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1
莫軒逸率先走了進去,女子乖順的跟在自己夫君身後,收起悲傷的目光,端出新婦該有的樣子。
“兒臣攜新婦拜見皇上、太後,願吾皇萬歲安康、願太後千歲安康。”莫軒逸順從的跪在太後麵前,皇上握著太後的手,親切的說著平身,訴說著這幾個月的想念。
“母後您瞧這文侯的女兒,長得一看就知道賢良。他們夫妻感情如此甚好,讓兒臣很是羨慕。”皇上笑著說道。
“皇上竟然羨慕,何不將這後宮充實起來。”太後瞥了一眼皇上,這個後宮無後無妃,為了這事太後已經有幾日沒有理會皇上,這次看到新婦自然對皇上更加有憂心。
太後看著低眉的晉王妃,文侯溺愛的小女兒,本來是嬪妃的最佳人選,如果有了富甲一方國丈,又有掌握兵權的武丞相在,這江山還不穩穩的攥在皇上手中。
可惜呀……太後瞥了一眼晉王,倒便宜了這個眼中釘,可她的心中自然有新的盤算。太後轉了轉自己手中的佛珠,看著一旁靜靜的晉王妃問道:“哀家看晉王妃覺得格外親切,許是上一世哀家的親人。”
此言一出,晉王妃忐忑的跪在地上回答:“天家威嚴,兒臣不敢攀。”
“母後您這是做什麽。”皇上有些憂心的看向平靜坐著的晉王。
“哀家也隻是隨口說說,總覺得與這個孩子有緣。”太後看著跪在地上的晉王妃,“哀家舍不得這孩子長跪,快起來吧。”
晉王妃還未坐穩,太後說道:“這孩子就留在哀家身邊吧,想必晉王是不會介意的,也正好是晉王聊表孝心的時候。”
“母後,這……晉王與晉王妃新婚燕爾……”皇上急切的回複,話還未說完便被晉王妃接下:“兒臣願陪在母後身邊進奉孝道。”
晉王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跪著的女子,她仿佛知道了什麽卻又感覺什麽都不知道。
“起來吧,好孩子。”太後懶懶的揮手,晉王妃緩緩起來,“哀家老了就更希望有個善解人意的孩子在身邊,皇上、諸王,哀家自然不願去麻煩。哀家瞧著這孩子挺好的,隻是不知晉王是否願意割愛,將他的美嬌妻放在哀家這老太婆這裏了。”
“兒臣……”晉王抬眼看著他的王妃,他願不願自然是不能改變這個結局。看著她溫柔的笑容,“隻願太後不嫌她粗笨就好。”
“哀家自然是不會虧待晉王的美嬌妻的。”太後看著若有所思的皇上,清咳了一聲,“哀家累了,你們都請安退下吧。”
幾人跪下起身離開太後殿中,皇上看向那個隱忍的女子,她為了晉王犧牲了太多。
“過幾日朕會派人請王妃入宮,請王妃珍惜與晉王在一起的時間。”皇上輕聲對晉王妃說道。
“謝皇上。”晉王妃感激的道謝。此次真應了阮姑娘所言,不過為他,自然是值得的。
莫軒逸走在前麵,自然是不知道那癡心的女子用怎樣的目光看著他的背影。
她的夫君自然得要無畏的走下去。
如今的晉王府再也沒有那些來自太後懿旨的重重守衛,莫軒逸終於成為這裏名正言順的主人,下人們都恭敬的稱他王爺。
女子默默的跟在莫軒逸身後,他從來沒有回頭看她的習慣,似乎習慣了她就這樣尾隨著他的目光。
穿過拱門,他開口:“你先去休息吧,本王有事。”
文敏靜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恍惚見閃過一抹白色的裙擺,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
莫軒逸交代完後,其實根本就沒有要征求她的意思,隻是習慣性的說一下,畢竟這個女子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文敏靜留戀的看著莫軒逸的背影,她的存在隻是為了看著他的背影吧?
文敏靜悲涼的搖了搖頭,她是他的妻子,隻是冠上“晉王妃”的一個卑微的女子。
那抹白色裙擺,府中也隻有那個女子能夠配得上,側王妃,相信沒有多久,這個側亦能改成正了吧。
“這是命。”文敏靜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誰讓她就在人群中的那一眼看上心有所屬的男子,偏偏一心想要嫁給他,隻是以她那強悍的父親,怎會甘心自己的女兒過去隻是個側王妃呢?
十裏長鋪的嫁妝擺足了王妃的架子,她的父親也許隻是看重“王爺”這個身份而已,就算再怎麽不濟的王爺也還是當今皇上的皇兄。
而她的父親就算再怎麽富裕,也隻是一個掛著文侯閑稱的卑微商人而已。
這就是身份的區別,她的父親用他九牛一毛的財富換來女兒一個晉王妃的地位。
這筆交易很好,換來這樣的榮譽,也滿足了女兒的心意。
想著想著,文敏靜的淚水安靜的墜落,猶如破碎的珍珠。
關於王爺的一切,天下大勢都是從一個妾的口中得知,原來她根本就不配當這個晉王妃,原來她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夫君。唯有這樣做,才能在他的萬裏征途中占得一席位置嗎?
