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雪海逢
“娘娘,這兒真的好美啊!奴婢從前也隻是聽說過,想不到這兒這麽美?”丹書一臉神往地望著眼前的梨園,向一旁的林月央慨歎道。
林月央也一臉陶醉的望著眼前的梨園花海,根本就無暇去回答丹書的話。
她望著無邊無際的梨花,就好像陷入了一片凝香聚雪的海洋,眼中迷醉之色愈發濃烈。
腦海裏驀然浮現起了曾經背過的一首詞,思及此,林月央不由輕輕地吟誦出聲。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萬化參差誰信道,不與群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難分別。瑤台歸去,洞天方看清絕。
丹書乍一聽自家娘娘吟誦詩詞,有一些意外,她偏過頭盯著林月央,連梨花都顧不上看了。
“娘娘,您以前不是最討厭詩詞什麽的嗎?怎麽如今倒背起詩來了,這詩叫什麽名字啊?聽著怪好聽的。”丹書是個性子急的,心中有疑惑,就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青畫在一旁插嘴道:“你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問題?讓娘娘怎麽回答你。”
林月央見她們兩個丫頭又鬥了起來,頓時沒了念詩的雅興。
她背著身子朝兩個丫頭舉肘擺手道:“你們兩個丫頭就接著吵吧!我且逍遙快活去。”
話音剛落,人已經走了幾步遠,漸漸的,消失在了丹書、青畫的眼前。
林月央隨心所行,漸漸地步入了梨木深處,忽然,她聽到了一陣輕微的劍嘯聲,自梨花林中隱隱地傳了出來。
有人在練劍嗎?她心下覺得好奇怪,不由好奇起來,心道:也不知古人舞劍是什麽樣子的?會不會比武俠片裏的大俠舞得好看得多,要不就遠遠的過去瞧一瞧,以後當皇後了,可就沒有這麽自由了。
心思轉動間,不由向梨花林深處走去,待得走近,果然如林月央所料,真的有人在梨花樹旁舞劍。
舞劍的是一個廣袖長袍的男子,他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可奇怪的是,尋常男子若披頭散發,總難免要帶幾分疏狂,可是他這樣卻顯得清雅如仙,宛若天人,遠遠望去,隻見那人玉帶當風,白衣孤清,將一柄三尺軟劍舞得銀光耀眼,劍氣浩然。
林月央佇立一旁,有些入迷了,她覺得眼前男子的劍舞十分好看,淡化了兵刃的肅殺之氣,反而像書法一樣寫意自然。
思及此,不由暗道:能將殺人奪命的劍術舞得如此愜意,想必這人也是個率性灑脫的。
正自想著,清悅的劍嘯聲停了下來,花林裏頓時萬籟俱靜,愈發清幽。
林月央微微一怔,隻見剛才還在舞劍的男子轉過身來,在望向自己的那一刹那,他淡靜的神情瞬間破碎,臉上不可思議地露出了驚訝,歡喜,悵惘,迷茫……
哐啷一聲,三尺青鋒突然落地,聲音餘響剛止,那男子大步流星地疾走到林月央的麵前。
這樣的情況,林月央始料不及,她微微愕然後,理智地轉過身子意欲離開。
這個人很不對勁,林月央覺得自己還是趕緊離開的好,畢竟後宮裏頭人多眼雜,她如今身蒙皇恩,怕是有很多人都在眼巴巴地盯著她,不怕她出錯,就怕她不出錯。
要是被人撞見這一幕,然後潑她一身私會外男的汙水,那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縱然心思轉動如輪,可偏偏有人不讓她如願,剛邁出去一步遠,林月央的手臂就被人抓住了,不用想,除了那個舞劍的男子之外還能是誰。
“雪海,是你嗎?”那個男子神色焦灼,一把抓住了林月央的手臂,迫使她停下了腳步。
林月央突然被一個男人抓住了手,心裏有些慌亂,隻顧著掙開了手臂,倒是沒有將對方的話聽清楚。
正在此時,有一個青裳的姑娘衝到了林月央的身旁,一下子就把林月央擋在了身後。
青畫打量著麵前這個一身白袍的男子,見他既不像太監,又未穿侍衛的服製,一時也摸不準這個人的身份。
不過她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個人是什麽來頭,都不能讓他對自家娘娘再有什麽不軌的舉動。
因此,青畫張開雙臂,擋在了白袍男子的麵前,她將臉一沉,怒斥道:“大膽,竟敢對我家娘娘無禮,看我不稟了陛下,摘了你的腦袋。”
其實青畫這樣說也隻是嚇唬嚇唬眼前這個人,她壓根就沒想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更別提是稟報給陛下了,畢竟一個男子對自家娘娘動手動腳的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要是傳了出去,於自家娘娘的清譽可是大大的不利,說不定就前途毀於一旦了,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也許是青畫的威脅起到了作用,那白袍男子神色一變,像是醒悟了過來。
他連忙躬身朝林月央道歉,口中道:“微臣方才一時糊塗,誤以為娘娘是微臣熟識的一位故人,多有無禮之處,望娘娘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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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萬化參差誰信道,不與群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難分別。瑤台歸去,洞天方看清絕。
此詞名為《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是金元時期全真教掌教丘處機所寫的一首詞。
此詞把梨花獨特超群的氣質,寫得生動鮮明,讓人有清新脫俗、靈秀異常的感覺,詞人所選取的歌詠之物,往往是個人內在性情與藝術風格的表征,因此丘處機歌詠浩氣清英、仙材卓犖的梨花,可以看出其清新脫俗的風格、靈秀異常的神人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