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曲諧
此為防盜章 兩天後, 七皇子能下地了,又來太極宮兩儀殿跪求, 稱「自己才疏學淺, 且不得人心, 恐難當大任, 為江山社稷, 請父皇不要退位。」這一句「不得人心」卻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據說七皇子磕得頭都青了, 然後又暈了過去。
當他三日後再來時,跪了一會兒, 皇帝終於肯見他, 溫言對他說, 知他孝順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負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將來也可以慢慢學。
於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頭痛哭, 然後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勸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於大明宮大朝會的紫宸殿上禪位於七皇子。七皇子肅親王在幾個成年兄弟能殺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稱帝,入主大明宮和太極宮,而老聖人移駕上陽宮安養。大周的皇宮正式大朝會在大明宮,而皇帝起居在舊的太極宮, 這兩宮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盤」, 而上皇退位自是要遷居適合休養的上陽宮。
太極宮的尚書房, 徒元義終於這麼真實地再一次坐在這裡, 心中感慨萬千。他穿越回來已經有三個月,聽聞父皇中風醒來時芯子里已經不是那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候,萬分不想蝴蝶掉自己與皇位的緣分。
趙貴忽然進了尚書房,看著越發俊美倜儻,輕靈逍遙的主子,以前常聽說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趙貴卻覺得別人都是沒見著主子真正的風采。
趙貴20歲靠著賄賂當時的總管太監,被分到了當時的才5歲要進上書房讀書的七皇子身邊當貼身小太監之一。當時七皇子身邊的有四個貼身小太監,他因為機靈,書讀得好而脫穎而出,貼身太監可是要識文斷字的。
趙貴覺得主子這幾個月以來變化很大,他許在外頭還隱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沒有人時,那威嚴大氣,比之太上皇更像一個皇帝。
趙貴稟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來了,現在正在肅親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肅親王。
徒元義猛然從奏摺中抬起頭,鳳目冒著精光,問:「查得怎麼樣?」秦其昌是他的潛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並不得寵,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趙貴道:「秦其昌並沒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馬嘯、衛誠在那邊,若是有消息,馬上回報。」
主子三個月前突然讓秦其昌去金陵一帶找一個女人,主子說也許會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別的名字。他給畫一張畫像,讓秦其昌秘密南下尋訪,且只要長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來,許是此女的親戚也說不定。這樣不明確目標的找人,秦其昌也是為難得很,偏主子說,這個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劍眉微蹙,徒元義心底有些不爽利,養了一百多年的寵物突然就這麼沒有了,心裡頭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著聽「斷袖愛情故事」的名義,從她身上旁敲側擊出許多東西來,至少這個女人只要不是讓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機,她還是很有用的。或者說,其實她現在也懂心機,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會很透徹。
