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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看到許穎夏滿臉的紅腫,眼底都是心疼,她拿著棉簽,沾取了藥水,動作輕柔地給許穎夏塗抹。
許穎夏疼得睫毛翕動了下,沾滿了濕氣,熱氣上涌,眼淚一下就落了出來,她輕輕地咬著下唇:「媽媽,我疼。」
許母的心比她更疼,她眼眶泛紅,聲音很輕:「那媽媽輕一點,夏夏,你要是疼,就跟媽媽說一聲。」
她白皙的手指里拿著的棉簽換成了棉布,輕柔的棉布掃過了夏夏的傷口,許母眸光專註:「是誰這樣狠心,打你巴掌,你的這張臉都快不能看了,一看這手勁,就是女人乾的,怎麼還有女人這樣壞,心地惡毒。」
許母不滿意許志剛一直沉默不說話,她擰緊了眉頭:「志剛啊,你怎麼都不吭聲,現在是你女兒被打了,你都不問一句的么?」
許志剛眸色深沉,神情有些高深莫測,他擰著眉頭:「夏夏,是誰對你動手的,為什麼不肯說出來?是有人威脅你了嗎?」
許穎夏也不是不想說,她只是心裡不安,她不知道江笙要告訴她關於言喻的什麼事情,她現在學聰明了,不想胡亂地說話,讓結果無法收拾。
她對著許母和許志剛搖了搖頭:「沒事,爸爸,媽媽,你們不用問了。」
許母擰緊眉頭,眼底的心疼就快要溢出了:「你今天不是和江家的大小姐逛街去了么?對了,我剛剛是不是也看到大小姐出事了?」
許母眯起了眼睛,她隱隱約約看到江笙似乎也是被人抱了進去,似乎暈倒了過去。
她想了一會,覺得自己想對了:「夏夏,是不是江笙連累你的?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是不是惹到了誰,才連累你也被打,她又威脅你,不讓你說出真相對不對?」許母深呼吸,胸口起伏了下,「夏夏,媽媽跟你說過,江家有錢,我們許家是比不上江家,但我們也沒必要上趕著去討好她啊,你看看,現在連累的自己受了傷,最難過的還是媽媽我呀。」
許穎夏聽到許母的話,怔怔地看著許母,她心裡忽然有股暖流,緩緩地流淌過去,她鼻尖酸澀,嗓子口也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她感受到了一股恐慌,她在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后,也需要安慰,而這樣溫暖的安慰,可以來自許母。
她睜著眼睛,眼淚順著眼角,一點點地滑落,她撲進了許母的懷抱之中,聞到了許母身上讓她安心的氣息,胸口就像是有千千萬萬的螞蟻在啃噬著,酸痛四竄。
她有些哽咽:「媽媽。」
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她在外面遭遇了委屈,就躲進了許母的懷抱里,只要她哭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錯,許母都會毫無條件地幫她出頭,就算她說欺負她的人是許穎冬,也是如此。
許母心都要被許穎夏的眼淚給淹沒了,她摸著許穎夏的後腦勺,順著她柔軟的頭髮,一點點地往下摸著。
「沒事,沒事,媽媽會保護你的。」
許穎夏回抱住許母,她能感覺到許母的瘦弱,她忽然覺得有些缺乏安全感,雙手空蕩,她無聲地落著淚,淚水滲透在臉上的傷痕里,格外刺痛,良久,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說:「可是,媽媽,你保護不了我一輩子的。」
許志剛聽到許穎夏的這一句話,眼神就冷了幾分,他覺得許穎夏有些自私,他的太太年紀已經大了,夏夏也長大了,想的卻永遠都是別人來保護她。
許母倒沒想什麼,她動作輕柔地拍著許穎夏的背部:「是啊,媽媽當然沒辦法一輩子保護你,不過,媽媽會找到一個可以保護你一輩子的男人。」
*
江笙那邊的情況也不是很嚴重,江家和宋家安排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看護,臉上的傷口看似紅腫可怕,但也只是皮外傷,而她一直捂著的肚子,也沒有什麼大事,腹中的胎兒生命力太過頑強。
