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考慮什麼

  女孩兩彎好看的柳葉眉這會是委屈地緊緊蹙起著，一副欲泣卻又在隱忍著模樣，看得孟冉征愣住了，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麼來回應了。


  林曉她，這是在說什麼？什麼因為歐總監欣賞她提出的策劃方案沒給自己機會而生氣？

  「不是，林曉你……」


  「孟冉姐，我知道你是我們101電台頻道的金牌主持人，也知道你在電台節目主持這一行是前輩；我作為一個新人一直很尊敬也很崇拜你!」


  不給孟冉說話的機會，林曉紅著眼眶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她咬著唇，語氣里有著說不盡的委屈和……善解人意：

  「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原本屬於自己的機會卻被一個新人拿走了，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覺得丟了面子也會不舒服的。


  可是孟冉姐，你不能因為你自己的不舒服而來詆毀我。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孟冉姐你誤會了我，『十二星座女主播』這個創意方案是我昨晚上熬了整整一個通宵趕出來。」


  孟冉原本就要比林曉高，加上今天穿著一雙五厘米的高跟鞋，兩個人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站著，可以說，孟冉是有些許俯視著林曉的。


  一覽無遺，是女孩眼瞼下方的一圈淡青色的陰影。


  「如果孟冉姐你要不是相信我的話，我，我可以給你看我電腦文檔裡面的策劃方案的！我還可以讓AMY她來給我作證的！」」


  AMY也是跟林曉一樣，也是在廣電才轉正不久；她們兩人在外面合租了房子，是同事也是室友。


  有理有據，還有所謂的……證人，林曉解釋得又是如此合情合理，配上她此刻「委屈的模樣」，差一點點，孟冉作為「十二星座女主播」這個創意的提出者，她也就要相信了。


  然，只是差一點點。


  孟冉迎看著林曉，在她的瞳仁里清晰地倒映著此刻自己一臉平靜的樣子：


  「林曉，你有拼勁有上進心是好的；但是，如果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話，我並不贊同你這樣的行為；

  我還是剛才的那一句話這個『十二星座女主播』的創意方案是誰的，你比任何人心裡更清楚；


  如果這就是你的解釋的話，那麼我也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讓這一件事就這麼算了。」


  不會就這麼算了，倒並不是說孟冉一定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自己的這個「十二星座女主播」策劃方案原本就是為101電台頻道設計的，現在策劃方案對101電台頻道有價值，她自然是開心的。


  之所以會這麼較真，孟冉不想要林曉因為「利欲熏心」被迷惑了心智，走上一條歧路。


  「………………」


  孟冉的話，並沒有影響到林曉，她一直保持著一個聆聽者的角色；而在她的眼眸當中也看不到一絲慌亂和害怕，有的只是波瀾不驚和淡定。


  也是了，孟冉電腦里早已經在昨晚上被她清理地一乾二淨。就算孟冉要去找歐路南又能夠怎樣？她沒有「十二星座女主播」的策劃文檔，光憑這麼重要的一點，她就已經輸了，誰會願意相信她？


  「我現在就會去找歐總監。」


  孟冉話音落下，正想要轉身，林曉卻突然間喊了自己一聲：「孟冉姐！」


  什麼？

  手臂被林曉橫過來的手給拽住，在孟冉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伴隨著「啊」的一聲響起，她看到的是原本來拽著自己手臂的林曉不知道什麼原因整個人朝著後面揚去。


  下意識地，孟冉想要伸手去拉，然，她的手還沒伸出去，身體卻被一股力道給推開。


  一時間不察，又因為是穿著高跟鞋，重心不穩身體失去平衡，孟冉整個人就這樣摔倒在了地上。


  應聲而起的，是「砰」的兩聲身體與地面相接觸的聲響。


  沒錯，是兩聲。


  孟冉摔倒在了地上，林曉也同時摔倒了。


  兩人皆是摔倒，唯一不同的林曉很快就被人給扶了起來。


  「林曉，你沒事吧？」


  是之前被提到的同事AMY，扶著林曉關心地問道。


  「沒，我沒事AMY，你去看一下孟冉姐……嗤—」


  林曉對AMY搖了搖頭，想要拉開了AMY正扶著自己的手，適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手掌處被磨破了皮。


