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張 再動就辦你！
「……我真的……自作孽！」他沉痛的閉上眼睛，感覺整個手臂都要被她卸下來，這瞬間他才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倏的一聲，他的後背突然一沉，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此時他再也不敢有大動作，小心翼翼的將倒在他後背睡著的人扶起來。
他希望她真的不要再記得這一晚發生了什麼……
另一邊。
自從喬木跟著喬一跑了之後，佟邵卓每天都苦大仇深得跟誰欠他錢似的，耷拉著一張衰臉。
他簡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啊！當初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相信了喬木的鬼話，說什麼為了理想，為了幸福，他保證一周就回來……
「騙子！騙子！我看他在喬一面前，原則什麼的都是個屁！」他漲紅著臉在辦公室里坐立難安。
佟邵卓本就不是塊經商的料，當初只是因為錢太多沒用處，聽說喬木打算開公司，他完全沒經過考慮就投資了，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在憤憤不平的時候，喬木就來電話了。
「好啊你，總算想起我了是吧。」
他滿足的摁下接聽,一秒后……
「What？！」如果他耳朵沒聾，腦子沒壞，那麼他認識喬木將近二十多年的歲月，還是第一次聽到喬木有求於他。
「喬木你不是吧……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他實在是不敢置信，一個商界呼風喚雨的男人，竟然不會談戀愛？
如果不是打電話，喬木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要不然一定會跟他打一架。
「我和喬一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的，雖說以前有過一段時間，但此時非彼時。」
「也是，從小就把喬一當女兒似的養著……所以你是打算讓我給你當軍師？」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算是默認。
佟邵卓無奈撫額：「拜託，我叫你哥了成不，你老倒是舒舒服服的談戀愛，那我呢？我現在很忙的！」
喬木語氣篤定：「忙？事情都是陸亦興在安排，你做了什麼？」
「……」眉梢的神經一跳，心裡默默罵道『無商不奸』。
「還有，你和蘇小阮在我面前晃了這麼多年，我有說過什麼嗎？」
佟邵卓吸了一口涼氣：「行行行，沒毛病，我真的是造了什麼孽才跟你做兄弟。」
「還有一件事情。」喬木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一改剛才的調侃，捏緊電話的手隱隱滲出滴滴不安的汗水，兩撇好看的眉也不自覺的蹙到一起。
佟邵卓一聽有些不對勁：「怎麼？頭痛又開始了嗎？不是說已經很久沒有複發……」
「我下周才回來！」也不等佟邵卓說完話，猛的掐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聲音，他感受到胸口莫名的沸騰起來：「喬木你大爺！！！」一個聲音貫穿了整個房間，久久回蕩。
「喬木！」喬一咬牙切齒，怒氣沖沖的對著他雙手叉腰，像一隻呲牙咧嘴豎著皮毛的小野貓。
她嫌棄的撇著嘴：「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真的很煩！」自從在一起之後，喬木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了一樣，什麼高冷孤傲，都是騙人的！完全就是牛皮糖！牛皮糖啊！
現在除了睡覺時間，喬木幾乎每時每刻都跟在她身後，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跟著，弄得一起出來採風的同伴都十分不自在，尤其是那些異性，見到她跑得比兔子它爹還快！她是有病嗎？
每一次她想做什麼，喬木都會提前一步替她做完，替她擠牙膏，替她倒水，替她拉衣鏈，替她綁鞋帶，替她買單……
搞得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殘廢了。
「不是說要養我，我在工作你在幹嗎？」
喬木一臉無辜：「我只是覺得小別勝新婚。」
「你是跟屁蟲嗎？還是拷貝不走樣？我去哪你就跟到哪！」
或許是因為水土不服，喬木臉色不是很好，猩紅的血絲布滿了他清澈的眼睛，明明可以休息卻還是一大早就跟著她出門了，她有些於心不忍，抿了抿唇，沒等他的回答扭頭就走。
聽到他又要跟上來的腳步聲，猛然轉身伸出食指對著他，以示警告：「想和我結婚就回去睡覺，我答應你，等你睡醒了我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你面前。」
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身後好像沒有動靜了，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去，空蕩蕩的道路沒有一個人影。
心裡也不由得缺了一塊，但是一想到酒店裡還有個人在等著她回去，臉上就倏地掛滿了笑容。
她往上拉了拉工具箱，裡面的畫具相互撞擊發出聲響。
「呃！」這條路的地面凹凸不平，她一個不注意腳底就從一個石子上側滑下去，一時間的身體不平衡，猛地往地下撞去。
她坐在地山愣愣的看著自己被蹭破皮的手掌：「怎麼老是傷到手呢？敢不敢傷別的地方？」
剛要爬起身卻又倒下去：「腳崴了……我這張烏鴉嘴。」
