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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因為孩子們進入孤兒院的時候,年齡差比較小的話,會存在年齡錯誤(報大或者報小)的情況,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所以才把範圍擴大了,雖然工作量大了些,但是可以避免基本錯誤。」
言喻抿著唇,沒有說話。
陸衍側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兩個人都安靜著,卻難得的,兩個人都莫名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言喻是陸衍一直想找的那個女孩呢?
雖然猛地聽起來,格外荒謬,言喻怎麼會是許家真正的女兒呢?
可是,又不無道理,在程辭的有意掩蓋下,言喻的身世明明看似平淡,卻又充滿了秘密,程辭幫她尋找的家人不是她的家人,她的資料又都被遮蓋。
如果……言喻真的是許家的親生女兒,真的是他尋找了很久的夏夏,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該怎麼自處?
陸衍抿著唇,胸口跳動的速度太快,幾乎要撐破他的胸膛,跳躍了出來。
他心臟瑟縮,疼得難受。
他收攏起抱著言喻的手,想要讓言喻緊緊地貼著自己,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掌控住她,他真的不希望言喻是「許穎夏」,他害怕她是,他的心臟接受不了這樣的設定,他現在對言喻的愧疚和虧欠已經快要將他淹沒,如果她真的是小時候的夏夏,他怕自己會沒有臉面去見她。
言喻仰起頭,側過臉,對著陸衍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安靜了一會,然後輕聲問:「陸衍,你有沒有想象過,我真正的家人會是什麼樣的?」
陸衍喉結無聲地滾動,他睫毛微微翕動,安靜地聽著言喻的聲音:「我有想象過,可是我想象不出來,他們在我的腦海里一直都是沒有臉的,我不敢想象他們的表情,我從小到大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將我拋棄,我身體健康,四肢健全,智力正常……我也不敢想象,我會以什麼樣的反應去見他們……」
陸衍感到一陣心疼,他微微低頭,捧起了她的臉,含住她的唇,堵住了她的嘴,一下又一下,他聲音低沉,有些含糊,又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如果你不想我查你的家人,只要你告訴我,我隨時都能停止;就算找到了你的家人,只要你不想和他們相認,那就不相認,你還有我。」
言喻輕輕地「嗯」了聲,低垂下了眼睫毛,臉色有些懨懨的,透著懶散。
兩人又坐了一會,言喻看了下時間,她輕聲道:「我得去洗澡了。」
「嗯。」
陸衍站起來,他看到了她已經整理好放在床尾的浴袍,他幫她把洗漱用品都拿了過來,低低地道:「你去吧,有事情叫我,我去隔壁間洗澡。」
言喻點了點頭,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陸衍也找出了他的浴袍,剛想去洗澡,忽然看到他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緊接著,就響起了鈴聲。
他不急不慢地走了過去,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閃動的是,時嘉然的名字。
他抿直了唇線,神情淡漠又高深莫測,安靜地盯著屏幕好一會,然後修長的手指才劃過屏幕,接聽了起來。
時嘉然的聲音噙著淺淺的笑意:「阿衍。」
陸衍單手插著褲兜,走到了陽台外面,晚風習習吹來,他眺望著遠處的燈海,微微眯起了眼眸,嗓音淡漠:「嗯,嘉然,有事情么?」
時嘉然輕笑了一聲:「這麼冷漠?」
她也走到了陽台上,調整好耳機的角度,雙手撐在了雕花欄杆上:「沒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么?別忘了,我們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陸大總裁,你應該沒忘記,我是你的未婚妻吧?」
陸衍眸色深邃,他冷淡地擰了下眉頭,眉間露出了淺淺的摺痕,聲音顯得有些冷冽:「嘉然,你也應該清楚,我們只是合作關係,我記得我跟你說得很清楚。」
「無情。」時嘉然嗓音柔軟,在這樣的夜風中,顯得格外乾淨,「你現在跟我說合作關係,你忘記你兒子誰幫忙帶大的……」
陸衍輪廓微綳,唇線冷直。
沒等他說出更無情的話時,時嘉然就笑了起來:「好啦,跟你開玩笑的,你以為誰都願意當你的未婚妻么?你願意,我還不願意當后媽。」
她的聲音慢慢地變得嚴肅了起來:「陸衍,你現在應該也很想和我解除婚約吧,沒有女人願意名不正言不順地跟著你的,當然,我也願意和你解除婚約,只是我有條件。」
陸衍明白時嘉然說的條件是什麼,時家一直拿時嘉然病重的母親威脅她,而且時嘉然本人也沒本事脫離時家。
時嘉然停頓了下,繼續道:「我要你幫我脫離時家的掌控,我要我母親還有錢。」
她就是這樣直白又乾脆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
只不過陸衍是商人,他不是慈善家,他感激時嘉然曾經對陸疏木的照料,但那樣的照料,不足以讓他去和時家對抗。
他漆黑的眼眸里浮冰冷冷,沒有吭聲,電話里,能聽到的就只有細微的電流聲。
時嘉然深呼吸:「我手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和言喻、程辭有關……」
陸衍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機,英俊面孔的線條更是緊繃,他聽到時嘉然繼續道:「只要你答應我,我就把東西給你,陸衍,你答應我,你肯定不會後悔的。」
陸衍黑眸凜凜,他胸口起伏,攥緊手指,低沉的嗓音從喉間擠了出來:「好。」
*
不到五分鐘,陸衍就收到了來自時嘉然的信息,她發來的東西是一張照片,一張他親吻著言喻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眸光凜凜地盯著鏡頭。
時嘉然說:「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吧,照片拍攝的時間是在程辭去世之前,也就是那時候的言喻還是程辭的女朋友,可是你卻親吻了她。」
「陸衍,據我所知,言喻她在程辭在世的時候,並不認識你,而你的表現也不像是,那時候就認識了言喻。」
「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切很奇怪么?那時候的你,怎麼會去親吻言喻,親吻程辭的女朋友,而且沒過多久,程辭就意外過世了,程辭的死因也是一個謎。」
時嘉然點到即止,剩下的謎團就留給陸衍自己去思考。
陸衍黑眸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彷彿要將照片看出一個洞,眼底的光越來越暗淡,越來越深,他握著手機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咬緊兩腮。
他很清楚,他的記憶里,並沒有這一段。
他在程辭在世的時候,根本就不認識言喻,根本就不知道言喻的存在,就連程辭,他的印象都很模糊。
而照片的男人很明顯就是他,而不是程辭。
他和程辭的長相還是有區別的。
陸衍的後腦勺忽然一陣刺痛,仿若有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拽住了他神經,用力得彷彿要崩斷,尖銳的疼痛刺入心肺之中。
程管家之前說的話,又浮現了出來。
陸衍死死地咬著牙,時嘉然應該不會拿P圖照來騙他,那麼照片上親吻言喻的人真的就是他,而他很了解自己,他看到照片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他是故意拍下這張照片,為的就是挑釁。
他要挑釁誰呢。
陸衍太陽穴重重抽搐,那人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言喻當時是程辭的女朋友,而他吻她,不就是在挑釁程辭么?
所以……真的就像程管家所說的那樣,他和程辭一直都有互相聯繫、又互相針對么?那麼,他為什麼對和程辭有關的記憶,毫無印象,一片全然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