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召見
此為防盜章 兄妹倆到了家, 原想一家團聚, 沒想到進入正堂見還有客人。
說來也巧, 那賈璉得了林如海指點前來姑蘇尋親, 也正是石睿回來這天。
此時,賈璉自報家門, 跪在石柏面前大哭著:「非是我不想舅舅, 我從小見著寶玉有母親有舅舅, 我多想也有母親舅舅在身邊, 但母親沒了,我從小養在二太太那邊, 我都沒聽說過我還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點我, 我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舅舅。」
張氏驚問:「這幾年, 我們每年都會託人給你捎東西, 你怎麼不知?」一連送了五年,沒有一句話, 張氏都心冷了。
賈璉哀道:「府中並非我大房當家, 真沒聽人來報有這個消息。我便是一根線頭也沒見過, 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愛挂念,不是那凄慘得連府里體面點的下人都瞧不起的無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齒:「豈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賈璉有幾分小聰明,但是他五分誇張中又有五分真情。而這沒有得到過消息怕是真的, 因為他口中說著「林姑父」指點是做不得假的, 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 說沒說過這話, 不是一個小輩可以隨便編排的。
石柏也是聰明人, 當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進士,只不過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進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點賈璉過來,也是有交好之意了,雖然十幾年沒有來往,他卻深知官場動向,他不過一個從七品判官,自是與那三品大員相差一截,與林如海交好,對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來,正瞧到石家兄妹回來,又是一番親人相認。
而賈璉看到表弟長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過氣質完全不同,他雖也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覺君子磊落。賈璉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現代人,也會覺得是那種買家秀遇上賣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個團圓日,有笑有淚。
過後張氏又看過賈璉送來的禮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這庶務人情往來上都是極妥當的人。
賈璉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帶在身邊教導,也是早試出了他根本沒有怎麼讀過書,不過認識幾個字。石柏心中就惱恨,堂堂榮國府,就把長房嫡孫養成這個樣子!
石柏又念著可憐的小妹,難免要多擔待些,母親去逝前也囑咐過的,前些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聽他說府中的人事關係,也差不多猜出他的處境了,一個繼承人,在府里是沒有一點權力,也沒有一絲錢財。連母親的嫁妝都沒見過,想必是早被別人吃了。
