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威
此為防盜章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著銀子不放, 邢李氏和邢忠卻還要收尾。邢李氏悄悄從柴房的一塊青磚下取了這兩年邢岫煙賺的錢,拿出了九成來, 夫妻倆帶著銀兩前往各家償還訂金。
姑蘇的一家道歉償還之後,杭州知府徐家也要還, 這路途卻遠,夫妻倆只得再跑一趟。由於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蘇娘家時, 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 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發前, 邢李氏叮囑她們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兒好生吃藥, 太夫也沒有說治不好, 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蓮, 你在哪兒?」小蓮是她家裡買來的一個丫頭, 小菊跟著母親去杭州了,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她, 她午睡了起來卻不見她的身影。
「小蓮……」哪了一陣沒有人應,她摸出了門口。夏日裡她睡了一陣身上有些粘,想讓她燒點熱水洗澡。
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走近,她豎著耳朵聽,腳步聲顯示有好幾個人,邢岫煙久沒有聽到人出聲, 但是腳步聲明明停在那。
「幾位客人, 不知有何貴幹?」邢岫煙心裡有些害怕, 不會是什麼歹人吧?
忽聽一個男人問道:「你真瞎了。」
聽到這個清冷中透著威嚴的聲音,她有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煙苦笑,說:「我確實瞎了,不用閣下提醒。」這人說的話雖不好,但聲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氣,不似歹人。
那男人冷哼一聲,說:「你這般作死卻沒死算是幸運的了。」
「什麼?」
「說你活該,沒用。」
邢岫煙雖怕卻也惱,道:「閣下是何人?我往日與人並無怨仇,閣下何以尋上門來如此譏諷於我?」
邢岫煙沒有得到回答,卻忽然感到有人走近,身上隱隱散發著說不清的好聞氣息。
忽然感覺后領被拎起,這人竟然將她拖回屋去,邢岫煙怒了,道:「你是什麼人?究竟意欲何為?」
那人冷哼兩聲,問:「家裡沒有人嗎?」
邢岫煙被這樣拎小狗一樣對待,還被人不當人,不禁火道:「你才瞎吧,我這麼大個人,你瞧不見呀?」
那人說:「我來得急,沒有那麼多時間,你還是快點讓你父母出來。」
邢岫煙吃驚,問道:「是邢德全他們又犯什麼事了?你們明知他還不起,幹嘛還要借他錢?你真別找我們了,我們真的沒錢了。以前是賺了一點錢,但是被他們連累得毀約,那些錢都拿去賠償了。」
徒元義提起她的衣襟說:「我討厭你跟我雞同鴨講。」
徒元義第一眼就認出她來了,雖然年紀尚幼,但仍和靈魂有七分像,甚至更美麗。她到底修行百年,身負靈力,只不過從前她平日只修基本功和幾下她認為很厲害的三腳貓,用著蓮藕作的身體還好,但是附著血肉之身她更不懂收斂修習靈力。她還反其道為之,廢神去做刺繡,幸好他早些發現她,而她因為邢家三兄妹威逼而瞎了。要是讓她自己慢慢透支靈力,只怕要提早死了。
徒元義有幾分他陌生的複雜惱怒,初相逢時不禁發作起來。一邊是她不愛惜自己,總是為了好不相干的人去消耗自己的命;一邊是他這些年竟然這麼思念他,這不是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也不是他重生的目的。
她讓他好找,幾年內他都快絕望了,人海茫茫只怕今生都難找到。
按照他在那洞府習得的則法,異世靈魂存於一個時空,如果有相和的身體,而原主正值脆弱之時就會去奪舍重生,如果沒有那麼還是遊魂。雖然對於原主太過殘忍,可是物競天澤也是大道,靈魂相和其實只怕靈魂還和原主有關,比如轉世、同源等等,同一時空只有留下強者。當時看她提前被法則大道壓迫化為一道白光,他是欣慰她能重親做人的,所以一直派人找她的轉世。
這時,邢岫煙卻是大急,道:「你幹什麼?」哪有男人這樣提女人的前襟的,若有似無地碰到她發育中的胸脯。
徒元義也發現了這時的尷尬,鬆了手,壓下惱怒,心思卻有些飄蕩。
徒元義嘆道:「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
「……治眼睛。」
「你是大夫?」
「不是。」
「……你很無理取鬧……」
他聽了這個她「說書」時常愛用來形容人甚至事物的詞不禁笑了,說:「我既這般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
形勢逼人,冷靜后只得服軟:「閣下,請你放過我吧,我身上沒價值了。」治好她的眼睛,會不會像傳銷一樣禁制她,然後逼她不斷刺繡,好謀取巨額利益?現代人的想象力還是有的。
徒元義說:「我放過你的話,你會作死。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沒我的話,你左右是個英年早逝。」
他大掌拍下來,觸及她的發頂卻輕了,只溫柔撫摸,說:「秀秀乖,不鬧了,我趕時間。」
邢岫煙如遭電擊,道:「你是……變……大叔?」她生生吞回那個「態」字,雖然在她心裡,「變態大叔」已經是一個「愛稱」了。
「我有那麼老嗎?」徒元義鳳目陰熠。
邢岫煙也沒有計較他的不服老,只撲了過去,習慣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兒真的好慘哪!真是有千萬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這個世界,怎麼現在才來看秀兒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為姑蘇第一綉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錦緞。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亂穿的,就如她這樣的平民,儘管見過許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著上好的錦緞,說明叔是達官貴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員只怕也不是難事。
現在她瞎了,也無以為生,將來榮國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難護住她平安。
一個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師父,不靠他靠誰去?
