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算4

  莫軒逸從地上站起來,看著蘇恒宇頭也不回的離開,拾起地上的軟劍將它放回原位。真是搞不懂這個家夥來到底做什麽,莫名其妙……難道隻是想來打一架不成?

  他在回來的路上就知道阮露凝的病情在加重。


  隻是一時間無法承受一個離自己那麽近的女子,為自己承受那麽多的女子突然病逝。這個打擊來的太快,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還沒有來得及給她那些說好的承諾,帶她去看最美的風景,還沒為她取小字。


  聽聞每個女子出嫁前都由娘家為她取好小字。然而阮露凝嫁個他的時候格外的倉促,連個像樣點的儀式都沒有。剛到北地人生地不熟的兩人來到這裏,慢慢地建立府邸,廣賢納士。


  為了能夠將公孫吳等人招來當幕僚,阮露凝可謂是下足了功夫,為了能夠聽到這裏人的語言,她一遍遍的學習跟他們溝通。


  當一切忙完的時候,他以為能夠給她一個盛大的儀式,上傳皇都想要得到皇上恩準,卻一口被太後回絕。


  “江湖女子肖想進皇族宗室。”這是十一個字就斷送了阮露凝的一切美好未來想象。


  她雖有不甘,卻仍然無怨。


  她為他籌謀娶到富商的女兒。原本那個女子應該是準備送往皇都準備與皇上結為姻緣,或許能夠成為後宮中某一宮中的小主。


  然而那樣一個女子卻愛上了莫軒逸,非他不嫁。其中的緣由連莫軒逸都不知為何那女子會愛他,愛的如此的深沉。


  阮露凝甘當妾位,將發妻之位讓給文敏靜。


  也許正因為阮露凝對莫軒逸的犧牲,為莫軒逸的謀劃,這一切都值得莫軒逸牢牢地記住她。


  可僅僅是記住,而不是愛。


  就算答應娶她為正妻,與她結發至白頭,卻不是因為深沉的非她不娶的愛意,隻是為了不想辜負她的情意。


  阮露凝是能夠幫助他的女子,偏偏卻不是他愛的那個。


  對於“愛”這個詞,莫軒逸覺得陌生。唯一能夠讓自己情感有波動的,隻有……腦海中竟然出現了她的模樣,額上的赤蝶……如今她還好嗎?

  可悲如阮露凝,卻覺得自己這一生為了莫軒逸就值得了。就算她知道對於自己,莫軒逸與她,根本沒有愛而言,有的隻是責任,隻是內疚,隻是不想辜負。然而這一切她都不在乎,隻是想要能夠留在他身邊。


  癡情的女子,最終總被情所負。


  那年年少的阮露凝遇上同樣年少的莫軒逸時,就是一場逃不掉的劫,她甘願在劫難中沉溺,也不願逃脫。明明有那麽多機會遠離他,卻一次一次的選擇去靠近。


  而這兩天莫軒逸所表現的沉默不語與痛苦,也隻是在還阮露凝這麽多年來對他的付出。


  妾者,無法入宗廟。


  妾者,無法上達喪事。


  妾者,無法立碑。


  莫軒逸每踏一步都覺得沉重,如今的阮露凝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猶如一個幹屍躺在棺木中,最後臨死了都不願讓他多看她一眼。卑微的想要留住他最後的那一絲內疚與歉意……


  “凝兒,你真傻、真傻……”莫軒逸頹廢的坐在棺木旁,這樣傻的一個女子選擇已這樣的方式離開他。


  是不是隻是想在他心中留下曾經最美的自己?


  晉王府另一邊。


  冷傲影孤身站在樹下等著公孫吳的出現。


  自從阮露凝離世之後,他竟不想去看她最後一眼,這樣一個驕傲的女子,寧願他恨她,也不願讓他以朋友的方式紀念她。


  在知曉她成親之後,願以妾位留在莫軒逸身邊時,他就努力的斷掉對她的念想。驕傲的她竟然選擇這樣卑微的位置接近自己心愛的男子,真傻。


  在知曉她中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放不下她。沒有勇氣詢問她中了什麽毒,疼不疼,因為他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在她身邊問這些。


  在公孫吳口中知道毒後的症狀,說真的,他格外的後悔。就算當初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問她,也好過自己一個人默默擔憂。


  如果當初他勇敢一點,率先去提親,會不會她就會成為自己的妻子?也好過最終中毒離世……


  他的每一次矛盾,都是有兩個小人在自己腦海中爭吵。


  該不該,能不能,做不做。


  這三個問題,一直在自己腦海中。


  然而心卻給出答案:不該、不能、不做,因為她不會幸福。


  驕傲如冷傲影,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就算最後知道是她將自己算計在其中,不惜將自己妹妹也搭進來的時候,他就開始在懷疑,自己當初的認識的那個女子真麵目到底是怎樣?


