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永不超生
「聶靈淑」三個字讓安君墨微微皺眉，陸淺淺從來只叫她「聶小姐」，現在直呼姓名，足以見她心間的不甘。
從前他想過和聶靈淑有一個孩子，將來一起走下去，白頭偕老。
可如今他對她早已經死心。
望著陸淺淺幾乎要躲到向子煜懷裡去的身影，安君墨將她拉回到自己身邊，反問：「我記得一開始你也不要孩子。如果是你和向子煜的孩子，你還會打掉么？」
如果是向子煜的，陸淺淺知道他會負責、會照顧他們母子、孩子不會吃苦，怎麼可能捨得打掉！
她搖了搖頭。
安君墨的心頓時彷彿沉入了無底深淵。
這個女人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他！連他的孩子都可以不在乎！
那也是她的孩子！
她怎麼敢！
他握得更緊，生怕稍微一點鬆懈就會讓陸淺淺逃走。
望著陸淺淺等待答案的雙眼，叛逆心瘋長的安君墨一字一頓的強調：「如果孩子是靈淑的，我現在就會和她結婚，不會讓孩子成為一個沒有名分的私生子。他會是安家唯一的繼承人，孩子的母親會立刻成為安夫人，而不是像你這樣見不得人，連一個情婦都算不上！」
所以她的孩子會和她一樣，在安家過的連條狗都不如。
眼前的燈彷彿在一瞬間全部熄滅，陸淺淺的世界再一次只剩下冰冷的黑暗與傷人的野獸。
向子煜還在與安君墨激烈爭辯什麼，她聽不清具體內容，卻覺得心好累。
她想要熬過所有苦難，總想著風雨之後哪怕沒有彩虹，但總能為自己找到一個棲身的角落。
可如今，她才發現風雨永遠沒有停下的一刻，而且只會越來越兇猛，甚至連她的孩子也不放過。
她熬不下去了……
「學長……」她低聲道。
「淺淺？」向子煜一愣。
「算了吧……」陸淺淺按下他高舉的拳，對安君墨道，「我跟你去醫院。」
安君墨一怔。不知道為什麼，在陸淺淺答應下的那一霎那，他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向子煜滿是不解：「淺淺，你真的決定了？」
陸淺淺垂眼：「決定了……」這個只有傷害的世界，寶寶不來也罷。
「謝謝你……學長……我剛剛在氣頭上說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對不起……」
向子煜知道她指的是那句「我喜歡學長」，心間異常苦澀：「淺淺……」
「抱歉……利用了你……」陸淺淺沖他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朝外走去。
安君墨掌心一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
陸淺淺沒有逃，而是在他的車旁等他。
車子有自動感應，鑰匙在附近就會解鎖。他一來，陸淺淺先一步坐進副駕駛座。
安君墨心裡越發不安，繞到駕駛座上坐下：「如果你願意為剛剛說的話道歉，我可以原諒你。」
語氣是他儘可能做到的討好。只是大少爺當慣了，即使是想遞台階，他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
她想保護孩子，想為孩子爭取他應有的權利，她沒有錯。
「我做錯什麼了？」陸淺淺問。
安君墨蹙眉。他不喜歡陸淺淺這樣的倔強。明明剛剛還給向子煜道歉了，到他這裡這就這樣死不悔改。
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比不上向子煜！
安君墨踩下油門，冷著臉直衝醫院而去。
速度飆升到一百二十碼，駛出一段距離又很快慢下。平時總是開七八十碼的安君墨，第一次將車速保持在四十碼。
陸淺淺有多在乎孩子他不是知道，剛剛也是氣過頭了才會說出那樣的混賬話。
現在他在給陸淺淺後悔的時間。
可一直到醫院，疲憊的閉眼倒在座椅上的陸淺淺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
安君墨停下車，她微微睜眼，打量了眼外面的世界，推門下車。
素來都只有被陸淺淺追趕腳步的安君墨，第一次連車鑰匙都來不及拔，連忙下車去追她。
「你真要打掉孩子？」安君墨拉住她，見陸淺淺眼神堅定，他又提醒，「孩子現在已經六個多月，只能引產，你也會有危險！」
「我們母子一起消失，你不應該高興才對嗎？」陸淺淺問。
安君墨從未見過怯懦的她也會有這模樣，短短的一句反問，像是報復，更像是一柄尖刀深深扎進他的心。
他一心一意對她，她卻總是觸他逆鱗。
他倒要看看，不久前還哭著喊著求他不要打掉孩子的陸淺淺，一會兒在手術室門前還跟他怎麼嘴硬！
他鬆開她的手：「隨你的便！」
陸淺淺轉身一步步走向醫院。
安家是九天醫院的VIP，陸淺淺一提出要落胎，安君墨跟她賭氣又爽快的簽了字，醫院很快就安排好一切。
陸淺淺心如死灰的躺上手術台，望著頭頂的無影燈，閉上眼睛。
手術室外，安君墨不安的來回踱步，一把抓住正要進去做手術的醫生：「她正要打孩子？」
醫生點頭：「現在應該已經在打麻醉了。」
安君墨臉色大變，推開醫生立刻衝進去。陸淺淺安靜的躺在手術台上，麻醉師已經準備就緒。
「住手！」安君墨心裡慌了。
所有人一愣。
他將陸淺淺從手術台上拉起，不可置信的問：「你真的要打掉孩子？」
「是你不要他。」不是反問，而是陳述。陸淺淺語氣平淡，甚至看了安君墨一眼后就很快挪開視線。
安君墨的心頓時彷彿被重鎚敲得生疼。
原來這個女人下定決心起來，真的這麼狠！
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君墨怕了。
一旦孩子沒有，他與陸淺淺之間就真的徹底不可能了。
她堅持打掉孩子，難道是為了更好的與向子煜在一起？
他決不允許！
「不許打。」安君墨打橫抱起陸淺淺，快步朝外走去，生怕走慢一些就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你說打就要打，你說不打就不打？」陸淺淺沒有掙扎，只是在他懷裡平靜的問。
安君墨討厭她這樣的語氣，但冷聲應下：「對。」
這個世界果然沒有奇迹，甚至都吝嗇的不想多給她和孩子一丁點溫暖。
陸淺淺眼神暗淡的望向醫院外灰暗的天：「我想去窗邊看看。」
安君墨略一遲疑，心想陸淺淺還肯跟他提要求就好，抱著她要朝那裡走去，又被陸淺淺止住：「我自己能走。」
安君墨不想再跟她爭吵，輕輕放下她。
陸淺淺一步步走向那窗口，像是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生命的終結。
如果死後真的輪迴，她希望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