一百二十年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寵物了,她以前的假身體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他的手藝從「淘寶9塊9包郵」變成了「高仿」。
徒元義正發著呆,忽然皇後來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現在為內務府副總管楊懷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沒有大錯,自然是榮升皇后。他的側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還住在肅親王府里。
楊皇后比他大一歲,他在十五歲時與她被指了婚,他十六歲成婚開府,至今已有五年。楊皇后一張削瘦臉,修得齊齊整整地兩彎柳葉眉,只是氣色不太好,二十二歲的女人,竟已顯示出一分老態。
楊皇后拜后,提起關於后妃冊封,以及搬遷入宮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經陸續搬離了後宮主宮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養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繼后,已遷入慈安宮,淑妃被封淑貴太妃,住在慈仁宮,許多低些品級的妃嬪則住在兩大宮殿中的側殿或者樓閣之中。甄貴太妃最得寵,能與上皇一道住在上陽宮貼身服侍。
徒元義知道楊皇後身體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幾年夫妻便讓她坐下說話。
楊皇后覺得自己的丈夫威嚴與從前是不一樣了,以前他只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不過也要遜老九一籌,因他總僵著一張臉,臉色過於蒼白,讓人感覺為人冷漠刻薄。但現在看來猶如欲出鞘的寶劍,一雙鳳眼流光溢彩,神采飛揚,而他曾經有些蒼白的面色和眼底隱隱的青灰都沒有了,身姿也沒有了虛弱之感,挺拔而隱含男性的力量感。
楊皇后道:「太后和太妃們遷出宮苑,應當擇良辰吉時冊封府中各位妹妹,遷入後宮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沒有什麼建議。」
徒元義上輩子少年剛開葷時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樣於女色熱乎過幾個月,但後來他嚴格控制自己,為了更遠大的目標奮進,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與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義前世把兩個側妃,一位封貴妃、一位封淑妃,另外兩良娣就封個嬪,四個侍妾封個貴人的。但他想兩個側妃,一個家族後來犯了貪污大案,一個後來生出個兒子比較混帳,而兩個良娣,一個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個有些假清高,而幾個侍妾不過宮女出身。
於是,他思忖一翻說:「父皇剛剛退位,太后太妃也剛剛搬遷,後宮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暫不宜風頭太過。吳氏封從二品妃位,賜封號『平』,崔氏同封從二品妃位,賜封號『順』。李良娣和趙良娣就封個嬪吧,至於幾個侍妾,封才人或美人,這個由皇后做主。」
楊皇后愕然,問道:「皇上,這些位份會不會太輕了一些,畢竟都是潛邸中的老人。」
徒元義搖了搖頭,說:「朕一登基,大加封賞後宮,上皇和太後會怎麼想?過些時日再說。後宮之事有就勞皇后全權處理了。」
楊皇后雖然那樣說,實際上見丈夫這種態度,心底是高興的,以前在府里兩位側妃其實等於是平妻,就是所謂的「三妻」,她們是上了玉牒的,與她這個正妃也差了一級。現在卻不一樣了,她是皇后,她們別說皇貴妃、貴妃、四妃了,連四夫人都沒有撈到,不過是從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沒有資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後宮由她全權處理」,更是讓她得意。而她雖不得寵,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肅親王是最重規矩的刻板人,沒嫡長子沒出世,後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楊皇後點了點頭,現在後宮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沒有夫妻溫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辭回棲鳳宮,說:「皇上也早點休息吧。」
