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沒有絕對的是與非
喬一怔然,直直地愣在那裡,她沒想到他從從這麼遠的地方飛回來,甚至不惜為了她當著眾人的面和花南溪撕破臉,最後還義無反顧地帶她走出了那個壓抑的地方,居然問她的是這句話……
喬木啊……從頭到尾,他就是能把她吃得死死的。
心底泛起了一陣酸澀,她看著喬木,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聲:「怎麼可能,我可忙了。」但是她眼底的淚花卻出賣了她。
喬木久久的注視著她,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溫和了許多,她看到了他黑如曜石般的瞳仁里,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半響后,他輕輕地鬆開了她的手臂,直接摁住她的後腦將她摁進了他的懷裡!
「……」喬一傻眼地看著他的胸膛。
喬木揉了揉胸前毛茸茸的腦袋,發出一陣輕笑,整個胸膛都在輕顫:「不管怎麼樣,喬一,我好想你。」
「!!!」她的心跳慢了半拍,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眸,雙瞳晃動,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抓緊了胸前的衣服。
「對不起。」
「……」突然間她徹底失神了。
喬木勾唇一笑:「你那是什麼表情,跟見鬼了一樣。」
「你沒有對不起我啊,從來都沒有,說起來今天的事其實有人提醒我了,但是我還是來了,就是因為我覺得我跟花南溪之間該有個了斷,畢竟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是我欠她的。」
「喬一,你不欠任何人。」
她看著喬木,胸腔里漲得發痛,她緊緊捏住衣服的下擺,聲音沙啞:「喬木,你回來了嗎?」
不再和她疏離,不再裝作跟她毫無關係,不再對她說出那些錐心眼的話,現在站在她面前輕笑的喬木,就像三年前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他們仍舊幸福得就像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她的男孩,陪伴了她全部青春的喬木,是不是該回來了。
喬木眼眸里的情緒越來越深,嘴角的笑意也放緩了下來:「嗯,回來了。」
轟的一聲,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終於落在了實處。
他垂眸:「你是對的,之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考慮,喬一,你討厭我了嗎?」
喬一搖搖頭:「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如果不是你,怎麼會有現在的喬一,我怎麼捨得討厭你。」
喬木輕笑:「傻子,三年前,我沒有挽留你,所以這次,我不想再做錯了,喬一,回來我身邊好嗎?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想我已經做好了去面對一切的準備,所以,回到我身邊,讓我像小時候那樣保護你。」
在這樣的夜裡,她看著喬木精緻的臉龐,呼吸都緩慢了起來,她看著喬木,胸腔中有什麼一點點地填滿了心臟。
「我……」
「喬總!」一個聲音突然插入他們,連同這風聲全然蓋住了她還沒說出口的『願意』。
喬一看了一眼車上下來的陸亦興。心裡突然泄了氣,她鬆開了緊握著的手,輕咬著唇看著喬木,胸腔里像是堵滿了棉花,拋棄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所有人,陪在他身邊嗎?這聽起來像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她能嗎?要她拋棄目前來之不易的一切,拋棄幫助過她的朴鍾仁和齊藤還有暢想里所有對她好的人,一個人潛逃到這個只有喬木的AI。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微紅,輕輕笑了起來:「我不用了。」
「!!」他剛想質問陸亦興出什麼事的時候,在聽到她的回答后猛地一顫。
她努力勾起唇角,做出最輕鬆的表情:「其實我在那邊挺好的,同事們都很喜歡我,大家對我都很好,就像一家人一樣。」
「喬一,別逞強。」
她垂下眼眸,輕聲說道:「你放心啦,我真的很好,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群人,沒有辦法拋下他們離開,我做不到,其實我只要知道,你心裡還有我,就足夠了。」她輕咬下唇,眼眶被風吹得暗紅。
喬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我只想保護你。」
「喬木,我已經能保護自己了,不僅如此,我的心已經狂妄到能去保護身邊的人,所以你放心吧。」
喬木抬眸看了一眼遠處聳立的高樓:「你長大了。」不再需要他了……
她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嗯,我長大了,喬木,謝謝你陪伴我成長,謝謝你教會我飛翔。」說完后,她鼻腔一酸,眼前泛起一層霧氣,被她狠狠地逼了回去。
喬木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喬一,你是不是傻,什麼時候開始,我需要你對我說謝謝了?」
喬一快速地低下頭,害怕他看到她通紅的眼睛。
他驀地按住喬一的肩:「不要總是因為別人忘了自己只是個女孩,不要總想著回報別人,做人自私一點是有好處的,知道嗎?」
喬一聽得雲里霧裡,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了。
「記住,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齊藤。」
喬一瞳孔驟然一縮,看著喬木緊張的神情,她知道有些事情一定不簡單,她聲音暗啞:「知道了。」
陸亦興走上前兩步:「喬總我會把喬小姐平安送回酒店,公司那邊……」
喬一猝然:「對,陸助理會送我回去,你就放心吧。」說完還沒等喬木答應,她便已經跳上了車。
喬木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有點懵,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他不禁更肯定了心裡的想法,喬一在隱瞞著什麼?他的整張臉都綳得很緊,緊緊盯著副駕駛上的人,試圖要看出些什麼一般。
「喬總,我先送喬小姐回去了。」
喬木沉默著點了點頭。
隨著車子的離開,明晃晃的路燈下,他站在原地許久,然後緩緩地握緊了拳頭,被光打的灰白的睫毛下,一雙幽深的瞳仁里深深淺淺的蕩漾著莫名的光澤,整個下頜都被死死的咬住:「你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相信?」
車上的喬一低著頭心緒混亂,她不知道喬木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是他察覺到什麼了嗎?
