情緒明顯要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剛才哭得那樣凶，現在說話的時候還是一/抽一/抽著。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孟冉慢慢地放開了些許顧言希，讓兩個人好面對著面。
顧言希看著孟冉，因為哭過，鼻頭紅紅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當然是真的！」
孟冉一邊回答著，一邊抬手拭去女兒顧言希眼角的淚珠。
「可是……」
儘管已經親耳聽到媽媽說她不會不要自己，但是顧言希只要一想到自己闖的禍，想到剛才在醫院一聲不響地就跑開了，害得爸爸媽媽急的到處找自己，小妮子咬著唇，小眉頭也皺得更緊了。
她現在要怎麼去跟曉婧姑姑道歉，又要怎麼卻跟奶奶說對不起？
女兒顧言希在擔心什麼，又在糾結著什麼，身為母親的孟冉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希希，媽媽不是告訴過你，做錯了事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卻不改！」
看著女兒顧言希，孟冉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別怕，媽媽和爸爸一起陪著你！」
爸爸？
聞言孟冉的話，顧言希這才看到房門口站著的顧晉宇；而他也在這時候朝著她們母女倆走來。
在將女兒抱在懷裡的那一刻，顧晉宇才有了一種跟孟冉一樣踏實的感覺。
「希希，以後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爸爸和媽媽都擔心？尤其是你奶奶！」
在得知顧言希就在柯少磊的公寓之後，為了不讓蘇荷他們繼續擔心下去，顧晉宇已經打電話過去過了。
儘管只是虛驚一場，顧晉宇也很心疼女兒，但是有些教育卻不可失。
「爸爸媽媽，希希知道了……」
「孟冉姐，你的手……」
這邊顧言希的話音才剛落下，病房門口柯少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因為他的話，顧晉宇和顧言希，甚至是孟冉自己這才將注意力集中了她的手上。
右手手掌處，扎進了細碎的玻璃渣子，白皙的皮肉間還沁出了紅色的血絲。
後知後覺的，疼！
……………………
顧言希看著孟冉被紗布包紮著的右手手掌，想到剛才在清創室里醫生叔叔幫著她一顆一顆取出扎進皮肉裡面的碎玻璃渣子，小妮子的眼眶又一次紅了。
「媽媽，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要去撿那些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的話，那麼媽媽也就不會因為攔下自己而害得她手掌扎進了玻璃渣子了。
「希希，媽媽跟你說過了，媽媽一點也不疼！真的。」
不疼是假的，但是為了安撫女兒顧言希不要再那麼自責，孟冉輕扯唇瓣，佯裝一點也沒事地說道。
「還有啊，媽媽這傷口其實並不嚴重，過兩天就好了！」
「真的么？」顧言希半信半疑。
「真的！」孟冉點頭。
母女倆的談話，顧晉宇一直保持著沉默；然而，他的眸光卻未曾從孟冉的身上離開過。
無論是剛才在清創室里忍痛時的眉心緊擰，還是現在在面對女兒時的淡然，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他記憶里那個受不了一丁點疼痛就會大聲痛乎的樣子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學會了隱忍和掩飾。
恍惚間，孟冉，顧晉宇和顧言希已經來到了蘇曉婧的病房前。
人還沒有進去，病房裡面的爭吵聲就已經傳了出來。
「老蘇，你老糊塗了吧？你不是不知道我們曉婧她受到的委屈，孩子沒有了，她還……」
「你給我住嘴！」
是蘇父和蘇母，兩人的爭吵內容讓顧晉宇和孟冉同時眉頭一皺，緊隨其後的，是「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