  她真的沒有考慮過她妹妹將來會不會幸福,會不會怨恨她。還有他的立場,他該怎麽辦?是恨她,還是如何……


  最可氣的是自己的師弟,竟然與她聯合在一起對付自己。


  “師兄……”公孫吳的聲音在冷傲影身後傳來。


  “梓凡,我不知道當初你們一起暗算我時,內心是怎樣一個想法,如今我也不想知道。”冷傲影說完,緩緩轉身看著停在自己身後一尺左右的公孫吳,“隻是我想告訴你們,陰謀並不能換來忠誠。”


  “師兄,想必你是有所誤會。這阮姑娘怎麽到你房內的,我確實不知……”公孫吳眼神有些閃爍著說道。


  “梓凡你有一個優點,每當你在撒謊的時候,眼神總是閃爍。”冷傲影淡淡的說道,“師父竟然將‘公孫’這個姓氏給了你,那公孫一派顯然是由你做主。可是你也該知道公孫一派弟子中就你我兩人,你是治國派,而我是安國派,各司其派,自然就可各司其見。竟然你選擇了晉王,顯然是不能勉強我做出選擇。”


  “師兄,如今大勢未定,晉王勢單力薄……”公孫吳臉色有些潮紅,激動的說道。


  “無需多言,我心意已決。等阮夫人喪事完畢,我自會帶霜兒離開這裏,我隻願當個閑魚野鶴不被拘束。師弟有這樣的誌向也是沒錯,隻是不是所有人都如師弟般有這樣的誌向。”冷傲影說著也不待公孫吳有所回話,徑直的離去。


  “師兄!”公孫吳立刻轉身叫住徑直離開的冷傲影。


  他知道自己與夫人之間的計謀有違人道,竟然想著用一個姑娘的名節讓自己師兄就範,確實如冷傲影所說,陰謀是換不來忠誠。


  能夠讓一個人對你產生忠誠,要麽你做了可取的事讓他敬佩,要麽就是你足夠的殘暴讓他害怕。


  然而公孫吳並做不到這一點,他那驕傲的師兄,似乎是無所畏懼。唯一看重的便是感情,能夠為自己的哥哥奔波數月而不止……然而他如今卻辜負了自己師兄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已經在師兄在乎的名單中排除掉了。


  如果他沒有同意這個計劃,他們師兄弟二人之間是不是就會少掉這個隔閡。


  然而這一切都過錯都無法推到一個死去的人身上,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頂天立地。做了的事就要勇敢的承認,錯了的事顯然要誠懇的道歉。


  “是師弟做的不對,望師兄不要與師弟置氣。”公孫吳彎腰垂手,恭敬地說道。


  “師弟,師兄隻是想要告訴你。凡是不要失了本心,有損道德之事勿做。在師門當中一直以來你都做的很好,不要一入仕就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冷傲影說這段話時並未轉身,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此時的公孫吳才知道,自己的師兄在外人看來是個謙遜公子,可一旦觸及了他的底線,再誠懇的話語都無法挽回。似乎從什麽時候開始被師兄這個溫潤如玉的外表所欺騙了呢……


  皇宮的熱鬧與北地的冷清成為鮮明的對比。


  作為沈相夫人自然進宮第一個知道太後娘娘又病重的消息,原本車上有許多帶給沈筱雅的什麽古玩玉器,精美首飾都無法大張旗鼓的帶進宮。


  真是擔心自己女兒在宮裏過不好。再加上沈相如今的地位有些尷尬,宮裏太後又病重。


  之前內宮外院都有人照顧的沈筱雅,就這麽突然間變成了孤立無援……這讓沈夫人格外擔心。


  多謝錢財在身總是好的,畢竟在宮裏每一古玩玉器都有各自的檔案,就算身為一殿之主的娘娘也沒有權力將這些東西賞賜給別人。


  凡是進宮的女子除了拿每月宮裏給的奉銀之外,就在沒有任何的收入。


  有個財力豐厚的母家是很有必要的,否則日常開銷,打理下人,與皇上身邊的宮人拉近關係等都需要銀子來解決。母家的強盛也代表著這個小主以後的路程能走多遠。


  例如今朝的太後娘娘,當初是有著坐鎮前朝的沈相,就能將她保上太後之位。再加上沈相當時在朝中有著眾多的門生,她能夠將小皇帝扶持上皇位也有沈相大部分的功勞。


  然而貧苦的女子如果被選進宮中基本上是靠自己的樣貌來博得皇上恩寵。


  所謂色衰而愛馳更多的是講訴貧苦人家出來的女子,一生榮華來自於短暫的容貌以及帝王的寵愛。


  沈夫人的女兒——沈筱雅,就算沒有帝王之愛也是能在宮裏橫行,這其中也不乏是她那優越的母家背景以及跟皇上從小認識的情分。


  在沈夫人一旁的沈青笛沉默地垂著頭,真希望這個麵善心狠的女子別做出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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