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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師父要走了

  邢岫煙八歲時蘇綉作品就已經很出色了,她長大了,平日不由得要多承擔些家計了。是以,兩年前九歲時趕綉活受了風寒,被換了芯,或許是融合了。辛秀妍當初雖然接收了原主記憶和一些情感,但是綉活還是有些生疏了,病好后好一些,李氏發現了,心下哀嘆好一陣。李氏認為是病了多日手生的緣故,除了早上來妙日這裡串門的時間外,日日督她練習綉活,直到過了三個月,邢秀煙一手高明蘇綉功夫也揀回來,李氏這才心安。李氏倒也不全是看著銀錢,他們這樣的人家,若是精於女紅,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聽妙玉這樣問,邢岫煙微微一笑,說:「前日蘇州鹽商何家三房的太太要一副蘇綉觀音像,準備送給老太太六十大壽的。我開價1200兩,沒想到何家三房太太一口答應了。」


  妙玉有幾分嗔怒,哼了一聲,嫌棄地看著她,說:「當初真不該讓秦嬤嬤去教導你,她一手絕活就被你這樣糟蹋了。」


  邢岫煙知她性子,也不惱,只又取出觀音像的花樣子給妙玉看,辛秀妍以前是在廣告公司工作過的,自然會畫圖。妙玉雖然出家,女工也是極好的。


  邢岫煙就是仗著和別家不一樣,何家三房太太也是識貨的,高超的蘇綉、新穎的圖樣、又是常住蟠香寺的未婚女子繡的,那就值錢一些了。鹽商豪富,最不缺的就是錢,不過邢岫煙還是有些心跳加速了。須知,現在十幾兩銀子就夠平常百姓人家一年花用了,看劉姥姥在榮國府打秋風回幾十兩銀子就置了田產。


  卻說去年,岫煙給知縣大人家的夫人綉了送子觀音圖,她那次才要價300兩,不過那是比較小幅的,知縣夫人成婚六年,一直無所出,一邊尋醫問葯,一邊拜佛求子。


  邢岫煙那時綉活剛好恢復,且更上一層樓了,心想著李氏那種賺錢方式真沒出頭之日,於是她自己想辦法。見知縣夫人每初一十五都來上香求子,就藉機接近她的一個嬤嬤,給她看了她的綉活。


  那嬤嬤也是識貨的,知道那蘇綉技藝極好。邢岫煙送給了那嬤嬤,又說起她娘倆的這門手藝,透露會綉送子觀音圖。她倒一陣花言巧語,還說生意做成,少不了孝敬嬤嬤。結果,一心求子的知縣夫人看了嬤嬤拿著的一張「樣品手絹」也極為讚賞,又有心腹嬤嬤攛綴,心動了。


  翌日就求了上來,開價300兩卻嚇了一跳,但邢岫煙是想做高檔綉品生意,端著也不接受降價,奉承了夫人許多話。知縣夫人又怕失了面子,就咬了咬牙訂了下來,反正為了求子,其實她三千兩都花下了,不少這一點。


  邢岫煙花了一個月綉好,知縣夫人取走綉品后,掛在屋中,沒有想到巧合的是她三個月後被診懷上了。再八個月後,生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小子,知縣一家高興滿月大宴賓客。


  何家三房夫人是知縣夫人的表姐,就聽說了邢岫煙的繡的觀音像新穎別緻,還吉利,她幾年懷不上,沒有想到訂了這幅繡像就懷上了。


  何家夫人想著老太太信佛,正是六十大壽,何家豪富,金銀珠寶倒是尋常了,別緻的觀音像蘇綉卻是極好。有這吉利不說,她在表妹那也看過那女紅,是女子便忍不住喜歡的。


  於是,岫煙又接了單生意,

  這次要綉大幅的,大概是要三個月趕完。


  妙玉到底是女子,雅緻的花樣也是喜歡的,一邊看一邊說:「我就說你跳脫得猴兒一樣,看你腦子裡就想這些俗事,哪裡能安心寫字?」


  邢岫煙淡淡道:「女子生在這世間本就不易,心裡求個無愧已是難得,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家,沒這些花繞,卻哪來的清凈。」


  妙玉眉頭一蹙,邢岫煙知她性子不愛聽這些,但是也忍不住說:「雖然妙玉佛法精深,但我仍然希望你與我一樣是俗家紅塵中人,總覺您過得清冷了一些。見過紅塵俗事,對於佛法的玄妙可貴才有更深的體會。」