徒元義只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抬,楊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義翻看這些奏摺其實看個開頭,就依稀想起前生來了,並不用怎麼閱讀,十分快地揀了十幾本「很難決策」的奏本,準備用來明天去上陽宮請示的。
現在戲還是要演全的,至少現在還不是他爆發的時間。
邢岫煙卻道:「叔叔有親女兒,我也有親爹,但是在我心裡叔叔是比親爹還親的人。叔叔還是會疼我幾分的吧,不然不會給我治眼睛。」
徒元義雖仍不爽,但是到底還有一分感動,說:「秀秀,你不會以為對我拍拍馬屁就行了吧。」
「叔,那你要什麼呢?」邢岫煙奇道。
「要什麼我沒想好,再說你現在也什麼都沒有……」他突然伸手在她頭上拔了三根頭髮,說:「我先收你三根猴毛,你欠著我猴毛為證,將來我讓你做什麼,猴毛一出,你便不得違抗。」
邢岫煙哧哧出聲,揉著頭頂,心想:真是比當鬼時還變態,以前是逼她講斷袖愛情故事,現在也是不吃虧。不過,大叔雖然不吃虧,卻勝在公道,有付出也有回報。
「大叔,你怎麼可以這麼兇殘的拔我的頭髮?什麼猴毛,這古代是叫青絲知道嗎?」
「我說猴毛就是猴毛。」
「……好,你猴毛一出,我就聽令。」
徒元義也不與她鬧了,說:「我與打通經絡,往後你行止坐卧之時,需注意收斂靈氣。這方凡塵天地靈力雖然少,卻是比兩百年後多了不少。」
邢岫煙不是沒有想過像當阿飄時一樣在神仙府地吸收靈氣,但是血肉凡身的修行她根本就不懂。但想這是《紅樓夢》,都還有警幻、一僧一道、馬道婆這般人物,大叔這樣的人物重生,會點修真武功,並不奇怪。
邢岫煙乖乖點頭,徒元義下一句卻半晌說不出來了,就這樣乾乾對坐著,直到她叫了他一聲。
徒元義清冷的聲音說:「你將外衣除去……你穿那麼多,我怕認穴不準。」
邢岫煙若是對別人,即便是現代人也不會在人前脫衣服,但是對他卻沒有心理負擔,以前「高仿身體」都是他法力做的。
何況她又不是脫光,只是脫到穿肚兜和短褲,前生去水療中心護理按摩都是脫衣服的。
徒元義看她很傻很天真的去解中衣連忙出聲阻止:「這樣行了。」
邢岫煙這才重新坐好,徒元義說:「我靈力疏通你的經絡時,你會身上生疼,全身發熱,皮膚麻癢難忍,但你不要亂動抵抗,以免走岔道費事。」
邢岫煙點頭:「我定然不會抵抗,只當自己是條鹹魚。」
然後,他指令她閉目入定,放鬆全身,然後他也入定運起靈力,身若驚鴻,他捏出指決,從靈台氣海運出靈力,一指點上她的頭頂百匯穴。
他右手運使靈力從百匯穴貫通她的督脈,另一隻手卻間歇點她百匯、后頂、強門的督脈諸穴協助靈力通穴,一直到腰陽關、腰俞、長強。邢岫煙閉著眼睛,只痛一股博大的神秘力量從頭頂衝進下,剛開始她還甚是舒服,但是越到後面越撕痛到不可言說,她知道身上痛,但又不知痛在哪裡。但想早先做出承諾不會亂動抵抗他的靈力只得咬緊牙關。
好不容易督脈打通,徒元義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又運靈力,盤膝在她對面,右掌貼向她小腹,左手打穴打通她的任脈。任脈起於會陰穴,經曲骨、中極、關元等大穴,一直到天突、廉泉、承漿而止。
接著是其它的經絡,如此奇經八脈打通過去,好叫她行止坐卧能多吸收靈力蘊藏於肉身,輔是食療養生,她這過於損耗精元而瞎了的眼睛自是會痊癒。
每一經絡打通的靈力運法自有不同,或陰或陽,或靈動或守拙,這也讓邢岫煙各種痛楚都嘗了一遍。其中,她每每有忍不住時刻,但是聽得他的動作,又想大叔好心運功給她治眼睛,必是損耗法力,她自己反拖後腿怎麼也對不住人家。於是只得強忍,一直催眠自己已經死了,是條鹹魚。
一直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徒元義這才收功,兩人都渾身濕濡,筋疲力盡。
徒元義取出自己在空間里修的「雪參養榮丸」一連服了三顆,又給送了一顆到她嘴裡,這葯和林黛玉吃的「人蔘養榮丸」可不一樣,是空間里的人參加了靈泉精華,養元補氣最好不過了。他自己也不多了,畢竟身為帝王,走的是人傑之道,不可能花這麼多時間精力在煉丹煉藥上面,特別是近幾年政務繁忙。他對於成仙沒有這麼大的執念,回來只想改變歷史,成為一個偉大的帝王。
邢岫煙睜開眼睛,已有光感卻仍還看不見,徒元義說:「你瞎了些時日,身體的視覺系統退化,需過幾天才能瞧得見。」
邢岫煙心中大喜,準確地摸過去抱金大腿:「叔叔,你真是宇宙無敵邪魅霸拽龍傲天葉良辰再世呀!」
她五感本也靈敏,現在經絡皆通雖然乏力卻也更進一步,自能基本感到方位,而且抱大腿這事做了一百二十年太熟悉了。
