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別不要它
「呵，還要承受多少啊！一次性全給我吧。」
他解下圍巾一圈圈纏上她的勃頸，語氣輕柔得就像哄孩子：「沒有了，不會再有了，會沒事的一一。」
他彎下腰打橫抱起懷裡的人，轉過頭想叫人來幫忙，餘光卻瞥見一群人齊齊地站得老遠，只顧著交頭接耳拿起手機看熱鬧，他怒遏：「你們很閑嗎？都給我讓開！」
……
在她發高燒卻還要強撐著身子去公司參加畫展比賽的時候……
「一一，我不同意，就算你覺得我不守信用，我也不同意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知道這次事情的嚴重性嗎？你差點沒命你知不知道？」明亮的房間里，朴鍾仁站在她面前，一雙桃花眼裡的光芒刺進她的瞳孔,「如果擔心畫展，我幫你考察就行了，如果你擔心工作，我幫你找就行了，如果你擔心沒錢，我養你成嗎？」
她陰霾了好長時間的心情頓時被點亮，看著朴鍾仁眼眶微微濕潤。
「哦莫，你這什麼表情？是被我給帥到了嗎？果然，像我這樣玉樹凌風的人就是不能隨便亂說情話。」他微微抿著唇，略帶羞澀地低下頭。
……
在喬木差一點被AI董事罷免的時候……
「一一！我陪你去。」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朴鍾仁便帶著她狂奔起來，耳邊的風聲呼呼的滑過，朴鍾仁跑在她前面：「別的什麼都不重要，想說什麼就說，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那樣！」
身邊的光與影都被拋諸腦後，只剩下獵獵的風聲和朴鍾仁的話在耳邊迴響。
……
在不久以前，她被綁架后受傷，住院時哭的很傷心，嘴裡喊著害怕的時候……
「朴大傻，你這樣走得我想吐。」
「我就說吧，一直以來的感覺是對的，我的直覺一向不會有誤，從前看見齊……那個人！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一一，不是我說，你現在的表現也隱隱讓我感到不安啊！」
喬一有氣無力地回答他：「你做夢呢吧。」
朴鍾仁一隻手攬在喬一身前的手背上，上面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溫熱。
「哭了？」
「是真的……」
「什麼……什麼是真的啊？」
頭頂的白熾燈刺進她的瞳孔深處，映得含淚的眼眶也被這般逼仄的絕望不留縫隙地填滿。
「早該猜到的，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麼會莫名其妙地遇見，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牽扯，早該懷疑的……」
「一一，你怎麼了？」
「……」心臟處一陣陣抽痛，耳邊嘶啞的聲音也換回她四散的思緒。
「你別亂想了，求你，別再有什麼意外了，你只需要好好活著，像你這麼愛吃的人，如果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多少飯店該感到惋惜……」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熟悉的調侃，讓喬一出愣的目光抖動。
「想都別想！」
「怎麼辦？」喬一骨節分明的手撫上雙眼。
「什麼怎麼辦？」
「我很……很害怕。」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喬一的手。
「你……你幹嘛？」喬一立刻謹慎地抽回自己的手，此時的她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刺蝟，一丁點的晃動都能讓她瞬間變得凌厲起來，這種狀態光是看著就詭異得令人生懼。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喬一看著他說話時格外溫柔的眉眼，倏地渾身一怔。
「我只是……想要幫你捂一捂手而已。」
……
她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而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在車子衝出隔離帶的瞬間，一個人撲向她的面前，緊緊抱住她的場景……
風聲呼嘯，大雨傾盆，喬一抱著自己，臉上終於失去了最後一抹血色，然後她眼眸暗淡，神情獃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緩了很久，才輕輕說出一個字，「不……」
她不停地抽開自己的手，不想讓喬木遏制住自己，死咬著嘴唇，「不會的……他只是在韓國養傷而已……怎麼可能呢？你又是在騙我的對不對？」她眼眶中溢滿了酸澀，止不住的搖頭。
喬木在巨大的雨中，往她的手臂上緩緩推入了鎮定劑，他眼眶濕潤，說出來的聲音沉重而沙啞，「那天該上車的人是我，對不起……」他啞聲說道。
「喬一，對不起……」
「喬木！」她怒吼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敢再往下聽一個字，她怕再聽下去，她的心臟就快要受不了，大滴大滴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不，不是的，他還給我唱歌了呢……他還跟我說……他會一直陪著我的，不會的不會的……」
她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尖深深的陷在掌心，全身忍不住的開始顫抖。
