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蘭香毒
婉嬪突然開口說話,眾妃嬪不由好奇地看向婉嬪,而之前冷眼望著林月央的榮貴人亦是驚訝不已,她實在想不明白溫良玉到底要幹什麽?
昌平夫人見狀不由皺眉,她鳳眸一橫,不耐煩道:“婉嬪好沒眼力見兒,陛下正在處置堇華夫人,你有什麽事非得現在說。”
婉嬪神色自若,無懼昌平夫人的疾言厲色,隻坦蕩地對視高座上的夜少琛:“陛下明鑒,臣妾此舉正是為了堇華夫人。”
“哦,說來聽聽看。”夜少琛身形一正,饒有興味地望著婉嬪,轉眼之間,又掃視了一下詫異不解的林月央,以及她身後的青畫。
“陛下,臣妾可否察看一下三皇子的身體?”溫良玉突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此言一出,眾妃又是一片嘩然,而一旁的榮貴人更是反應古怪,她的臉色青白交加,手中芍藥繡樣的帕子也被絞得皺巴巴的。
夜少琛審視了榮貴人一眼,麵上微見冷意,隻見他淡淡對婉嬪道:“朕準了。”
溫良玉見夜少琛準了,正色一拜:“謝陛下。”
夜少及眾妃隨溫良玉走到了三皇子的床前,昌平夫人見到溫良玉掀開了三皇子的被子,芙蓉秀麵愈發惱恨。
溫良玉隻作不知,她指著三皇子的腳底道:“陛下,請看。”
夜少琛順著婉嬪所指方向看去,頓時龍顏一震,他大嗬一聲:“這是怎麽回事!宣太醫,把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全部給我叫來。”
許敬宗在門邊轉了進來,唱諾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青畫、林月央見皇帝發怒,也朝三皇子的腳底看去,隻見那稚嫩的腳上有一個深且黑的印子,顯然是被什麽動物咬的。
一盞茶的功夫後,太醫院的太醫們齊齊聚在蘭林苑裏,他們檢查了一番三皇子後,其中須發青白的劉太醫進言:“陛下,微臣以為夾竹桃幹花雖有劇毒,但其氣味並不足以使一個孩子夭折,最多使三皇子昏迷而已,若微臣的判斷沒有錯,三皇子應該是死於金冠蛇之毒。”
此言一出,眾妃不由議論紛紛,林月央見皇帝麵上疑色漸重,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在一旁緊張觀望的青畫的臉上,也漸漸地有了幾分血色,跪在地上的丹書也抬起了頭,不過她沒有站起來,臉上的淚水漸漸幹涸,她的神色顯得複雜難言。
夜少琛狐疑地朝婉嬪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三皇子的死另有蹊蹺?”
“陛下是知道的,臣妾的父親曾是太醫院院使,臣妾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比平常人多識得一些毒花草藥,所以臣妾才能在一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靈脂蘭的氣息,而這靈脂蘭有劇毒,最是吸引蛇蟲之類的毒物”
夜少琛聞言點了點頭,是啊!他怎麽忘了呢!婉嬪可是已故太醫院院使溫良初的女兒。
思及此,夜少琛吸了吸氣,果然聞到了一絲絲微弱的異香,如蘭似麝,詭異極了。
夜少琛大手一揮,示意許敬忠搜查蘭林苑,許敬忠拂塵一甩,忙不迭地帶著一大群太監滿屋子找起來。
一盞茶過後。
夜少琛將許敬忠遞給他的靈脂蘭花盆遞到了榮貴人的麵前。
榮貴人不敢去瞅皇帝的臉色,可又不能不接,她的心瘋狂地跳動,一下又一下,劇烈到讓她呼吸困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榮貴人再蠢也明白,陛下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而她身為一個小小的貴人,帝王的懷疑就足以讓她萬劫不複。
夜少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軒長的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一時整個屋子充斥著風雨欲來的氣氛。
“啪”得一聲,靈脂蘭花盆被夜少琛摔成了一地的殘片碎渣。
林月央一怔,望著怒色難掩的皇帝,腦子裏全是糨糊,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這轉變也太快了吧!她狐疑地與青畫對了一下眼神。
不過看著青畫的呆呆樣子,林月央也知道,對方跟自己一樣是丈二的和尚。
不過皇帝接下來的話,讓她瞬間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的,這靈脂蘭是南兆國送來的貢品,皇帝見榮貴人生子,即日便賞給了她。
這靈脂蘭隻此一份,隻有榮貴人有,此時卻被人從三皇子的偏房裏搜了出來,皇帝生疑動氣也是正常不過的。
林月央心裏也很疑惑,不過她並不覺得榮貴人會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做籌碼,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武則天。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這樣做太劃不來了,榮貴人鬥倒了自己,也很難成為皇後,畢竟她是花房宮女的出身。
相反,她留下這個孩子,假以時日,母憑子貴,或許還能混個皇妃當當。
夜少琛心裏何嚐不是這樣想,不過榮貴人的反應實在是太可疑了。
他望著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榮貴人,目光越來越冷了。
昌平夫人見皇帝的眼神深邃陰冷,心也突突地跳個不停,不過她並不敢出聲,這個時候,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果然,皇帝也不再給榮貴人時間了,他以雷霆之勢叫來了蘭林苑的管事姑姑和全部乳母。
呼啦啦地跪倒一片,眾宮人山呼萬歲,一個個緊張地伏在地麵上,連頭都沒人敢動一下。
夜少琛目射寒芒,將一眾宮人掃視一圈,沉肅道:“朕在三皇子的房裏搜出了引蛇蟲毒物的靈脂蘭,你們日夜守在三皇子的身邊,想必不會說不知道吧!”
也許是久居上位,威勢難掩,夜少琛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雷貫耳,響徹在每個宮人的耳畔。
管事繡春姑姑怎麽說也是宮裏頭的老人啦!平時八麵玲瓏的緊,此時竟被龍威震懾地無言應對。
皇帝這話問得實在是難倒她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她沒有辦法告訴皇帝真相,可是她又不能說自己不知道,她一說便難逃失職之罪,反正橫豎卷進這種宮闈風波,她就難免要遭受池魚之殃。
林月央見這一群宮人個個木偶泥胎似的不說話,心裏不免鬱悶道。
你們倒是說話!不然我這一身汙水該怎麽洗白啊!
就在她覺得事情陷入僵局的時候,忽然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一個乳母裝扮的圓臉婦人從地上爬到了皇帝的麵前。
她將頭不停地往地上撞,怦怦的叩頭聲頓時響起。
隨之響起的,還有婦人顫栗恐慌的聲音。
“陛下饒命,陛下恕罪啊!老奴也是被逼的,老奴什麽都說,不敢有半句欺瞞,但求陛下饒過老奴一條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