徒元義摸了摸她毛絨絨的頭,說:「你在沒有學會控制靈氣之前再不可動繡花針了,下次你再瞎了,我可不管你。」
「那叔教我吧。」邢岫煙撒嬌。
「我明日上午就要離開揚州。」
「您是……不帶我一起走嗎?」
「現在不行,我沒空照看你。」
「那我怎麼辦?揚州我不熟呀。」
徒元義笑道:「這裡你再『熟悉』不過了,蘭台寺大夫、揚州巡鹽御史林海的家。」
邢岫煙驚道:「林如海?不會吧,林如海現在差不多應該死了。」
徒元義說:「聽你講的故事,林如海和林黛玉不是主角嘛,我就順手救下了他。」
邢岫煙驚呼:「叔,你不會愛上林如海了吧,你是要在紅樓世界逆襲嗎?」很多耽美文林如海都是美形大叔受。
「胡說八道!」徒元義俊顏驟然一虎。
邢岫煙嘆了口氣,說:「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徒元義不屑冷哼說:「你以為你是男人,你就能逆襲嗎?我告訴你,辛秀妍,你一樣會被踩在腳下。因為你不夠狠。就算是有再多的才智,你不夠狠你就做不成大事。你只能編出精彩絕倫的故事,你能看到問題根本,想出計謀,但你做不了,因為你太心軟,你習慣退讓。你若是男人,你比賈寶玉也好不了多少。」
邢岫煙一怔,臉色有些蒼白,徒元義殘酷地說:「不要再說你是男人就好了這種話,別給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沒用與你是女人還是男人沒有什麼關係。」
邢岫煙低下頭去默然不語,以前她也有些底線上的驕傲,她自以為和別人不一樣,身邊的人或嘲笑或同情,但是從來沒有人這麼犀利中正地說過。
徒元義見她可憐,心底一軟,撫了撫她的頭說:「你好好想想,先乖乖地在林如海家住著,等我忙完事會接你。我會留幾個人下來照看你。」
天色已晚,徒元義離開這個院子,由下人服侍沐浴用晚膳休息且不詳提。
十年前,現被追封了義忠親王的前太子謀反,自那以後,乾正帝就言明永不立太子,而是在駕崩前會寫下傳位昭書,以免義忠親王之亂重現。
這十年來,幾個長成的皇子全都為爭這一個位置明爭暗鬥,拉攏朝臣,討好皇帝,皇帝在幾個兒子間玩平衡不亦樂乎。原來三皇子誠親王和五皇子廉親王是朝中勢力最強的兩派皇帝也睜隻眼閉隻眼,但是在皇帝身體出現問題時兩派都在明晃晃極力競爭顯是等不及了,刺痛了病中心靈敏感的老皇帝的心。
在這個非常時期,七皇子肅親王卻只在家裡安安靜靜抄寫佛經,常常進宮侍疾,親侍湯藥。七皇子自兩年前在江南調查貪腐、視察河堤時得罪了很多勛貴和朝臣,弄得人嫌狗憎,在朝堂中幾乎沒有勢力。這些時日,皇帝也天天聽著暗衛給他的彙報,幾個成年皇子不是自己爭,就是朋黨,只有七皇子「出淤泥而不染」。
大周真宗只當了三個月皇帝,而高宗乾正帝是青年繼位,幾十年的帝王生涯,雖然因為身體原因而想禪讓皇位,但是把持權力幾十年的人怎麼甘心就這麼退出歷史舞台?與其選一個早就等不及他死,手中有極大的勢力的皇子繼位,還不如選沒有結黨,一心孝順,繼位后想在朝堂上做什麼還是要依靠著他這個父皇的安全溫順的下一任皇帝。
於是,乾正帝於十二月初一下召,立七皇子徒元義為太子,明年大年初一舉行禪讓儀式,新帝登基。
這一召書就一個萬噸梯恩梯炸/葯,將大周朝堂炸所有人都懵了,包括七皇子。
七皇子徒元義得到消息,在太極宮兩儀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進,請父皇收回成命,最後是餓得暈過去,讓乾正帝令人抬下去醫治。
兩天後,七皇子能下地了,又來太極宮兩儀殿跪求,稱「自己才疏學淺,且不得人心,恐難當大任,為江山社稷,請父皇不要退位。」這一句「不得人心」卻是最得敏感期的老皇帝的心。
據說七皇子磕得頭都青了,然後又暈了過去。
當他三日後再來時,跪了一會兒,皇帝終於肯見他,溫言對他說,知他孝順敦厚,兄友弟恭,可托負社稷,朝政若有不懂,將來也可以慢慢學。
於是皇家父子父慈子孝抱頭痛哭,然後七皇子惶恐不安地被皇帝勸了回去。
乾正四十二年元月初一,乾正帝於大明宮大朝會的紫宸殿上禪位於七皇子。七皇子肅親王在幾個成年兄弟能殺死人的目光中登基稱帝,入主大明宮和太極宮,而老聖人移駕上陽宮安養。大周的皇宮正式大朝會在大明宮,而皇帝起居在舊的太極宮,這兩宮都是皇帝的主要「地盤」,而上皇退位自是要遷居適合休養的上陽宮。
太極宮的尚書房,徒元義終於這麼真實地再一次坐在這裡,心中感慨萬千。他穿越回來已經有三個月,聽聞父皇中風醒來時芯子里已經不是那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候,萬分不想蝴蝶掉自己與皇位的緣分。
趙貴忽然進了尚書房,看著越發俊美倜儻,輕靈逍遙的主子,以前常聽說九皇子如何俊美,但趙貴卻覺得別人都是沒見著主子真正的風采。
趙貴20歲靠著賄賂當時的總管太監,被分到了當時的才5歲要進上書房讀書的七皇子身邊當貼身小太監之一。當時七皇子身邊的有四個貼身小太監,他因為機靈,書讀得好而脫穎而出,貼身太監可是要識文斷字的。
