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除非黃土白骨，我守她百歲無憂
齊藤緊緊的握著拳，滿目的不可置信，剛剛詹姆斯說的讓他不要詫異，指的就是這件事嗎？這個世界上只有爺爺不會利用他啊！可誰能跟他解釋這又算什麼？讓他不要詫異，也不要反抗，他現在連不要難過都做不到了。
除了齊藤之外，還有齊振海的夫人伊麗婭、金泰宇和金恩娜，表情都不怎麼好。
台上的女孩Sarah，笑得明艷動人，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結婚的對象是誰。
周圍的人在短暫的錯愕后，都紛紛鼓掌，掌聲在會堂里蔓延開來，久久不能停息。
他的心裡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為什麼台上的人偏偏是他的爺爺，是他永遠不會去忤逆的人，他都已經開始計劃以後的人生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擊破，他所幻想的美好未來，開始支離破碎。
他沒再宴會上多做停留，一個轉身便走出了宴會大廳，宴會的裡面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他抬頭看著這個富麗堂皇的大樓，眼底竟然閃爍著水光，修長挺拔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寂寥，一種悲痛與委屈縈繞心頭。
到底要承受多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是不是只要他不相信人了，就不會傷心，喬一，如果是她，他寧願不信。
他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花園中，眼底一片嚴寒，沒有人能看出他現在的情緒，沒有人能猜透他現在的想法。
「出來。」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帶著幾分命令的意味。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花叢中走出來，細長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咚咚作響。
「恩娜，為什麼跟蹤我呢？」他沒有轉身，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低沉的嗓音在夜空中卻格外的溫柔。
金恩娜一瞬間有些獃滯：「哥哥你……你記得我的名字！」
齊藤輕笑著轉過身，明亮的燈光打在他的面龐上，細長的眼睛裡帶著寵溺的笑意，他抬手揉了揉女孩的頭髮，此時的他褪去了尖利的防備，整個人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錯覺。
他嘴角含笑：「我當然記得你的名字。」
金恩娜一瞬間像是掉進蜜罐一樣的甜，她順勢勾起齊藤修長的手指，面容羞澀的看著他，臉頰有兩抹甜美的淡紅。
齊藤任由她拉著，神情像是有些惋惜：「恩娜啊！你以後可不許總是跟著我了。」
她的心裡一緊：「為什麼？」
齊藤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因為我已經和Sarah訂婚了啊！她以後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能再任由著你在我身邊胡鬧。」說完他放開金恩娜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開。
「哥哥，你喜歡她嗎？」她跑上前擋住齊藤的去路。
「不喜歡。」他一口咬定。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嫁給你的。」說完后她比齊藤還要快一步的走開，只留下齊藤一人站在原地。
「……」
直到那抹俏麗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戲虐的勾起唇角，漆黑的雙眸在夜空中不斷閃爍著，像是在等待一場快要開場的電影，他伸出精巧的舌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瓣，隨後愉悅的笑起來，這一笑，勾人心魄。
「呵！對了，她的全名叫什麼來著……」
洛城的夜晚明亮而魅惑，明明是深夜的天空，卻綻放著絢麗的泅藍。在這樣璀璨的夜空里，睡著的人已經熟睡，醒著的人們仍舊熱鬧得歌舞昇平，這個世界太熱鬧，一旦入局，得不償失。
而他的生活里沒有容易二字，所以，這個世界，再熱鬧也沒有關係。
這一夜，有人開心，有人憂愁，有的人從風而服，有的人桀敖不馴。這個世界只要有光，就一定會有陰影，那些盤踞在陰暗裡的現實，讓人膽寒，他從不知道順其自然有多自然，但他知道現實有多現實，所以，就讓他在這樣的現實里沉溺。
果不其然，這件事情第二天就被公之於眾，沒過多久，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要訂婚的消息，畢竟有這麼多人關注著這一次會議，他心裡很不甘，但也沒有去找爺爺要個解釋，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只會更讓人難以接受。
他走到爺爺的書房，齊振海此時正在與什麼人打電話，電話里談論的內容無非就是一些恭賀的話語。
他手指反覆揣摩著手機，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齊振海叫了他幾遍才叫答應，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走神。
齊振海慈愛看著他：「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齊振海在旁人面前總給人一種壓迫感，也不會給別人好臉色看，但是每次面對這個唯一的孫子，他就變得溫和起來，連眼角的紋路都隨著笑意加深起來，這個時候，他和別人家普普通通的爺爺沒什麼差別。
「沒事，過兩天就好了。」他坐在齊振海的對面，臉上有些柔和起來。