原本還懷疑過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里那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的。賈赦更是連個榮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認為賈政是榮國府的主人,這樣無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賈璉呆了一個月,其間倒也有出去逛花樓,不過是被石家的健仆奉命拎回來的。
石柏大怒罵了他一通,說:「就你這出息,你還想拿回榮國府!你不如給我早早滾回去,繼續給你叔嬸當下人使去!」
賈璉好不容易尋到個靠山哪裡肯錯過,連忙認錯痛哭,石柏沒有辦法,挑了西南帶回來的兩個護衛隨從跟著他回京,以後就嚴加看管。賈璉聽了暗暗叫苦,但是偷人和靠山相比,他只有選擇靠山。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處境的,之所以這樣沒地位還不是沒靠山?之所以王熙鳳騎在他頭上,還不是王熙鳳靠山硬?對於他這種文不成武不就的人來說,有靠山一切都有,沒靠山一切都是空的。
他們的靠山王子騰雖硬,但是王子騰無子,只有一個人。而他有三個舅舅,舅舅家又都有表哥,人多也能淹死他。況且,他也知道了,他外公曾經可是一品大員,比王子騰厲害。他三個舅舅,將來只要有一個變成二品大員,他都能碾壓二房了。
石睿也要在冬天進京,明年要參加春闈,就打算和賈璉一同上路。會在京里買個的小院子閉門讀書,還要帶兩房下人進京照看,不像是在福建時,只帶兩個隨從。如果他考中,有可能會先當庶吉士的,那會久居京城。
……
石睿心中到底對邢岫煙有幾分念念不忘,這日又攬了接妹妹回家的活,賈璉也正和這個牛人表弟他將來的靠山親熱,於是就跟他一塊兒去。賈璉哪裡猜得到石睿的心思,並沒有發現表弟並不想讓他跟去。
邢岫煙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賈璉,當石慧跟她介紹說是京城榮國府賈家表哥時,她還追問了一遍:「哪個榮國府?賈家,是『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家嗎?」
賈璉謙虛了一下,笑容卻有幾分輕挑得意,石睿見著賈表哥看到美女時的表情心裡很不舒服,只不過父親說了表哥是小時候被養廢了,為了姑母只能擔待一點了。而事實上賈璉這已經是很好了,知道對方是良家子,賈璉浪蕩歸浪蕩,但是從不禍害良家未婚女子,多是丫鬟、□□之流他才碰,所以有那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屋裡拉之說。
邢岫煙這時不認都不行了,他們不上京去,可以說是不攀親,但是親戚到了家門口不認就是失禮了。再說有這種變數存在,誰知未來怎麼樣,不可失禮於人。
邢岫煙斂衽盈盈一拜,說:「岫煙見過賈家表兄。」
賈璉嚇了一跳:「你叫我什麼?表兄?」
邢岫煙說:「榮國府現今的大太太是岫煙姑母。」
「你是大太太娘家的表妹!?」
「祖父早逝,父親從小養在叔祖父身邊,姑母是叔祖父的長女。叔祖去逝、姑母又出嫁了,家道中落,倒讓表兄見笑了。」
原本是在外間說話,這時邢岫煙卻要邀請他們進去坐坐,賈璉見石家兄妹沒有反對也就跟著進去了。
邢岫煙親自煮茶,取了家中備著的最好茶葉,看著她的動作,給人寧靜悠然的感覺。女子明明精於女紅,自己身上卻是一身樸實無華的麻布青衣,一頭烏黑秀髮,也只插著一支白玉簪子。