  天台這一段時間在修補，林曉剛摔倒的地方正是施工修補地帶。


  施工修補地帶上，堆著沙石；林曉摔倒的時候本能地手掌撐地，不偏不倚中了招。


  細嫩白皙的皮膚破了皮，模糊的血肉之間又混入了些小沙石，看上去有點滲人。


  「林曉，你的手都成這樣了，還說沒事！」AMY皺起了眉頭，咋呼道，

  「要是不及時清理乾淨了破傷風感染了可怎麼辦？」


  「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我可沒有那麼……」林曉倒是不以為然，「嬌貴」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得AMY轉而對這會已經站起了身的孟冉說道：

  「孟冉姐，你作為一個前輩這麼欺負一個新人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么？」


  「…………」


  孟冉摔得也不輕，剛才站起身的時候發現腳踝處很疼；想來，應該是崴到腳了。


  還未從疼痛當中緩過勁來，被AMY這麼劈頭蓋臉地一質問，一時間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剛好有事情要找林曉，在問了其他同事說你們上來了天台，要不是我也上來了，林曉不知道要被你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AMY上來的那一瞬，從她的角度看過來正好看到林曉被孟冉往後「推」了一把的一幕。


  而AMY為了想要上前去扶住即將要摔倒的林曉，她小跑上前的衝勁偏巧就這麼撞到了孟冉。


  林曉被孟冉「推」不僅AMY看到了，還有……


  「歐總監，你說是吧？」


  是了，跟AMY一起上來天台的還有正站在一旁的歐路南。


  也是巧了，歐路南也正要找林曉細談「十二星座女主播」策劃方案，這不，兩個人正好一起上來了。


  「啊，咳咳咳……」


  被AMY這麼一問，歐路南尷尬地扯了扯唇，「事實」擺在眼前，就算他有心要庇護孟冉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胆；


  當然也要給林曉和AMY一個交代，否則的話他這個電台總監今後可就在廣電同事面前落下個「公私不分，處事不公正」的口舌。


  威嚴，還是要有的嘛！

  在佯裝乾咳了幾聲之後，歐路南才道：「AMY你先陪林曉去醫院清理傷口，耽誤了可就不好了！一切費用，到我這邊來報銷。」


  「歐總監，我沒事的，不用這麼麻煩去醫院一趟了！這點小傷，等下用清水沖洗下抹點碘酒消毒，再貼個創口貼就可以了。


  歐總監，還是看看孟冉姐，她摔了也一定不輕！」


  林曉聽了，趕緊擺擺手說道，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看上去有點滲人的手，反而很關心孟冉：


  「孟冉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摔傷，你……」


  「林曉！」AMY看不下去了，出聲將她打斷，說話間還不忘剜了孟冉一眼，陰陽怪氣道，「明明被欺負的人是你，人家還沒有向你道歉，你倒好先關心起別人來！我說你是不是太善良了？」


  「AMY……」


  林曉當然知道AMY是在針對孟冉，她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拽了拽AMY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同時還給了孟冉一個抱歉的眼神；


  只是，AMY卻越說越起勁了，絲毫不去理會林曉：「現在有歐總監在，你其實不需要去害怕任何人的……」


  面對著AMY的氣勢洶洶為林曉打抱不平的姿態，孟冉作為這一起「推人事件」的主角表現得反而很淡定。


  AMY表面上看似在為林曉鳴不平，其實也只有孟冉清楚她這是因為半個月之前的事情發泄不滿的情緒。


  半個月之前，因為播音工作上的失誤，孟冉當著幾個剛轉正的實習生的面訓了AMY幾句。


  而AMY，因為被當眾下了面子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


  「好了，AMY！」


  歐路南適時出聲阻止住了AMY，他自然不清楚孟冉和AMY之間的「糾葛」，他唯一的目的只是不想要把事情鬧大。


  不論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事情鬧大了，影響到的是他們101電台頻道。


  「你先陪林曉去醫院，有什麼事情等回來再說；那個，孟冉你等下去我的辦公室一趟！」


  ………………


  ——孟冉啊，你不知道新台長對我們101電台頻道提交上去的這個關於「十二星座女主播」的策劃方案非常滿意；


  ——你看既然是林曉先提出來的，所以，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不要較真下去了，是不是就可以翻篇？


  ——當然，我，我絕對是相信孟冉你的為人的。你怎麼可能會去欺負一個新人？

  ——不過，為了我們101電台頻道考慮，你看你是不是……怎麼說大家都是為了我們101電台頻道，對吧？

  ——如果事情鬧大了，對你們對101電台頻道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歐路南的意思，孟冉怎麼可能會不懂？