齊振海輕輕覆上齊藤的手背：「爺爺的身體啊一天不如一天，你這孩子人又木納，到現在也沒見你帶個女孩回來，Sarah這個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不會怪爺爺擅自做主吧！」
齊藤低頭看著爺爺粗糙的手掌，心裡像被針扎了一樣：「爺爺，其實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答應你就是了。」
齊振海沉默了一會兒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時候太聰明了會活得很累的，以你的能力根本守護不了屬於自己的東西，爺爺這樣做也是為你好，Sarah這個孩子我看著挺好，你與Sarah相處下來一定會喜歡她的。」
「……」
他語重心長的拍拍齊藤的手背：「你機靈點，多去和她培養感情，女孩子容易害羞，實在不會就多去學學電視劇裡面的情節，哎！你說說你，談個戀愛都還要我操心。」
「……嗯，我盡量。」齊藤有些無奈的笑著。
齊振海微微一愣：「我發現你變開朗了不少啊！話也變多了，也會理解爺爺了，不錯不錯，再接再厲啊！要是哄女孩子也有一套的話，爺爺就可以放心嘍。」
齊藤看著自家爺爺頑皮打趣的模樣，心裡泛起一些暖意，這個世界上，他只剩這麼一個親人了，也只有他會事事替他著想，所以，只要爺爺開心，他都無所謂了。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著敞潔明亮的房間，心裡有些空蕩蕩的，好像缺少了什麼一般。
喬一，當他重新回到一個人的生活，抽煙、熬夜、開著檯燈看書到天亮，每天睡到中午起來吃飯，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她所說的美好時光，究竟是過去，還是未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時間的齒輪飛速運轉，他開始按照爺爺的要求去接觸Sarah，是一個精緻的女孩，身為州長的女兒，但卻沒有心高氣傲的脾氣。就算是他知道了這個女孩有多麼完美，他的心裡還是明確的感到了不同，和她呆在一起時，沒有那種溫暖的感覺，沒有被陽光包裹的感覺，和她在一起時，他體會不到幸福，她就像一個木偶，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生氣。
每當這個時候，他的腦海里又開始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他都會忍不住問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再想她？一個紮根在心裡這麼多年的人，要除去的話，一定會很痛。
後來由於金恩娜的幾次胡攪蠻纏，Sarah也漸漸不再來家裡，這個時候他總在想，果然，每個人生下來都是有用處的……
有些人淪為平庸淺薄，玉其外，而敗絮其中。可不經意間，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人，從此以後，其他人不過是匆匆浮雲。
直到有一天，他從安迪嘴裡得知喬一已經離開了美國……
長久以來周而復始的生活已經磨平了他對生活的希望、期許、憧憬和未來，但當他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還是會熱血沸騰，他錯愕的發現，好像有她在，他才能體會到活著的感覺，他從沒想象過，她在他的心裡居然是這麼重要，為了能見她一面，悲憐了骨血和驕傲······
……
此時已經天色漸晚，咖啡店內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他手上的咖啡已經被服務員替換過無數次，但此時還是變涼了，當他在和喬木說完這段屬於他們的回憶時，喬木臉上那抹失落的神情被他收盡了眼底。
他的心裡像是有什麼在膨脹，這就是所謂的虛榮心嗎？有人曾說過，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莫過於虛榮心，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即使骯髒，餘下的一生，他也需要著虛榮心的如影相伴。
喬木的一生里都有喬一的影子，可是這缺失的三年，對喬木而言都是空白的，但是對於他，這三年都是屬於他的。我們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在假裝，假裝自己沒有什麼追求和野心，而在內心深處，誰不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喬木沒有再問他什麼，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然後往後靠在靠椅上，他微微向後仰著頭，眼神里的情緒有些複雜，他的腦子裡閃現的都是他們在一起的一幕幕，雖然他聽得出齊藤隱瞞了一些事情，但他已經不想去了解了，因為光是他現在所聽到的這些，已經足夠讓他崩潰。
齊藤翻動幾頁桌上的書，穿堂的風輕輕撩動屋檐下的芭蕉葉，濃郁的綠意融化在手邊的杯子里。
喬木仰頭的側顏，柔美靜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能照顧她一輩子嗎？」
「……」齊藤嘴唇微張，後半句話卻生生卡在了喉嚨里，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他，要他如何照顧她一輩子。
喬木無奈的笑了笑：「你做不到？」
齊藤搖了搖頭：「沒有人能陪著另一個人一輩子，她得要學會一個人生活，一味的保護只會害了她，道理她都懂，但她還是會走錯路，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嗎？」
喬木不解的看著他。
「因為她覺得不管出什麼事，你都會幫她收拾爛攤子，你把她保護得太好，總有一天你會害了她。」
喬木神情柔和下來：「你不懂，除非黃土白骨，否則我守她百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