  妙玉冷聲道:「你大起來性子越發左了,這些話也該你來胡說的?」


  邢岫煙暗想,這時妙玉還未遇上賈寶玉,怕是沒有真動紅塵之心,只是少女多少心中有些期盼的,但這種期盼若被人說到了又是本能地極力抗拒。原著中,妙玉就是會掩飾,何況現在這麼年少還沒有真遇上動心之人。


  但要邢岫煙看,那賈寶玉真沒有什麼好,妙玉如此清麗絕妙的人物,賈寶玉不過是個無能的湯姆蘇。心地是純善,但也抵不住實際上的害人沒擔當。妙玉就算最後被賊寇擄走受難了,寶玉除了悲傷嘆惋,他又做了什麼呢?很快,他會拋到腦後。


  可這個《紅樓》世界,哪裡有好男人呢?她能勉強配個薛蝌過日子,妙玉真是難了,除非她父親的案子不礙了,她能還俗。


  妙玉雖然不喜邢岫煙俗氣了,但到底是十年半師之情,見她發獃以為剛才冷言嚇著她了,不由嘆道:「我近日要隨師父前往京城西門外的牟尼院,此次離開姑蘇,怕是難再回來。我走後,你好自為之。」


  邢岫煙只微微一驚,問道:「你何日走,我來送你。」


  妙玉淡淡道:「我走我的,何須你來送?」


  邢岫煙說:「你自不講俗禮,但我對於師長離別,心裡難過卻是人之常情。何況,雪梅、墨梅也從小看我長大,秦嬤嬤也精心教導我,蔣嬤嬤又照料過我,我捨不得她們。」


  妙玉淡淡起身,說:「何人是你師長了……」說著拂袖離去。


  邢岫煙不由哀嘆,果然是性冷高華,不可褻玩的冷美人呀,也一點都不怕得罪人。原著書中人,連黛玉都不如何入得了妙玉的眼,邢岫煙是與她最交好的女孩子了。


  ……


  邢岫煙回到家中,李氏見了忙停了綉活,噓寒問暖,以前她父母緣淡泊,但是現在女兒綉活好,會賺錢,像那一幅綉活300兩,李氏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這兩年她也極力拉攏父母親,凡事有商有量,培養更深的感情。邢岫煙現在身在局中,比之原著了了幾筆反而想得透些了,原著說是父母將她扔在賈府不管,父母有多不堪。


  但想邢家父母自己不住賈府偏把女兒扔給邢夫人,又何嘗不是清楚賈府富貴,她就不用受苦?


  如果真是冷血無情的父母,邢岫煙正值妙齡,且只是個女兒,有多少狠心父母賣了女兒自己享福?偏書中淡淡幾筆點到,也只表明他們窮酸、不堪、打秋風,絕沒有說到想把她賣了。薛家促成她與薛蝌的親事,也是因為邢夫人的緣故,而此事薛寶釵拉攏了邢夫人。邢夫人刻薄小氣,如果當真當沒有這個人,不在乎,那薛家如何談得用這樣的方法拉攏她呢?

  卻說邢家原沒有什麼資產,邢夫人出嫁后,只余幾十畝田,自然是歸於堂弟邢德全。邢忠當年不過是寄於叔父家,娶了妻之後,當然不能和堂弟堂妹爭產。


  分家過後,邢忠帶著幾畝薄田依附岳父家過了三年,但岳父死後,舅家兩兄弟也是不能讓他們夫妻跟著一起住了,於是一貧如洗的他們租住房屋。


  邢忠平日田裡不忙就去城裡打打短工,而李氏靠綉活為計,艱難度日。邢忠還好喝兩口酒,稅賦也不輕,家裡更存不下什麼錢來了。


  前年邢德全還欠下賭債,要債的人要收了邢家的幾十畝地當還債,邢家姐妹求了來,邢忠雖然心中惱怒,但是抵不過糾纏和叔父恩情,又念著邢夫人榮國府那門親戚也不能斷,只把家裡的主要靠著母女綉品好不容易存下的三十幾兩銀子給邢德全還了賭債。


  李氏自然是心有意見,但邢忠以邢夫人為由,李氏只能把怨氣壓在心底。但平日不由得更加小氣了,女兒邢岫煙的用度也不得不收緊,荊釵布裙過生活,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


  現在,女兒有這門高超手藝,卻是成了搖錢樹,不過關於綉品價格300兩的事,李氏還是聽女兒的話把嚴嘴巴,邢忠那都要瞞一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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