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之人
此為防盜章 聖人以大魄力攪動江南局勢, 逼得他們狗急跳牆, 引蛇出洞才一網打盡。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有些是宗親, 還有就是朝中大臣,聖人沒再想留不可用的人在朝中了, 這心思之狠辣,足令人背脊生寒。
周顯川跪在地上, 身上還穿著掩飾身份的普通鄉紳穿的綠綢衫, 只不過他高大的身軀和這身打扮有幾分不搭。
徒元義下了馬來, 走到他跟前,說:「朕聽說你出身貧寒, 幼時父親被鄉間惡霸打死, 留了你孤兒寡母受族人欺凌,之後你才上了少林寺當了武僧, 學得了一身好武藝。朕在江南殺了如當年打死你父親一般的鄉間惡霸, 周卿覺得他們該不該死?」
周顯川心思極其複雜,此時命在傾刻, 謀逆之罪抓現形,哪裡能活得成?
但周顯川偏生一股子蠻勁,一如當初他為了自強和報仇上少林學武,也如他為奔前程還俗入京,那時他像個乞丐,多虧忠賢親王的收留之恩, 還將他推薦給了老聖人正式當了官。
反正要死了, 不必做貪生怕死之狀, 周顯川也不藏話,道:「罪臣一介武夫,於朝政一竅不通。聖人說殺的是該死之人,但也有人說死的是無辜百姓。」
隨侍的錦衣衛不禁罵道:「大膽!」
徒元義舉手阻止屬下,卻道:「你在懷疑『君無戲言』嗎?」
周顯川以為刀劍加身,然而卻並沒有。他當官多年,心思自然已深,徒元義留他不殺當然不會是想和他聊天這麼簡單。
「罪臣不敢。」這時他懷疑之中還了一絲僥倖,聖人是不殺他嗎?
徒元義呵呵一聲輕笑,卻道:「你回去吧。」
周顯川愕然,卻仍不敢抬起頭來,但他實在是不明白徒元義是什麼意思。
徒元義卻已一個利落翻身上了馬,鳳目閃爍著寒芒看向周顯川,朗朗道:「你要隨廉親王人等謀逆,還是助朕平定叛亂做忠臣良將,朕明日倒想瞧瞧。天下反朕的人多了,多你一個不多,你若附逆,朕戰場上再取你首級!」
說著竟然領著錦衣衛和西廠太監往北去了,徒留周顯川滿心的懷疑,那個裝死的趙三此時醒來,他也著實難忍。
趙三雙唇因失血過多而慘白,說:「周將軍,趕快通知親王,乾元帝已經秘密回京,這隻怕是個圈套。」
周顯川百種心思閃過腦海,嘴上應著好,然而眼中寒光一掠,拔劍一揮,趙三人頭落地,血淺當場。
周顯川將趙三的屍首用亂石泥土掩埋了,已經到了黃昏,看著那個土包,感慨萬千。
周顯川雖出生貧寒,但當官多年,平日也是讀書的。
古人云: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攏絡宗室勛貴朝臣恭請老聖人回朝,聲勢浩大,雖然好看好聽,但哪裡談得上密?
都已經要做謀逆之事了,廉親王到現在還追求一個「賢」字和名正言順,當真可笑。
如今前有忠賢王提攜之恩,後有聖人刀下留情活命之恩,報哪個恩,大丈夫何不博上一回?聖人雖然「刻薄寡恩」,但實是當世英雄,比廉親王對他胃口多了。
……
廉親王以下宗室勛貴百官在各府私衛集結在於朱雀門外,京都城西城門守備是廉親王一系的人,首先放進城的是誠親王帶著3000騎。
京都西市行人商販一見官兵殺氣騰騰不禁都紛紛避走回家。
皇宮拱聖軍指揮左使王虎登上城樓,但見誠親王軍隊和各家私軍加起來足有5000人。
忽又有人報廉親王徒元豐,河西節度使率兩萬人馬星夜趕到,廉親王知道從涼州一直趕來京都,一路上他定然使用非常手段通過沿途郡縣,蠶食地方衛所兵,搶奪糧食。大周的禁軍節度使軍權的權力沒有大唐這麼大,薪餉都控制在兵部,但是禁軍和地方衛所兵不一樣,是精銳部隊。上級武官也享有當地的免稅田,但是產出是不足以養禁軍的,這是恩與防並重。
禁軍也分地方禁軍和京都禁軍,每郡又有一定部隊的半農半兵的衛所兵,沒有前明規模那麼大,但是和宋時的廂軍又不一樣。衛所兵一方面是禁軍的後備役補充,另一方面不同的體系也呈節製作用。