正想著剛才要是不讓喬木走的話，現在她也不會受傷，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喬一，你始豬嗎？這麼笨，我怎麼走得開？」
喬木半蹲在她面前，薄唇輕啟，拿起她受傷的手掌，呼氣熱氣緩解她的疼痛。
「我不是讓你回去嗎？」
「我的腳不聽使喚，我也沒辦法。」
她撐著喬木的手想要站起來，離開不到地面十厘米的距離，又摔了下去，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喬木驚愕的眨著眼睛，臉上的肌肉一下僵住，眼疾手快的拖住她的腰往他自己的懷裡帶。
「你真是一秒鐘都不讓我省心。」
他把工具箱挎在自己肩上，手抄到她的腳彎里一把將她公主抱抱起，喬一側頭斜眼看到他眉頭緊蹙，複雜的眼神里心疼和無奈不斷交織著。
「放我下來！喂！喬木！」她不安分的踢著腿。
「再動就辦你！」
她深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卻又因為他的一句話羞紅了臉。
他嘆了口氣，語氣變得輕柔起來：「以後要改稱謂了。」
「咦？」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幾秒后突然反應過來。
「還沒有婚禮就不算。」她鼓著腮幫子。
「也可以提前適應一下，叫吧，老公聽著呢。」
「……」她只能說喬木已經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她的認知，不僅越來越會耍無賴，連撒嬌也是如魚得水，他完全就是拿準她吃軟不吃硬。
夜漸漸深了，天空的顏色漸漸轉變為一種奇異的寶石藍，道路兩旁的路燈都亮了，布達拉宮在寶石藍的夜幕下白得那樣巍峨雄壯。她靜靜地站在門前凝視著它，彷彿隔了幾千年的光陰，用她的目光溫柔地擦拭著它。
「明天就要走了，不打算和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嗎？」
感覺到一件大衣溫熱的包覆在自己身上，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陣酥麻，她往後輕靠在喬木懷裡，輕輕搖頭：「還是看夜景比較舒服。」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處：「剛好和我想的一樣。」他淡淡地移開目光，看向遠方，彷彿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
對於女人，他從來不擅長去哄，特別是眼前的這個。
「想買包嗎？」
喬一好像被喬木搞懵了似的，有點呆，看起來意外的呆萌。
「還是想買衣服，或者是想去旅遊？」喬木轉過臉，眼眸平靜仿若沒有漣漪的湖面，乾淨卻充滿了溫度，她不是一直就想去旅遊嗎？既然她喜歡，他不介意制定一條永遠都走不完的路線，只帶上一個她，一直走下去。
喬一捂住嘴，憋住，眼裡卻裝滿了笑，就像一隻收起爪子的貓咪，眼眸彎成漂亮的月牙，乖巧地盯著主人看，可愛得不得了。
喬木看著她，耳尖有點不受控制的悄悄紅了些，好想抱進懷裡帶走怎麼辦？
這麼想的同時，他愈發抱緊了一些：「或者……要給你買鑽戒嗎？」
「……」她嘴角的笑容不由得越來越遠，彷彿穿越了時空。
「我突然有點好奇，如果你的生命中沒有我，你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呢？」
他眼底有些陰鬱：「不存在這種結果。」
「如果存在呢？」
喬木沉默地擁著她，看到少女黑曜石般的眼眸，裡面藏在美麗色彩之下微不可察的執著，莫名的讓他心臟一陣刺痛。
「如果真的有……如果喬木的生命中沒有喬一，那麼他有可能會孤獨終老，也有可能會跟一個女人結婚生子，但是那個喬木，不會是我。」微微靠近她，淡淡的嗓音如同臨近冬天的球風，又如同剛過完冬的春風。
「你很在乎齊藤嗎？」
她就在那麼近的地方，聽到他說出這句話，腦子驀地一片空白，喬一臉上徹底沒了表情，藏在袖子下的拳頭指甲陷入掌心，骨節泛著骨白。
「嗯，是朋友，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他沒有再說話，他懂喬一，太害怕失去，即使知道那朵玫瑰會刺傷她的手，卻還是想拼盡全力的留住它，也正是因為太了解，所以才會對她的隱瞞一忍再忍。
「那如果再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願意遇到喬一嗎？即使會受傷，會難過。」
他的身子一顫：「……不。」
聽了他的話，心裡像是響起了什麼破裂的聲音。
「難過嗎？我從來沒在你這裡感受過，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遇見你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簡直就是上天對我的悲憐與恩寵，所以，該做出選擇的人不是我，現在該我問你……」
還沒等他說完想問的話，懷裡的人突然脫離他的懷抱，冰涼的觸感緊貼著唇面，後頸也被人死死的勾住，她生疏地停留在他的唇面，那麼輕又那麼的小心翼翼。
答案不言而喻。
他幾乎沒給她反悔的時間，反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會以最健康的姿態出現在她稚嫩的生命里，出現在她的身旁，出現在這個有她的世界里，如果重來一次，他再也不會把她推開，他不會再去裝作喜歡別人，他會第一個陪著她，保護她，擁抱她，讓她此生不再顛沛流離，他會用他全部的力氣去愛她。
然後，他就後悔了……
「喬！一！」機場內一男子對著電話亂吼，引來了大批群眾的目光，他發現自己一時失控，為了避免被更多的人矚目，快速移動到角落，又拉了拉口罩，忍不住太陽穴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