趙貴覺得主子這幾個月以來變化很大,他許在外頭還隱藏得很好,但是私下沒有人時,那威嚴大氣,比之太上皇更像一個皇帝。
趙貴稟告道:「主子,秦其昌他回來了,現在正在肅親王府。」七皇子在登基前是肅親王。
徒元義猛然從奏摺中抬起頭,鳳目冒著精光,問:「查得怎麼樣?」秦其昌是他的潛邸的心腹幕僚之一,明面上秦其昌並不得寵,但是他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趙貴道:「秦其昌並沒有找到人,但留了司馬嘯、衛誠在那邊,若是有消息,馬上回報。」
主子三個月前突然讓秦其昌去金陵一帶找一個女人,主子說也許會叫「辛秀妍」,但也指不定是叫別的名字。他給畫一張畫像,讓秦其昌秘密南下尋訪,且只要長得像不管老幼都先秘密弄回來,許是此女的親戚也說不定。這樣不明確目標的找人,秦其昌也是為難得很,偏主子說,這個女人很重要。
墨黑的劍眉微蹙,徒元義心底有些不爽利,養了一百多年的寵物突然就這麼沒有了,心裡頭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著聽「斷袖愛情故事」的名義,從她身上旁敲側擊出許多東西來,至少這個女人只要不是讓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機,她還是很有用的。或者說,其實她現在也懂心機,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會很透徹。
一百二十年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寵物了,她以前的假身體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他的手藝從「淘寶9塊9包郵」變成了「高仿」。
徒元義正發著呆,忽然皇後來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現在為內務府副總管楊懷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沒有大錯,自然是榮升皇后。他的側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還住在肅親王府里。
楊皇后比他大一歲,他在十五歲時與她被指了婚,他十六歲成婚開府,至今已有五年。楊皇后一張削瘦臉,修得齊齊整整地兩彎柳葉眉,只是氣色不太好,二十二歲的女人,竟已顯示出一分老態。
楊皇后拜后,提起關於后妃冊封,以及搬遷入宮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經陸續搬離了後宮主宮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養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繼后,已遷入慈安宮,淑妃被封淑貴太妃,住在慈仁宮,許多低些品級的妃嬪則住在兩大宮殿中的側殿或者樓閣之中。甄貴太妃最得寵,能與上皇一道住在上陽宮貼身服侍。
徒元義知道楊皇後身體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幾年夫妻便讓她坐下說話。
楊皇后覺得自己的丈夫威嚴與從前是不一樣了,以前他只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不過也要遜老九一籌,因他總僵著一張臉,臉色過於蒼白,讓人感覺為人冷漠刻薄。但現在看來猶如欲出鞘的寶劍,一雙鳳眼流光溢彩,神采飛揚,而他曾經有些蒼白的面色和眼底隱隱的青灰都沒有了,身姿也沒有了虛弱之感,挺拔而隱含男性的力量感。
楊皇后道:「太后和太妃們遷出宮苑,應當擇良辰吉時冊封府中各位妹妹,遷入後宮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沒有什麼建議。」
徒元義上輩子少年剛開葷時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樣於女色熱乎過幾個月,但後來他嚴格控制自己,為了更遠大的目標奮進,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與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義前世把兩個側妃,一位封貴妃、一位封淑妃,另外兩良娣就封個嬪,四個侍妾封個貴人的。但他想兩個側妃,一個家族後來犯了貪污大案,一個後來生出個兒子比較混帳,而兩個良娣,一個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個有些假清高,而幾個侍妾不過宮女出身。