但河西禁軍從西北閃電長驅直入,可見其悍勇。原本京都禁軍西營三萬大軍鎮守要道關隘,可以阻擋從涼州來的河西道叛軍,但是周顯川故意放兵馬進來,周顯川自己也已帶了一萬五千兵馬跟隨其後。其間,又河西節度使的一個兒子,又帶了八千兵馬攻打西城門,不管哪個門先破,均可裡應外合。
廉親王此時意氣風發,一騎當先,沖城樓喊道:「王虎,本王和在場諸位皇親國戚、當朝文武是來恭迎太上皇還朝的!還請速速打開宮門,不要傷了和氣!」
王虎怒喝:「太上皇陛下身體有恙需要靜養,無精力打理朝政,朝中上下誰人不知?你們無詔帶兵威逼宮門,是為謀逆!」
徒元豐打馬上前道:「王虎!你好大的膽子!本王與廉親王、誠親王欲進宮探望父皇,你一個小小拱聖軍右軍指揮使要罪犯大不敬嗎?」
王虎道:「這麼多兵馬全副武裝進京,逼宮造反,到底是誰罪犯大不敬?」
王虎這邊喊著話,這時有小校來他耳邊一附話,他忙交代城樓伍長一翻,下了城樓。
徒元義秘密回宮,通過的是城外和皇宮連通的秘道。
王虎下了城樓就看徒元義一身金色鎧甲,身披紅色綉著五爪真龍的披風,騎著白馬從宮道而來。身後跟著兩千飛魚服錦衣衛,個個手持火銃戴帶著綉春刀,胸前戴著護心甲。
「末將王虎參見皇上!」王虎帶著拱聖軍諸武官下拜。
徒元義俊顏肅然,道:「平身,開宮門!」
「末將遵旨!」
……
廉親王為首的叛軍聽到宮門鬆動,以為宮內拱聖軍有人想要投降立功為「王師」開宮門,不禁齊聲歡呼。
然而讓廉親王人等跌破眼鏡的是,當先一騎白馬金鎧甲男子領著一眾錦衣衛和拱聖軍出了宮門。
深秋的寒風吹起男子披風,大家看到了披風背面明黃色的內襯,而他身後的錦衣衛也豎起了明黃色帝王五爪真龍王旗。
徒元義拉住了韁繩,白色駿馬嘶叫一聲止了蹄,徒元康以下人等心底不由得一寒。雖然對方人少,但是沒有人知道徒元義何時回的京。
明明他們的眼線曾看到御駕幾天前還在徐州,而且他因為受了風寒還看過太醫,這並不會錯。就算現在返京,也最多走到洛陽,怎麼這麼快就進京都了?
徒元義呵呵一聲,也沒聽他說嘶聲厲竭和暴跳如雷,帶著諷刺淡淡說:「五皇兄好大的陣仗呀!怎麼,做久了親王,覺得帽子太小了?」
徒元義以前當過皇帝,雖不是沉迷後宮女/色的皇帝,但是什麼沒見過,特別是那些想得到他寵愛的女人,媚/惑/招術用起來是比青/樓/楚/館的花/魁有過之而無不及。
徒元義心中有幾分不屑,但眼前這人是唯二的阿飄,於是說:「你既是風/塵中人,以後就留下來服侍朕。」
徒元義看看,她還是顏色頗好的,當了幾十年阿飄,別說女鬼了,連個母蝗蟲的魂都沒見過。
納尼?
秀妍驚呆了,她現在被束住,她只能靠腰部力量彈坐了起來,說:「大叔,你憑啥說我是風/塵中人,我生前可是良家婦女!還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幹嘛自稱『朕』,你當自己是皇帝呀。中國皇帝絕種了一百多年了。」
徒元義懷疑加震驚地看著她,問道:「你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什麼皇帝絕種?朝代更疊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
秀妍道:「現在是中國,建國都七十年了,七十年沒有皇帝,反而達前所未有的盛世。國家需要能幹的領導,但是不需要一家一姓永遠享受的封建皇帝。」
徒元義罵道:「胡說八道,現在是韃/子的后金天下。」
秀妍奇道:「后金?現是明朝嗎?我穿越了?這裡是關外遼東?」
她記得后金是努/爾/哈/赤在明末東北建立的政權,到皇太極改了國號為清。入關的是清,而不是后金。
兩人雞同鴨講好久,秀妍反駁他背起歷史歌訣來。
從「禹傳子啟壞禪讓,商周兩代緊相連;湯興桀亡六百載,文武周王幽王喪」,一直說到「帝制從此煙消散,又掀民國第一章。」
徒元義竟有些痴了,嘴中喃喃:「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是在明末時徒氏高舉義旗推翻明朝,登基稱帝,建立大周,怎麼會是被后金入關呢?現在後金還是入關了,大周那一百二十年國祚竟是虛幻的嗎?