  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解釋，他在乎在意的是101電台頻道和他身為負責人的名聲。


  如果把事情鬧大了，林曉到底有沒有剽/竊？孟冉又是否以自己是前輩的身份來欺負新人？無論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難堪的都是101電台頻道，丟面子的是他歐路南；


  有過一次被新來的台長當眾斥責的難堪已經夠了，歐路南自然會牢牢抓住這一次憑藉著「十二星座女主播」策劃方案來個揚眉吐氣。


  他是什麼樣的人，孟冉難道還不清楚么？


  於是乎，歐路南的一句以「大局為重」，「剽竊」和「推人」事件就此終結。


  孟冉想一定是歐路南對林曉和AMY，尤其是對AMY說了什麼，所以才會讓她們選保持了沉默。


  是了，在言語上AMY保持住了沉默，但是她那陰陽怪氣的強調和指桑罵槐的說話方式，真是讓人…………


  「喂，冉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安靜的卧室里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孟冉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嗯，我在聽！」


  透過視頻，孟冉對手機屏幕那一頭的何思影回應了這麼一句。


  「那個叫林曉的，活脫脫就是白蓮花一朵！」


  高清的智能手機屏幕里，電話那頭剛洗完澡的何思影此刻正在梳妝台前抹著護膚品。


  提到林曉，孟冉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至今她還是無法釋懷。難道在慾望的驅使之下，人真的會變得這麼有心機么？


  心機叵測的剽竊，自導自演被推，又在人前假惺惺地上演一出「大度戲碼」，按著何思影的話來講林曉完全符合「白蓮花」標準，她不去當演員還真是可惜了她這般天賦。


  「被兩個小丫頭片子聯合起來欺負成這個樣子？我要是你我會這麼好說話？非得把她們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別說，按照何思影的個性還真的會這麼做。


  「還有你那個電台總監歐，叫歐什麼來著？」何思影又問。


  「歐路南！」孟冉好心提醒道。


  「對，歐路南，」適時，何思影停下了抹護膚品的動作，她的手掌上還沾有某品牌的潤膚RU，素凈的面容上儘是憤憤不平之色，

  「有他這麼當人家領導的么？什麼以大局為重，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一己私慾，明明知道你受了委屈還讓你忍。


  還有你冉冉，讓我怎麼說你才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改改你的性格。


  歐路南就是拿捏准你這樣溫吞吞好說話的脾氣，才會一而再再而三欺負你。越想越生氣，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去你們廣電幫你教訓教訓欺負你的那些渣男渣女不可……啊，嗤——」


  說到氣憤之處，何思影還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隨機電話視頻那頭的她兩發出兩聲哀嚎。


  「疼死我了！」


  疼，一個是手掌心疼，因為拍的太過於用力；還有一個是肉疼，太過於激動的用力一拍，卻忽視掉了手掌上還有沾有那價格不菲的RU液。


  「你小心點！」看著手機屏幕來，何思影疼的眉頭緊皺的模樣，孟冉關心道。


  「我沒事，倒是冉冉你，現在腳踝還腫不腫？有沒有退一點？」何思影這會倒是想起了孟冉崴到的腳踝來。


  剛才若不是她打電話給孟冉說下班之後晚上一起吃飯，若不是那一通電話何思影也就不會知道孟冉今天在廣電被林曉他們欺負，更不會知道這個蠢女人忍著被崴到的腳一直忍到了下班。


  又腫又紅！


  當即，何思影便開車載著孟冉直接去了醫院。


  也巧了，正好遇到了今晚上值班的江卓凱；給孟冉介紹了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不說，還忙前忙后，直到結束。


  「嗯，現在已經消退了一大半了！」一邊說著，孟冉一邊看了看被墊放在兩個靠枕之上的右腿。


  相比較一開始何思影看到的，孟冉的右腳腳踝這會不復之前的紅腫。


  「有江卓凱的貼心醫囑，果然是不一樣哦！哎，我怎麼就不能給我遇上個這樣的暖男？」


  用靠枕墊腳是剛才在醫院江卓凱叮囑孟冉的，想到之前這個男人對她呵護備註，何思影忍不住打趣道，


  「冉冉，我覺得你還真的可以考慮考慮我之前說的。」


  就是這說話間，放在化妝台上的梳子被她不小心一碰就掉到了地板上，何思影便彎腰去撿，然而她的話卻不停，「冉冉，我可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你真的可以考慮……」