喬木自始至終都輕輕扶著她的雙臂，清明的眼眸定定的觀察著她此時的情況，只是他眼裡的光愈發的暗淡起來，眼眸濕潤地看這她說：「喬一，對不起，讓你失去了他，對不起……」
她霎時怔住了，不知是藥物的原因還是喬木的話，她終於漸漸聽到了喬木的話，看清了他眼底的落寞與絕望。
她怎麼能忘了……怎麼能只顧著自己難過，忘了喬木也會難過，也會自責……原來他的心裡居然是這麼想的，想著朴鍾仁的犧牲，想著那天的事，想著當時該上車的人是他……
他看到喬一的反應，腦子裡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伸手溫柔的抹了抹她臉上的淚珠，輕聲說：「別哭，要是難過的話，你打我就好了……」
「！！！」她驀地僵住
他強撐著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喬一，如果連你都不在乎花南溪的話，她就變得毫無意義，她知道這麼多事情，他們不會放過她的。」
「夠了！你是在拿她和鍾仁比嗎？她不配！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鍾仁……沒有的……」她大吼了一聲，捂住自己的雙唇。
「喬一，你先冷靜下來好嗎？你現在太情緒化了。」
喬木臉上還是那個無奈又深沉的弧度，視線里倒映的都是她的臉龐。
她哽咽地問道：「你讓我怎麼救？用我換她嗎？」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對不起……喬一，如果我告訴你，齊振海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父親並沒有害死齊氏夫婦，你還是選擇要離開我身邊嗎？」
「！！！」喬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沒錯，他一直都知道，前段時間齊藤出逃，齊振海又背部受敵，涇楚在混亂中從齊燦那裡拿到了齊振海犯罪的證據，那是我們最後的籌碼。」
喬一蹲在原地，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緩緩低下眸子，被雨水打濕的長發垂到腦後，臉上全是濕潤的水漬，一點的情緒都沒有了，頓了許久，她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的意思，齊家為了自己的私利，害死我父親，還打算斬草除根，一不小心還害死了鍾仁是嗎？」
喬木看著她，眼眸里有說不清的情緒開始蔓延，睫毛輕顫，卻輕輕點了點頭。
喬一眸子里像是覆上了一層冰，淡漠的看著地上被打出無數個水窩的地面，「齊振海……這兩條命你該怎麼還？」
喬木深吸了一口氣，「喬一你……」
喬一打斷他，「所以你需要我救花南溪，然後涇楚才願意給證據是嗎？」
喬木的眼裡閃爍一陣刺痛，看著喬一輕輕點了點頭，「我需要你站在我這邊，我需要你相信我能護你周全。」
喬一抬頭看著他，雙眼裡沒有一絲溫度，輕聲說：「喬木，我問你……我進暢想公司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勁，所以才同意鍾仁解約？」
「嗯。」
「之後發生了很多事，鍾仁卻每天都跟著我，而你明明不在我身邊，卻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是不是你讓他這麼做的？」
「……嗯。」
喬一嘴角慘淡地勾了勾，「呵，他幫你隱瞞病情，幫你做心理治療，甚至是幫你當成崇拜者一樣的擁護著，聽到你出事，他比我還要著急，……而你這麼利用他，你到底把他當作什麼？」
他聲音沙啞，「對不起……」
喬木的眼眸里混合了太多的情緒，明明兩個人離得這麼近，喬一卻被雨打得看不清他的臉。
喬木看著她，用和從前一樣溫柔的神情，他伸手撫過喬一的臉頰，聲音像是低到了塵埃里一般，哽咽地說：「對不起……」
她猛地抬手打掉了喬木的手，雙目通紅的朝他喊出一句話，「我要的不是對不起！我要朴鍾仁可以好好的，我寧願他從未認識過我！」
喬一的雙眸里一陣酸澀，鼻尖都是紅的，看著他只覺得滿腔都是膨脹的痛楚，「喬木，我以為你至少是懂我的，我寧願自己死，也不想讓任何我在乎的人受一點傷啊，那樣子的話……我會比死還要難過……」
她一直以來所期望的不過是她所愛的人，都能夠健康幸福，即使代價很艱苦，她也覺得無所謂……可她都已經這麼努力了，卻還是守護不了大家，守護不了她在乎的一切，這樣的感覺，真的比死掉還要難受。
她死死咬著牙，雙目腥紅地說：「我會救她，但不是因為你的請求，也不是因為我原諒她了……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要見齊振海，我不想讓鍾仁死得不明不白。」
喬木的眼睛也是一片腥紅，嘴角還掛著那抹苦澀的弧度，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抑制住眼睛里的水光，緩緩從包里掏出一個東西……
一個透亮的，小小的……桔梗花戒指。
她整個人愣在原地。
喬木輕輕握著遞到她面前，然後用盡畢生的力氣，溫柔地笑了笑，緩緩伸出手，將戒指重新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然後抬眸對著她，嘴角的笑一點點抿起，「對不起……喬一，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甚至是氣得以後再也不想理我，我都接受，但是……我求你，別不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