江笙撒嬌著,一直握著宋清然的手,才肯躺下睡覺。
宋清然面無表情地垂眸看她,他修長有力的手被她握在了掌心裡,等她差不多睡著了,宋清然神情冰冷地將手抽了回來,他抿直了唇線,從口袋裡拿出了手帕,慢條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擦乾淨了手指。
他看都沒再看一眼江笙,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病房外,江笙的爺爺江公正在等著,他拄著龍頭拐杖,穿著一身唐裝,眼眸銳利,臉色是充滿了怒火的,看到宋清然,他臉頰的肌肉都氣得顫抖,毫不猶豫地舉高了手裡的拐杖,狠狠地砸在了宋清然的背上。
宋清然悶哼一聲,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攥起,青筋起伏,神情隱忍。
江公冷笑:「宋清然,別以為我年紀大了,就可以隨便糊弄了。」他的聲音大如洪鐘,「我江某人混的時候,你宋清然他爸都還不知道在哪裡!今天笙兒出事,我不相信跟你沒關係,打她的人是不是你家的那個養女?」
江公眯起了眼眸:「一個小丫頭,也敢對笙兒動手,還下了這樣狠的手,她是不是記恨上次她的孩子流掉了,她也不看看,她有什麼資格懷上你的孩子?」
他的語氣輕蔑,又含著狠厲:「不過就是孤兒,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宋清然喉結艱澀地滾動,他垂著眼睫毛,太陽穴重重跳動,半晌:「不關她的事情。」
他抬起了眼皮,眼眸漆黑狹長:「笙兒上次做錯了事情,惹怒了言喻。你知道言喻是誰吧,她的男人是陸家的陸衍,也是程家的家主,我不敢保證,笙兒如果對言喻動手,陸衍會有什麼反應,但我能保證的是……」
宋清然語速很緩慢:「爺爺,笙兒這次沒什麼事情,已經是萬幸了,如果你們不追究這件事,我保證,我以後不會再去找南北……」
江公眼眸深沉地盯著宋清然看,眼底情緒起伏,帶著打量和研究,似是在思考宋清然說話的真實性。
許久之後,江公才道:「清然,你要記得,你和笙兒結婚了,你現在背後靠的是江家,只有你和笙兒好,你才會好,而那些情情愛愛都是虛幻的,更何況,論長相、論學歷,笙兒一點都不輸給你的那個妹妹,你們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他的意思就是他不會再追究南北打江笙的事情,但又無形間敲打了宋清然一頓,提醒他誰才是他最重要的依靠。
江公很快就離開了,醫院的走廊上比較安靜,宋清然低垂著頭,整張臉籠罩在了陰翳之中,額前的碎發垂落,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看到他薄唇微微揚起的譏諷弧度,下一秒,他忽然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他的手背泛出了血跡。
*
江笙知道能幫南北的人就是言喻,所以她自然也會對言喻有所關注,言喻在找她自己的親生父母,江笙權力大,雖然沒辦法拿到鑒定結果原件什麼的,但是區區的一個口頭結果,她還是能找到的。
保姆正在喂江笙吃東西,江笙卻盯著鏡中的自己,滿眼都是恨意,她多害怕,她臉上會留下疤痕,她只要想起被扇巴掌時候屈辱的畫面,心底的恨就驅使著她去報復。
保姆一不小心燙了下江笙的唇畔,她忽然沉下臉,一下就掀翻了滾燙的湯水,全灑落在了保姆的身上,保姆燙得叫出聲,也不敢收拾,站了起來。
江笙笑得天真:「你燙到我了,你知道么?」
保姆瑟瑟發抖,只敢道歉。
江笙笑意嫣然,做的事情卻很殘酷,但還沒等她做,她就看到了她手機上收到的一條簡訊。
那邊的人回話說:「言喻和許志剛存在親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