邢岫煙倒了茶,按長幼之序依次奉給三人,邢岫煙說:「親戚遠道而來,原該留飯,但我想石大人家怕是等三位回去,我也留不住,便不作虛禮了。」
石慧笑道:「我就喜歡姐姐這種乾脆的真性情,若是明知我們今日不能留卻還說那些客套,那不是禮,自己作假還為難我們。我說我怎麼和姐姐這麼有緣,原來算起來也有親戚。」
邢岫煙笑道:「也就是你這般說,旁人說這話,我便要惶恐了。我和你這哪能高攀上親戚了。」
石慧說:「咱們就是親戚了,我表哥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你妹妹啦。哈哈,叫你以後有什麼好東西敢背著我偷藏著,叫你殺手鐧不教我。以後你會不好意思了吧!」
邢岫煙搖頭,說:「天地良心,我這兒能有什麼好東西,我一個使繡花針的,鐧那麼粗重我可不會使,更別說殺手鐧了,我就是打蚊子的鐧都不會。」
石慧聽了咯咯笑起來,石睿、賈璉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坐不多久,天色也晚,三人告辭。
徒元義看著笑,笑了又氣著咬牙,咬牙后化為無奈,無奈后又搖頭淡笑,如此變幻表情,任是把信看了兩遍才摺疊起來。
他喚來趙貴,吩咐:「東西送到寢殿去。」
當晚,徒元義看到那件特別的睡衣,藍色主色調,背後綉了個他老時的Q版圖像刺繡,還有胸前有兩團盤龍,遠看如戴了胸罩。而下面的褲子是屁股部分用紅色的。看到那個設計,徒元義哭笑不得。
但是他還是尋出了兩條髮帶和一個荷包應該是她從前自己繡的,一雙情侶拖鞋他穿著倒舒服。原來她還有這些東西沒有告訴過他,想來是太生活瑣碎了。
此外,還有一套成衣,也是她設計的,用上好的月色雲錦,外套紫色軟煙羅罩衫。一雙同色雲靴,又有絡子、玉佩,還有幾把摺扇,打開第一把,只見一面是她的字跡,寫著『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另一面畫著一條可愛萌蠢無比的小龍,眼睛水汪汪的,倒像她的眼睛。
之後幾把倒有正常圖畫的,還有一把是古董扇,想必是林家給的。還有一個胖龍形的抱枕。其餘特產不一一列舉。
臘月十五,徒元義按規矩歇在棲鳳宮,皇后問及選秀之事,畢竟皇帝登基多年,現在上皇又中風一時不會死,但也不會好。新帝剛登基不選秀說是敬重上皇,但總不能因為上皇這種好不了也死不了的病永不選秀,下頭的有三個剛成年的弟弟還沒有開府指婚呢。
徒元義說:「也別勞師大眾的大規模大選了,你也忙不過來,平妃和順妃也不頂什麼用,你下懿旨各地採選兩三名,送上來複選,看著行就留下些。國庫不盈,許多官員都沒還庫銀,不用太過鋪張。」國庫不盈他說的眼都不眨,其實現在國庫倒不缺錢了,抄了這麼多有錢人的家。
楊皇后不禁一愣,但還是欣喜地點了點頭,只不過太後娘家侄女肯定是要來選的。還有她自己娘家的表妹,家族的意思是要送進來,她無奈,看著積威日重,越發瀟洒倜儻的丈夫,可她卻老了,拖著有些弱的身體。人們都說帝后和諧,其實她知道他有幾年沒碰過她了。
……
臘月十五時,徒元義的人卻聽從指令,送了邢忠夫妻來揚州和邢岫煙一起過年。
林府的大總管親自到林忠親自到碼頭接了人來林府,林府是典型的蘇州園林式府邸,讓邢忠夫妻驚嘆不已。
目前為止,邢忠夫妻尚還誤以為接走邢岫煙施救的人是林如海。
邢忠夫妻身邊現在跟著師爺陳彥和一個宮廷出來的雲嬤嬤,他們教了他們許多道理。
邢忠夫妻聽女兒在信上說過,她鴻運來了,得到一個將她當親女兒對待的叔叔的疼愛提攜,所以才給他們請了那些人。
邢岫煙沒有說是林如海,但是這明面上看著就是他。
從儀門進入,抵達邢岫煙住的梧桐院,只見邢岫煙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候在院中。
只見邢岫煙綰著一個隨雲髻,一條碧色的水晶玉石珠串抹額,頭上也插著一支價值不匪的珠花,她自己設計的髮帶長長垂下,耳上墜著明月鐺,頸間帶著一個多寶瓔珞和一串東珠,手上是一對剔透光滑的羊脂白玉鐲。