「喬小姐?今晚被嚇到了吧。」陸亦興看著喬一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得開口詢問。
喬一笑了笑:「你看我像是被嚇到的樣子嗎?」她兩手攤開,悠閑自在的模樣彷彿半個小時前被誤解的人不是她一樣。 陸亦興突然想到喬一撲到在喬木大腿上告狀的模樣,不由得輕聲笑了笑:「也對,是我多慮了。」
「陸經理,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願意站在我前面,而且如果不是你提前通知喬木,或許我現在真的已經蹲在警察局裡了。」
陸亦興本想告訴喬一不用這麼客氣,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不由得皺著眉,聲音頓了頓:「我並沒有通知喬木啊,說起來,總經理出現的時候我也感到有些吃驚,按照行程他至少都是後天才會回來,而且公司的事情發生的比較緊急,我完全沒來得及通知總經理。」
喬一深吸一口氣,看來在公司里有人暗中知道這一切是花南溪的計謀,並且暗中幫助她,可會是誰呢?
她的心裡一直懷揣著不安,可就在剛剛,因為喬木的話,那份不安更加擴大了,她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有什麼東西被她漏掉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今晚的事情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
她坐在安靜的副駕駛位上,緊緊擰眉,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喬小姐?喬小姐……」
「啊?」
陸亦興看著喬一的樣子撇撇嘴:「其實你可多信賴總經理一些,不管他做什麼你都要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害你的人,雖然我前段時間對總經理的行為感到困惑,但是後來也想通了,這個世界上,誰還沒對誰隱瞞過什麼?」
「有些事我不會說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我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你真的相信眼睛看到的嗎?覺得有些人真的是十惡不赦?」
陸亦興被她的話一噎,隨後微微轉過頭。
她在沉沉的夜幕里輕輕開口:「你知道嗎?花南溪其實有更多可以讓我真正身敗名裂的東西,可她沒有,而且你覺得今晚的事情,她一個人可以做到嗎?」
「……所以呢?你要說她其實是個好人?」
「呵,那倒不是,無論怎麼樣,她都給很多人造成了不必要的隱患和困擾,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她居然敢把主意動到喬木這裡,這是我無法原諒的,我只是想說,沒有任何一件事是是非分明的,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絕對的錯或者絕對的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絕對的正義或是邪惡,沒有人生來就是為了做壞事的,之所以做那些事,總有自己的理由。」
陸亦興眼眸里暗暗的:「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她摁下車窗,有風從海平面吹來,長長的捲起了她的碎發。風聲呼嘯,將周圍各種繁瑣的聲音吹得好遠好遠。
她捻了捻頭髮:「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希望有一天你能把這番話告訴喬木,總有一天能用上的,不管是對於花南溪還是……其他的人……」
天邊陰沉沉的一片,帶著呼嘯的風聲,一盞一盞的燈閃爍著亮起,點亮了黑暗的夜空。
她回到自己住的酒店,詢問了蘇小阮他們那邊的情況,直到他們一切安好后便掛斷了電話,她披著一件大衣,站在房間的窗邊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白色發獃。
她目光在燈光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這個冬天,實在太漫長了,為什麼我覺得……這僅僅只是個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