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癡兒女
林月央雖然已經是皇後了,但對這宮裏頭的瑣事並不上心,她隨便問了高福幾句話,便回到了正陽宮。
甫一踏入正陽宮,林月央就見到了熟人,許敬忠也同一時間見到了她,兩個人打了個照麵。
許敬忠一邊行禮一邊著急地看著林月央道:“娘娘,您可算是回來了,本來老奴還打算去找您呢。”
“發生什麽事了?”林月央道。
許敬忠忙不迭地回答,老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出大事兒了,陛下他得了喉痹,太醫們開了藥他又不肯喝,可愁死老奴我了,哎喲,我的陛下,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奴我也……”
“停……停……”林月央打斷了他越來越肉麻的話,太監也算男人吧,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她真的是有點受不了。
許敬忠一臉愕然,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心裏想著,我表忠心表錯了嗎?是不是不夠賣力啊。
林月央想了想,問道:“陛下不肯吃藥,是因為他怕苦嗎?”
“是啊,陛下從小就怕吃藥,總嫌那藥味兒太苦了,可他又不肯讓人跟太醫說。”
林月央心裏想笑,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怕吃中藥,想當年她中藥當水一樣喝好不好。
許敬忠見她沉默,小心翼翼地開了腔,“娘娘可是有什麽好辦法。”
林月央思索了片刻,還真想出了一個辦法,夜少琛不是怕苦嘛,那西瓜霜散應該可以了吧!就是不知道在太醫院裏麵有沒有。
“你去太醫院幫本宮拿些西瓜霜散,對了,還有壓舌板。”林月央笑著吩咐,眼睛清亮的如一泓泉水。
許敬忠一愣,但還是領命去了。
許敬忠辦事效率還挺快的,約莫一會兒,他便拿了該拿的東西過來,林月央一看,見東西挺齊全的,便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喜色。
在許敬忠的陪同下,林月央往勤政殿的方向行去。
天碧如水,但日頭卻是大,林月央坐在鳳輦上,雖有羅傘遮蔽天日,卻仍是熱的直冒汗。
遠遠地有兩個宮女行來,林月央煩躁的瞥了一眼,見兩宮女一個紅裳,一個綠裳,分明是盈袖和紅袖。
真是趕巧了。
盈袖可不覺得趕巧,她隻覺得驚悚,雙目圓睜地盯著愈來愈近的鳳輦,臉上寫滿了震驚。
怎麽可能,影衛們可說聽到了尖叫聲,分明是有人被蛇咬了,她怎麽可能一點事兒都沒有。
難道被咬的不是她,而是青畫,可青畫被咬了,她也不可能逃得掉,除非……她能殺死那條黑山白蛇……
不……不,怎麽可能,她又不像那個妹英公主精通功夫,聽說當初比劍都是她耍賴才贏的,那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盈袖快要瘋了,這可是她給主子出的主意,要是這一次又搞砸了,少不得又要挨打。
紅袖已經跪道迎駕了,可盈袖還是一臉被雷劈的樣子,她呆呆地看著鳳輦,腦袋裏一片空白。
許敬忠上前嗬斥,“大膽賤婢,還不跪下,是想挨板子嗎?”
紅袖如遭電擊,渾身一抖,立時跪倒,林月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忽然開口,“板子就不用了,許公公,賞她十巴掌吧,也好讓她記得,本宮拿得起鳳印,也就壓得住她們,由不得她們放肆。”
所謂殺雞儆猴,就是這般吧!
啪……響亮的掌摑聲一聲高過一聲,等打完了,林月央坐著鳳輦揚長而去,根本就不屑看盈袖一眼。
既然因為這個皇後的寶座曆經磨難,那麽,就該好好享受當皇後的特權,打幾個耳光而已,小意思,她要做的可不隻是這個。
勤政殿內,夜少琛一邊喝茶一邊捏著嗓子,看樣子是喉嚨痛得厲害。
許敬忠進殿行了禮,然後道:“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夜少琛默了一下,“宣。”
林月央進殿時,夜少琛正在批閱奏折,他抬頭道:“何事?”
林月央立時道明了原由,可夜少琛猶豫了,林月央連忙補充道:“真的不苦。”言罷,林月央覺得自己像是哄一個小孩子。
終於,夜少琛同意了,林月央行近禦前,準備替他上藥。
她曾經用過這個方法給別人瞧過病,所以很自然地道:“張開嘴。”
夜少琛一愣,機械化地張開嘴唇,林月央熟練地將壓舌板探入他的口腔。
一入口腔,她迅速而輕柔地用壓舌板按壓住他的舌根,裏麵果然紅腫,她轉身吩咐許敬忠去拿淡鹽水。
“要淡鹽水幹嘛?”夜少琛疑惑不解看著許敬忠走遠,林月央搪塞道:“反正是為你好。”
夜少琛默了片刻,方恍然道:“你在你那個國家是醫女吧!”
林月央看定他,“我聲明一下,我是一名醫生。”
夜少琛不吭聲了,他暗自思索,醫生和醫女有什麽分別嗎?
約莫一會兒,許敬忠便回來了,他將一碗淡鹽水遞給了林月央,林月央接過遞到夜少琛麵前,“漱一下口。”
夜少琛麵無表情地漱完後,林月央滿意的一笑。
夜少琛再一次機械地張開口,他的目光膠著在林月央光潔的臉上。
隻見她目光沉靜無波,十分自然地將西瓜霜散灑在壓舌板上,然後,就輕輕地替他上了藥。
她的手法很老練,上藥的時候喉嚨竟然一點兒也不疼,夜少琛覺得很舒服,這確實比吃苦的要命的藥湯好。
“怎麽樣?不苦吧!”林月央問道,夜少琛搖搖頭,許敬忠向前一步,他將林月央手中的東西,以及桌案上的瓷碗收了下去。
夜少琛沒話找話道:“你這個有用嗎?”林月央見他懷疑她,不由氣笑道:“陛下不相信算了。”
夜少琛揉了揉眉心,“不是說私底下叫我子皙嗎?”
林月央一愣,他怎麽這麽執著?靜了會兒,林月央方道:“下次一定注意。”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這樣不牽扯原則的小事,還是聽他的好。
夜少琛見她低頭靜默,似乎是在想些什麽,忽然心口一慌,他解釋道:“不要以為朕是喜歡你,朕隻是尊重你罷了。”語氣雖平常,可聲音卻隱隱有些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