  「考慮什麼？」撿到了梳子的何思影重新坐直身體，抬起頭間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原本來說不應該出現在視頻當中的臉。


  嗯，確切地說是一張冷冰冰的臉，跟他的說話聲音一樣，即便是隔著手機屏幕，何思影的身體還是忍不住冷顫了一下。


  「顧，顧總！」


  此時此刻出現在手機視頻里，拿著孟冉手機人的不是顧晉宇還會有誰？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就在何思影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局面的時候，家裡的門鈴被人摁響。


  門鈴聲，同樣也透過手機視頻電波傳到了視頻這一邊的顧晉宇和孟冉耳朵里。


  「那個，冉冉，我去開門，我們回聊！」


  「…………」


  也不等孟冉回應，何思影是啪的一聲，動作迅速地就將視頻給關掉了。


  手還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好巧不巧，怎麼就被顧晉宇給撞上了？

  孟冉那邊她也管不了了，但是家裡一直被摁著的門鈴何思影還是有權管的。


  門外的人，鍥而不捨；有種非得讓主人開門，否則他就誓不罷休似得。


  「誰啊？」


  何思影被門鈴聲吵得心煩，一把就將公寓的門給打開了，然，卻在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想也不想地就要將門給關上。


  只是……


  站在門外的人像是早就預料到何思影會這麼做，先她一步，一個閃身，人就這麼擠進了公寓。


  何思影瞪著已經進了公寓的男人，氣沖沖地說道：


  「沈祁南，你這樣有意思么？」


  「那麼你呢，換了門鎖，你這樣有意思么？」


  ……………………


  手機視頻被何思影掛斷之後，卧室里的氣氛變得很沉寂。


  顧晉宇抿著唇，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孟冉用兩個靠枕墊著的右腿，不說話；


  而孟冉被這個男人的眸光看得也是不自在。


  「你……」就在孟冉想要說點什麼來打破這份沉寂的時候，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間響了起來。


  因為手機這會並不在自己的手裡，孟冉並不知道是誰的來電。


  但是，她卻看到了正捏握著她手機的顧晉宇，在看到亮閃的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的那一瞬，他的臉色變了變。


  下一秒，男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觸摸屏上摁了幾下，電話被接通了。


  「孟冉，腳踝還腫么？記得一定要用靠枕擱著放在下面；也別忘了每個幾個小時噴一下那個消腫止痛的噴霧，盡量避免走動。」


  是江卓凱的來電，而顧晉宇竟然開了免提。


  卧室里，響起著的是江卓凱貼心的叮囑聲。


  難怪，顧晉宇會在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臉色會變了；而這會……


  孟冉看到的是，顧晉宇的臉色更難看了。


  「江卓凱……」


  「就不勞煩江醫生你了！」


  孟冉剛想要出聲，顧晉宇卻比她更快一步，在說完這一句話也不等電話那頭的江卓凱回應，是根本就不像給他說話的機會，一下子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怎麼回事？」顧晉宇沒有看孟冉，而是他的眸光又重新落回到了她依舊還有些紅腫的右腳腳踝處。


  「…………」孟冉原本已經做了被這個男人冷嘲熱諷，大吵一架的準備，未曾想，他卻這麼一問。


  愣住，就像剛才在跟何思影視頻的時候看到顧晉宇突然間出現時一樣。


  「誰弄的？」見著孟冉沒有說話，顧晉宇又問了一句，男人的語氣依舊冷冷的，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起伏。


  他會關心自己？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孟冉在心裡如是地想著，而她也從來不曾奢望過。


  「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崴到的！」


  不是不想要告訴顧晉宇今天發生在廣電的事情，而是，孟冉覺得沒有告訴的必要。


  「顧太太！」


  伴隨著這一聲咬牙切齒地怒喊，顧晉宇就這麼猝不及防地俯下身來，雙手往著兩邊的沙發靠背上一撐，孟冉整個人就被禁錮在他的懷中。


  生氣，這個男人在生氣。


  兩個人的距離這麼近，孟冉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顧晉宇噴在自己臉上的氣息都明顯帶著怒意的。


  「顧晉宇，你，你壓到我的腿了，疼……唔……」


  當顧晉宇的身體俯下來的時候，孟冉的腿正好被他壓到，有點疼，她想要推開他，然而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他突如其來的吻給嚴嚴實實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