於是,他思忖一翻說:「父皇剛剛退位,太后太妃也剛剛搬遷,後宮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暫不宜風頭太過。吳氏封從二品妃位,賜封號『平』,崔氏同封從二品妃位,賜封號『順』。李良娣和趙良娣就封個嬪吧,至於幾個侍妾,封才人或美人,這個由皇后做主。」
楊皇后愕然,問道:「皇上,這些位份會不會太輕了一些,畢竟都是潛邸中的老人。」
徒元義搖了搖頭,說:「朕一登基,大加封賞後宮,上皇和太後會怎麼想?過些時日再說。後宮之事有就勞皇后全權處理了。」
楊皇后雖然那樣說,實際上見丈夫這種態度,心底是高興的,以前在府里兩位側妃其實等於是平妻,就是所謂的「三妻」,她們是上了玉牒的,與她這個正妃也差了一級。現在卻不一樣了,她是皇后,她們別說皇貴妃、貴妃、四妃了,連四夫人都沒有撈到,不過是從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沒有資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後宮由她全權處理」,更是讓她得意。而她雖不得寵,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肅親王是最重規矩的刻板人,沒嫡長子沒出世,後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楊皇後點了點頭,現在後宮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沒有夫妻溫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辭回棲鳳宮,說:「皇上也早點休息吧。」
徒元義只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抬,楊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義翻看這些奏摺其實看個開頭,就依稀想起前生來了,並不用怎麼閱讀,十分快地揀了十幾本「很難決策」的奏本,準備用來明天去上陽宮請示的。
現在戲還是要演全的,至少現在還不是他爆發的時間。
因此,也就有後人腦補了這個矛盾或者是沒說清楚的BUG——邢忠是隔房的兄長,也許在邢夫人父親一輩時是比較親近的子侄。
辛秀妍穿來的世界正是這個版本的解釋,她的父親邢忠是邢夫人的堂兄,只不過父母早逝,後來託庇於當著小官的叔父家中。因為叔父當初是小官,在叔父去逝前,還能定下秀才女兒李氏為妻。
邢岫煙是邢忠夫妻成婚後三年才得的獨女,外祖父是個老秀才,一生只在青年時考過府試中了秀才,後來的功名利祿皆不如意。
李秀才年老時放開懷來,極喜愛一句「雲無心以出岫」,又有「青山隱隱,煙波渺渺,淡泊名利」之說聊以自/慰,生前得以給唯一的外孫女起名岫煙。
辛秀妍成了刑岫煙,雖然穿到了熟悉的紅樓,可是一介升斗小民,無權無勢無靠山,禮教森嚴,真要她一個女子去像她寫的耽美同人男主角們一樣幹事業,她真不敢呀。她為了技術流而研究過許多男主角們(攻受)一步步創業的合理性,可是她沒有身份呀,一介平民,要是身懷如「印鈔機」一樣的店鋪作坊,那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麼寫的。
如果不知道原著,許還可以早早去攀一下榮國府這門親戚,與親戚合作共贏,然而榮國府根本就靠不住呀。后四十回是高大師續的,但估計大房的結局也不會好,到時牆倒眾人推,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在古代,自個兒投入實驗開作坊賺錢沒有可靠的靠山是行不通的。她也想過,在古代寫話本賣錢的事,但是她一個閨中女子寫窮書生種馬吊絲逆襲,被人發現怕是不容於世。
邢岫煙最後考慮到官配薛蝌,是薛家能頂立門戶的人了,品貌都不錯,要是在現代,也是個霸道總裁了。可惜古代商戶身份太低了,只比賤籍要強一些。刑岫煙也想過,現在趁機練點本事,偷偷攢些嫁妝銀子,到時也順其自然跟著父母去榮國府,在《紅樓》世界,能嫁個品貌過得去也不窮不敗家的人已是罕有的幸運了。雖然少不得改變了邢岫煙淡泊的個性,變得滿身銅臭,變得平庸俗氣,然而原來辛秀妍卻也不是不染纖塵的人物。
若嫁人之後,再把一些做生意的主意給出來,和薛蝌經營「家族企業」也是條路,比天天刺繡,指頭全是針孔要強些。薛蝌對古代的商路知道的總多一些,這個年代家中有男人頂事,沒準會走向發家致富的路。
辛秀妍上一世死了一百二十年了,曾經對於父母親人的懷念只剩淡淡的悵然,當了一百二十年阿飄,現能重新做人,日子雖說艱難些,有機會看看紅樓人物也算是一翻趣味。再一次死後會怎麼樣,回原來的世界投胎,還是去那方仙境?還會遇上變態大叔嗎?