他頹然坐在「龍椅」上,一時淚流滿面。難道都是一場夢,他從來就不應該存在。
徒元義忽又想:不對,現在韃子入關也才四五十年,她都說到韃子王朝都被滅了,恢復了中華。她怎麼知道後世之事的。
於是,秀妍同學又被變態大叔言語威脅,被逼問出了後世的許多「天機」。
徒元義當了二十年皇子,三十三年皇帝,五十多年的阿飄,擁有別人沒有的強大接受能力和想象力。因此,他才有個猜想:這人竟然是後世之人,不,是後世之鬼。
但徒元義又思忖:一般的女子哪裡會這樣精通歷史,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風塵女子學的是琴棋書畫,哪有精心讀史的,難道這還是書香世家被當男兒養的女子?
徒元義到底不甘心,最後問她:「你沒有聽說過大周嗎?徒氏江山?」
「有商周、北周、武周、後周,就沒聽說過徒姓的大周江山,除非是架空歷史……」
「什麼架空歷史?」
「架空歷史就作家杜撰一個朝代寫個故事。現在很紅呀,什麼《XX榜》、《XX皇妃》、《X天下》都是架空的。要說架空的大神始祖,就是曹大大了,他的百年巨著《紅樓夢》就言明了不在任何現實存在的朝代。」
徒元義有問於她,她就提了要求給她鬆綁。但是在她右腕上卻結了一條繩子系在他自己身上,以防她逃跑。
秀妍落入變態大叔之手,哪裡還有掙脫的可能?
徒元義一刻不離的牽著繩子,他就算修鍊吸取日月精華時,也是把她包成一個繭關起來,她休想逃跑。
等他得了空就拉了她來問東問西,她成了一個沒有自由的「篾片」,好在她是個小說家,講故事還行。
山中歲月不知長短,秀妍從最初的傷心到中途的迷茫,最後習慣和認命了。
這些年徒元義從她這裡得到信息之外,她也聽他說起過,這裡不是東北,這裡不是現代,出了這處寶地,外面正是韃/子的天下,韃子國號后金,而不是清。在後金之前有一個徒氏「大周朝」,享天下一百二十一年。
秀妍知道自己是以阿飄的形式穿越了,現在逃又逃不走,就算能逃走,去哪裡呢?會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嗎?就算有,韃/子的天下漢人如草芥,女子更如草芥,投胎為人只怕還不如當阿飄自在。
一年後,他溫和多了,一天她大著膽子跟他說:「大叔,按你所說,你也只遇上我一個阿飄,我去別處連個安生之地都沒有,我不會跑的。你把我腕上的東西解開吧。」
徒元義卻一本正經,開口:「我習慣牽著你溜。」
「……」秀妍要崩潰了,「大叔,你怎麼能這麼無情這麼殘忍這麼無理取鬧呢?我好可憐呀,生時朋友背叛,最後死於非命,到了死了還被這樣欺負。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殺就殺。」
徒元義說:「你不是已經死了?你告訴我還怎麼殺你,想我將你打魂飛魄散嗎?」
秀妍此時人在屋檐下,不禁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唱著我是苦命小白菜。
徒元義蹲下身,睨著她問:「你不是說你們那裡男女平等,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書讀嗎?那怎麼可能有你這種小白菜?欺騙主人,懲罰很嚴重。」
秀妍止了哭,被嚇到了,變態大叔的樂子太少了,所以把她當樂子,可能孤獨壓抑太久了,發泄出來那是相當的讓人不愉快的。
剛開始那時候,比如把她掛在東南枝,能一掛就掛三天。或者把她浸在靈泉水中,一泡也是三四天,阿飄在外頭觸不到什麼實物,但在這方天地卻偏偏能觸到。雖然她不會再死,但是那種感覺也是相當不好的。
秀妍心中孤獨又委屈,斗大的淚珠兒就湧出來,反正對著他,若是裝高冷強要尊嚴,會更吃虧,裝可憐求饒,他還會心軟些。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做人尊嚴」。況且韋小寶這樣的強人都還對康熙、兩個師父、洪教主等裝弱小可憐和拍馬屁,也沒有人覺得他不對。能在逆境中求生都算本事。
秀妍哭叫道:「我的親叔叔呀,您是不知道呀,就算不愁溫飽,那也有溫飽之外的苦呀。想我也是年方二八(二十八),貌美如花,當年我在大學里……也就是書院里,也是一朵嬌花。想追我……不,想娶我為妻的人也是前門排到後門,奈何我一心向學,未曾早早尋個良人。畢業后,我帶著我的好姐妹進了一家公司……大商行工作。我也是工作勤勉、誠懇踏實,擼著袖子加油干,可惜我遇人不淑呀……」
她將和趙嘉桓、華珍珠的事改編一番,邊哭邊說,徒元義拿了一個此地的靈果吃著,聽她說到關鍵處會問一句「後來呢?」
徒元義有了與她相處的心得,他所有的樂子就得從她身上找,而聽她講些後世之事,又或聽她說一些「可歌可泣」的斷袖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