她上身穿著一年青色錦面綉著金色蘭花的短襖,下/身是綉著金蘭的月白色馬面裙。腰間系著徒元義送來的一系紅色的宮絛,宮絛兩端墜著一對翠綠欲滴、剔透無瑕的玉佩,壓著裙擺,外套一件雪青色的雲錦緞面白兔毛斗篷。
這身打扮清雅又富貴,不是尋常女子穿戴得起的,邢李氏見女兒如此,不禁又驚又喜又是感激林如海待她如「親女」。
但見侍候邢岫煙的趙嬤嬤、崔嬤嬤、王嬤嬤、張嬤嬤均是一身大家氣度,只怕和身邊的雲嬤嬤、陳先生夫妻一樣,具是有來厲的。又見有幾個衣著不凡的大丫鬟名喚紫玥、雪珏、青璇、金瑤都是比一般的小姐還要靈氣。而小丫頭們也衣著光鮮,斂目沉肩,規規矩矩。
黛玉現在也有四個嬤嬤,三個是宮中出來的,不是女官就是當過大宮女的。黛玉那的是徐嬤嬤、李嬤嬤、錢嬤嬤,加上原來的王嬤嬤,現在的大丫鬟是紫鵑、雪雁、青鸞、金燕。紫鵑是賈府出來的,但她身契是在黛玉身上的,來了揚州后留了下來,後來也被嚴格教養了規矩。
邢岫煙迎了父母進堂上說話,而丫頭們早準備好侍候著,進門后也有炕,邢岫煙就脫去抖篷。
母女倆坐一炕說話,邢李氏抓著她的手上下細打量邢岫煙,說:「我的煙兒長大了。竟生得如此出色。」
邢岫煙底子本就端雅,原著中也說薛姨媽看中她的品貌出眾,與那相貌英俊倒像寶釵親兄弟的薛蝌像是天造地設的夫妻,這才促成婚事。
卻說她這幾年是越長越靈秀,邢李氏覺得將來不下於妙玉,心中也是得意的。但是一年多未見,裝扮不同,還是被驚艷到了,若不是細瞧出眉眼,還以為不食人間煙火的瑤池仙子。
邢岫煙笑道:「哪有母親這麼自賣自誇的?」
邢李氏說:「我倒真是在全姑蘇都沒見一個女孩兒比煙兒更出色的。」
「母親也不怕人聽了笑話。」
一旁趙嬤嬤也逗趣道:「不但是太太沒見過,奴婢從前在京都那樣的地方也沒見過。太太可真是好福氣呀。」
趙、崔、王、張四位雖然是嬤嬤,其實也就三十五六來歲,在宮裡耽誤了,趙嬤嬤曾當過尚儀,原被徒元義恩放,調出去教未來錦衣衛的孤兒們認字。所以,四位嬤嬤以她為尊,另外崔嬤嬤在尚衣局呆過,王嬤嬤當過一個高宗的一個從二品妃子身邊的大宮女,而張嬤嬤是當過一位高宗昭儀身邊的大宮女。
邢岫煙聽趙嬤嬤也吹捧,不禁無奈,只好岔開話題,問起他們一年來的日子,雖有信件,也有不盡詳處。
邢李氏說:「我們當初一回姑蘇,知你不見了都急得很,後來是陳先生來了,和你爹爹解釋清楚,說他主子帶你去治眼睛了。但他一直沒說他主子是誰,我們也還是很擔心,直到你來了信,我們才知道你來了林大人家裡。原來是你得了林大人的眼緣,可以跟府上小姐做伴。之後我們住進了一個四進的院子里,陳先生夫妻也留了下來,陳先生說他主子薦他來給你爹當師爺。這是我們天大的榮幸了,我們貧寒人哪,只怕廟小,又沒有錢。但後來雲嬤嬤來了,捎來了錢,一應有安排,我們將信將疑安頓。說來他們可真是好人,也教了我許多東西,原想她們都是有來歷的,原是和林大人有關。」
邢岫煙尷尬一笑,但是她又不知怎麼說她和皇帝的「叔侄關係」,心想父母這麼認為是林如海就先由著他們吧。
皇帝叔叔沒有說不可以告訴父母,她跟他百年,只到第二年她就稟持「法無禁止即自由」,法有禁止的,其實她稍稍犯一下也沒多大事。不得不承認,百年來相依而存他疼她的很,不然她也不敢明知她是皇帝,還常和他說笑討封公主。但重要的問題是她不知如何解釋,而皇帝叔叔是不會負責幫她編謊的。只有先擱置,想到再說。
邢岫煙又問:「我倒沒有問過,可知二叔二姑三姑他們如何了?」
刑忠到底是男子,沒有上炕,只坐在一邊椅子上烤火喝茶,說:「他們還是在江寧縣這樣混著,聽說也有人給二妹三妹提過親,但是她們不願嫁,就想找個和你大姑父一樣的公侯人家。這也不想想,公侯人家是這麼好找的嗎?都什麼年紀了,找差不多的嫁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