想想那變態大叔後來待她也算不錯,他怕是就像賈母把孫兒孫女當寵物養差不多。面對變態大叔,她若是硬,他能冷死你,但是服軟、求饒、裝可憐就會有糖吃。辛秀妍看他年紀那麼大,自有一股威嚴,竟覺向他低個頭沒有什麼。
但若犯了他忌諱,趕緊抱著他的腿喊著:「我的親叔叔呀,你饒了秀秀這一回吧,秀秀心裡苦呀!」那就會雷聲大、雨點小。
猜想他也許很孤獨很可憐,她要比他更孤獨更可憐,順著他的毛捋會有好處,這是她一百二十年的寶貴經驗。
邢岫煙揮去雜亂思緒,到了妙玉院落中,墨梅守在屋前,此時妙玉已做了早課,正在屋裡。
妙玉三歲起就在蟠香寺出家,帶髮修行,在原著中也提及她原先是官宦人家出身,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她。她自是從來不需為銀錢俗物操心的,雖然出家,但仍是個財主。
邢岫煙在現世時就猜測妙玉明著提起時是說在家養不活,只得出家,但暗裡怕是其父親十多年前怕是沾惹了朝中黨爭,為了保全女兒,在受難前給小女兒安排了這樣的一條路,也是實屬無奈。
進屋后,只見妙玉頭帶妙常髻,內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個水田緞鑲邊褙子,拴著秋香色絲絛,腰下系著一條淡墨畫白綾裙,手執一冊書卷坐於桌前。
妙玉的容貌極美,輕靈絕俗,便是她見過的現代當紅明星便是有這樣的姿容的也絕無這般氣質。但她性情桀驁,深通佛法卻偏情恨未斷,生在富貴之中卻是帶髮修行,不僧不道,是以難容於世。
邢岫煙上前說:「妙玉,早上好!」其實,這句話的翻譯應該是「老師,早上好」。妙玉與原來的邢岫煙就有六年的實質的師徒情誼了,邢岫煙一家租了蟠香寺隔壁的屋子住后,邢岫煙就開始跟著妙玉讀書識字,學習一些琴棋書畫。妙玉比邢岫煙大了四五歲,邢岫煙來到蟠香寺時才三歲,妙玉也不到八歲,自然還有小孩心性,修行之人孤傲卻也寂寞,三歲小兒正是可愛之時,八歲的大姐姐妙玉有這樣的玩伴和跟班徒弟自然歡喜得緊。
邢岫煙家境清貧,小時長得可愛,眼睛純凈如水,也得妙玉憐惜。後來跟著她學習,妙玉發現她也大有靈性,天然的隨遇而安個性也對她胃口,是以教得盡心。她除了日常修行,多就是教導這個小女孩。
邢岫煙在大觀園能做詩也是多虧了妙玉,不然以邢忠和李氏的水平是教導不出這樣的女孩兒的。
妙玉淡淡瞧她一眼,接過她的一疊功課,是兩頁簪花小楷書法,還有一篇詩詞作業。邢岫煙家裡可供不起她,這些筆墨原是妙玉給她的。
妙玉冷哼了一聲,說:「小時見你倒是沉穩的,但近來性子越發跳脫了,寫兩頁字都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