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布衣

  第311章布衣


  「孫公子！」


  外面的軍官敲著門，屋內，坐在靠椅上的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眸子猶如星辰耀眼。


  公孫曜扶著額頭，冷冷向著外頭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外頭的人再次敲響了門扇，道：「有了尊夫人的消息。」


  公孫曜倏然站起來，立即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一襲灰黑色便裝軍衣的男子，手裡提著一個包袱，遞到了他的手裡：「這是在河岸邊找到的東西。」


  公孫曜陡然覺得心中如同針刺般的疼痛，伸手接過那包袱，拿在手裡，彷彿有千斤重一般。


  「她人呢？」他聲線微微顫抖。


  「只有這個。公子看看吧。」男人道。


  公孫曜打開了手中的包袱，只見裡頭擱著一雙已經弄髒帶著血污的鞋子。


  「海棠……」他輕輕的發出聲音，這的確是海棠的！

  怎麼會有血？他身子一晃，腳下差點一軟，周通急忙扶住了他，解釋說：「秦河兩岸全都找過，找不到其他的，也就發現了這些東西。」


  「行了，我知道了。」他失神的坐在了椅子上。


  「孫公子，按照咱們說好的，待會您還得去跟王爺的小公子診脈呢。」


  「我自然曉得。」他有幾分煩躁。


  看到他臉色不好，周通自覺的退了出去。這位如今可是王爺的坐上貴客，輕易得罪不得的。


  公孫曜望著那雙繡花鞋發獃，手指輕輕的撫摩在鞋面上，眼中淚水漸漸的涌了出來，一滴滴落在了鞋子上。


  「海棠……你千萬不能有事……」


  那日的事情彷彿噩夢一樣，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他不得已帶著海棠一起跳了河，本想護住她帶著她一起逃走，可是奈何河水湍急，一下子就把兩個人衝散了。


  當他到了岸時，遇到了綾羅，可是兩個人四處尋找海棠都找不到人影，正在這時，他們竟然被一隊軍隊圍住了。


  原來，他們已經進入了成廣王佔領的地界內，宛城。


  本打算偷偷離開，誰知竟被人認了出來，原來成廣王的小公子病重垂危，令人畫了天下名醫圖讓手下的人去尋找，他位居其中，便一下子被人認了出來帶到了宛城成廣王的王府中。


  宛城守衛森嚴，沒法逃脫，他便和成廣王談判，留下治療小公子的病可以，但是他需要隱姓埋名並且喬裝打扮。


  成廣王答應了他的條件，他便喬裝之後替小公子治病，順便讓成廣王手下的將軍周通替他尋找海棠。


  他不相信海棠會死，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能放棄。


  可是一想到海棠不知所蹤，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他便心痛如絞。


  看過了小公子之後，他沉默的坐在房中，綾羅端來了晚飯，看到他蹙眉望著燭火一聲不吭。


  「公子，還是吃點飯吧？」


  「我吃不下。」他起身拿起披風，「我要出去走走！」


  「可是這麼晚了……」綾羅驚詫極了。


  才出門口，兩邊的士兵立即道：「沒有大王的命令，孫先生不得外出！」


  公孫曜惱火的說：「我便是要外出，你們兩個也攔不住我！」


  「孫先生不要讓我們為難，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正好這時周通過來，笑道：「孫先生這是要去哪兒呢？」


  「我要去秦河邊走走。」


  周通知道他的意思，對兩個侍衛說：「沒事，我陪著先生一起走走。」


  周通乃是成廣王朱環身邊的心腹，有了他的同意，侍衛們不敢阻攔。


  公孫曜策馬徑直到了秦河邊，大浪濤濤一如當初他們過河之時。周通跟在他的身後，他根本就不擔心公孫曜會逃走，因為整個宛城都是成廣王的地界，沒有大王的手諭，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公孫曜策馬在河岸來回跑了幾次，借著天邊的微光，目不轉睛的巡視著兩岸。


  周通知道他在找什麼，不由得有些感嘆：「孫先生還真是個痴情種子。這河岸兩邊恐怕不知道找了多少遍了吧。她一個弱女子……」後面的話他也不好再說。


  「不，她不會死。」


  周通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他那麼一個人，面對著刀槍劍戟面不改色的人，現在竟然哽咽了。這倒是讓他有些詫異。


  「你就那麼篤定？萬一，她死了呢？」


  公孫曜突然笑了，越發的大聲，笑過之後卻沉默了，良久才說：「如果真有那個萬一，我也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我會帶著她回家……回到屬於我們的家……」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可是周通從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悲傷，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倘若那女子真的死了，恐怕他也不會獨活吧。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讓這位醫術高超的神醫如此鍾情呢？


  清晨的陽光灑進了屋子，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在這裡已經住了好幾天，每天不過是洗衣打掃之類的雜事，有時幾個丫鬟會被叫到不遠處的大宅打掃院子，雖然都是些體力活兒，不過她原先也是干慣了的，倒也沒覺得很辛苦。


  她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在夢裡，看到了一個青色的影子，她看到他青色的袍角隨風飛舞，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他是誰？為何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她眨了眨眼，迷惑不解的想著。


  「起床了！起床啦！」吳嬤嬤的棍子又打了進來，一早幾個丫頭趕緊的從床上鑽起來。


  海棠急忙起身，吳嬤嬤今兒興緻很高昂，高聲說：「好啦！今兒到了你這些丫頭表現的時候了！現在大宅那邊老夫人要做壽！缺人手呢，你們都得了賞賜的衣裳，給我打扮的乾乾淨淨的趕緊的往大宅那邊去。要是運氣好，給老夫人瞧上，覺得靈巧的，說不定還能給提拔提拔。」


  「提拔什麼？」芳兒好奇的問。


  吳嬤嬤得意洋洋的說：「自然是提拔往上走！大宅那邊不比咱們這兒，你們在這兒都是莊子上的粗使丫鬟，到了那邊，但凡能幹點的，就能提拔做了三等丫鬟，雖然也是粗使，吃穿用度都不同，好點的還有二等丫鬟，穿著絹絲的衣服，最好的是一等丫鬟，跟主子們一樣，穿綢緞的衣服，還有銀子拿。在主子跟前有面子，萬一得了恩典，還能做個姨娘什麼的，就再也不是奴才了！不過我瞧著你們，肯定是沒那個造化的，能做個三等丫鬟就要燒香拜佛了！」


  丫頭們一聽到有這樣的好事，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十分的高興。


  不一會兒，果然大宅那邊的管家讓人送了許多衣服過來，都是乾乾淨淨的淺紅色的乾淨布衣，比她們身上的粗布衣服可強多了。


  其他丫頭看到這些衣服一個個激動不已，唯有海棠，她提起這領布衣，心情絲毫沒有起伏，她疑惑的看了那幾個丫頭一眼，不過是一件乾淨點的布衣，有什麼可高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