她知,現在五王並驅,太後不喜晉王,自然對他百多限製。
瑞王是獨占鼇頭的皇叔,先帝唯一的親弟弟,也是當今民望最高的王爺,同樣也是最容易被皇上先下手的對象。瑞王也算得上睿智,這幾年早已過著悠閑王爺的日子,府中許多事都交給手下去辦,每天幹的就是四處走走,在自己領地的茶樓品茗聽書。
平王為先賢貴妃唯一還活著的兒子,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弟弟,分的城池算的上肥沃卻手握著一些兵權。聽聞先賢貴妃與太後是共患難的姐妹,太後對這個王爺算得上是喜愛。每年中秋節都特意讓平王在自己身邊坐著,給他的賞賜自然也是最多。
珞王是瑞王和平王同父異母的哥哥,可以說是與晉王是旁支親戚,太後連帶著也不喜歡珞王,隻因珞王曾與晉王一起舉起“肅清外戚”的旗號,迫使太後將權還在皇上手中。珞王的封地與晉王的封地有著相似的特點——偏遠且貧瘠。
羽文王原本被稱為“羽文君”,因先母隻是先帝宮中小小的太嬪,本沒立王的可能,羽文君在先帝時期便棄皇子身份去從軍,這個江山可以說每一處都有羽文君的腳印。
聖上念其忠心,特賜為“羽文王”,得此王名,自然要上繳軍權,三十萬大軍盡歸皇權。
本朝的慣例,為王者不能掌握兵權,三千親王兵已是特赦。
羽文君雖得王號,卻失去了軍權,領地偏遠卻還算安寧。
而晉王,她的夫君。
沒有羽文王那樣曾叱吒風雲的軍旅生涯,沒有平王那樣的太後庇佑,也沒有瑞王那樣的先帝之弟那樣高貴的身份。
從失去母親的那一刻,晉王便沒有普通王子所有的自由,先帝念其年幼便讓慧妃養在身邊,慧妃便是如今的太後。
在後宮中長大的沒有自由的王子,年長之後在太後監視下小心翼翼生存的王爺,直至現在才有足以立地的實權。
她隻是個小小的女子,自然是不知道曾經的晉王究竟經曆過什麽,而這一切她不知道的,卻有一個女子知道。
這不免讓她覺得悲傷,她的夫君過去的一切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一旦告訴了定是以心信之了吧。
他的封地並不安寧,時不時有些小的動蕩,能夠在那裏長期生意不絕的文侯,自然也是有一些手段。
初見他時,他隻是府中拜訪父親的一個客人,她不知這就是晉王,那一眼她便認定這就是她的良人。
後來的事自然也是順其自然,她一見傾心,就算死也要進晉王府的門。
文侯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也同意了自己女兒的要求。於是便有了晉王將正妻貶為側妻之後,有了她風光的嫁入晉王府。
上花轎之前在女兒門外的文侯小心叮囑:“靜兒,你一定要事事以文家為重。”
那時,她竟覺得如此的奇怪,出嫁從夫的女子怎會以娘家為重。她隻是笑笑而過,覺得父親也許是太高興了,連話也會說錯。
坐在百子千孫床上的她,緊張的絞著手中的紅絹,她的夫君帶著酒氣來到她身邊,挑開她的蓋頭,她準備好用最美的笑容來迎接她的夫君。
然而他對她說:“你是我的妻,我必護你。”那一刻她的心開滿了花,滿滿的,仿佛要溢出她的心頭。
新婚第二日,她見到側王妃,穿著素雅的裙衫來到她麵前,恭敬的給她敬茶,溫順的叫著:“王妃,萬安。”
她微笑的朝她點點頭,說著客氣的話。
再次見她是在來京的前一天,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最後落淚離去。
這一切來的太快,昨日她仿佛還是新婦,今日便要接受這個現實,她的話語似是要將她的頭炸開。
她說,今日王爺與王妃接到那聖旨,妾很是憂心,這原本是妾的責任。
她說,當今太後不喜王爺,自然這次進京隻是借個由頭,而王妃娘娘您和王爺才新婚不到一月便要分離,妾於心不忍。
她說,太後對王爺的戒心,從王爺到達封地開始就沒有減少過,這次恐怕王妃將長留於京。
她說,當初妾不應該應了王爺貶妾為側,迎王妃娘娘進府,否則這次被幽禁在京中的便是妾。
頭上的是正妻頭飾,正色的正妻衣裙,這一切原來都是這個女子相讓的,她多想說,一派胡言。
可是,真相卻一直在她眼前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