多少年擺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體優雅舉止,但此時只怕還是老招數有用。
眼淚就著他的昂貴衣服下擺擦了起來,徒元義咳了咳,鳳目一瞟四周,御前錦衣衛扮的隨從忙轉開頭,當作沒看見。
他輕輕提了提腳,說:「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丟不丟人?」
見她凄凄慘慘如被丟棄的流浪狗,還是條瞎狗,他不由得心軟,溫和扶了她起來,擦去她的眼淚,說:「不哭了,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真的嗎?」邢岫煙抓著他的手。
「我何時騙過你?」
「經常。」
「放肆!」
「好師父,你能別罵人嗎?我已經很慘了……」
他嘆了口氣,說:「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娘去了杭州,只怕還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邢岫煙猶豫,她是很想去醫眼睛,但現在畢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義江南一行其實有很多事,他微服出來,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煙之外,就要看江南勢力的洗牌情況。
他也曾聽她說過,她生前是姑蘇人,這才抽空親來一趟。
朱雀門和西門外殺得血流成流,幸好是深秋天寒,不然要變成蒼蠅亂舞,傳染病叢生,京兆府的衙役和內宮太監們一起清洗大門口就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卻仍沒有洗乾淨。
徒元義留了徒原康、徒原方、徒原豐等皇族宗親的性命,但是把他們全都貶為庶民流放伊梨,那邊是朝廷半控制的領地,伊梨將軍是世襲制的。
而涉事的勛貴、文臣武將主犯判斬刑,直系男子上至八十下至三歲全都誅殺,旁系和女眷充做官奴。沒收所有涉事人員的財產,由戶部統計。
誅殺謀逆之臣乃是大戰事,徒元義犒賞三軍。特恩凡有功者,犧牲在此戰中的普通士兵賞直系家屬良田十畝,若是百夫長到伍長獎二十畝為功勛田,下一代繼承人免稅賦。而活著的普通參戰士卒按功則是自己活著享有這種權力,這樣如果退伍后也可生活有著落。而武官則獎賞更高,到了首功之臣周顯川直接封其為一等靖毅侯,神武將軍封了二等神武侯,拱聖軍王虎也領一等將軍爵位,錦衣衛中也有大功的人封都尉的。
如此京營、錦衣衛、拱聖軍上下皆大歡喜,有此君恩,在軍人心目中徒元義「刻薄寡恩」的傳言不攻自破,在京營軍中盡得人心。
唯一有點煞風景的是周顯川在大朝會上卻請旨用侯爵換得忠賢親王一家的平安,請聖上准許他奉養忠賢親王。
朝中之前明哲保身的大臣們覺得他瘋了,卻又覺得這人不知是真情還是假義,到底也算不得忘恩負義之輩。
徒元義同意,降為三等靖毅伯,允許他另僻別院奉養忠賢親王一家。
徒元義並未誅殺宗室和兄弟,倒讓沒有直接參与等看戲的宗室無活可說,當然這些人有權勢的也不太多了。一個隨他下江南的老德親王是掌管宗室的,對此更無話可說,謀逆哪朝哪代都是砍頭大罪。
接下來大半年,徒元義的根基所在的戶部是最忙的部門,除了江南重新疏理之外,如今查抄這到宗室勛貴的官員也是個大工程。
而吏部也很忙,原徒元義的心腹吏部右侍郎李洵直接升任使部尚書,而殺了這麼多人,多出來的空缺成了諸多進士舉人和恩蔭名額人員的香餑餑。
……
如花美眷在天邊,逝水流年在指間,歲月如梭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