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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衍的干涉,宋清然最終還是沒帶走南北。
他走出了病房,抿緊了唇,拳頭收緊,一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他骨節泛起了冷冽的蒼白,面無表情。
他轉過眸,就看到不遠處,他妻子柔弱的身影,她看到他,眼睛微亮,笑了起來,聲音軟軟地道:「清然,你也在醫院,是看朋友么?你猜,我有個喜訊想要告訴你。」
她說著,慢慢地朝著宋清然走近了幾分。
宋清然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死寂,英俊的眉目有著冰封的僵硬,在女人的手,碰在宋清然的手臂時,他額角上的太陽穴重重抽搐了下,青筋起伏,似是難以忍耐,繃緊了輪廓,伸出手,就遏制住了女人纖細的脖子。
他的手指冰冷得像是才從冰庫里提出來的一樣。
他聲音很輕:「你懷孕了?我讓你懷孕的么?」
女人白皙的臉上,因為被掐的難以呼吸,而顯現出了一片紅暈,她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她纖細的手指拉著宋清然的手,想讓宋清然鬆開一點手指。
因為嗓子被擠壓,她的聲音是沙啞艱澀的:「……清然……」
她除了叫宋清然的名字外,也想不出應該叫什麼,她睫毛翕動了下,接著輕聲說:「清然,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么?」
她說著,忽然伸出了手臂,勾住了宋清然的脖子,她踮起腳尖,將吻送到了宋清然的唇上,宋清然垂眸,沒動,她的吻越來越纏綿,越來越火辣,輕輕地勾了勾宋清然的舌,宋清然漆黑的瞳眸微微一動,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裡,大手一攬,讓女人的身形緊緊地吻合自己的身體,深吻了起來。
*
南北在休息,中途醒來了一次,言喻給她端了水,扶著她半坐著起來,她全身上下都是疼痛的,腹部更是疼,輕輕一動,就全都是撕心裂肺的凄厲。
她臉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唇色很白。
言喻嗓音柔和:「北北,你先喝點水,然後再喝一點粥。」
南北沒有抬眸,纖長濃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眼瞼下浮動的情緒,她抿著唇,不吭聲,言喻給她喝粥,她也沒有反抗,乖乖地把粥喝了下去。
言喻一邊喂,一邊說:「宋清然已經走了,下次不會讓他再靠近病房了,陸衍已經安排了保鏢。」她絮絮叨叨地隨便說著些什麼,想要轉移南北的思緒,言喻笑著,眉眼彎彎,「等過兩天,你的身體好一些了,我就讓小星星和疏木來看你,現在來,我怕他們吵到你。」
病房的燈光明亮著,窗外是月色高懸。
南北怔怔地看著窗外,月上柳梢,枝椏分明,她在走神,言喻喂完她碗里的最後一口粥,抬起眼,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影,言喻的心臟就像是浸潤在了濃度很高的硫酸之中,一下就被腐蝕了,那種絞痛,根本無法言說。
言喻說:「北北,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對不起……趙東他……」言喻的話說到了一半,忽然就哽咽住了,她說不出口剩下的話。
她只有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北北……」她頓了頓,眼眶微熱,眼淚落下,「趙東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我一定會找出幕後的主使,北北……」
南北仍舊臉上沒有表情,就像是僵化住了一樣。
但她的周身都透著濃郁的悲傷,她的每一處五官都像是有千斤重,難以牽動表情變化,眼淚無聲地滾落,她眼睛紅腫得就像是兔子。
「對不起……北……」這樣的對不起太過蒼白了。
南北的孩子沒有了,是生生地被人從身體里剝離了開來。
南北無聲地落了一會淚,最終,還是崩潰地哽咽出聲,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想剋制著哭腔,換來的,就只有更加沉重的悲傷。
言喻抱住了她的肩膀,南北的身體一僵,半晌,她才轉過了身,回抱住了言喻。
她幾乎失聲:「阿喻,我不怪你,我知道跟你沒關係……我就是難過,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看到你……我就……」她話沒有說完,言喻懂她的感受。
不管怎麼樣,趙東之前說的話,就是明晃晃地拿著言喻傷害南北,南北的心裡不可能沒有一絲介意的,誰也不會是聖母。
*
言喻給南北請了兩個護工照料,病房周圍也安排好了保鏢。
言喻從病房出去,慢慢地,關上了病房的門,走廊外,原本等在外面的陸衍已經不在了,言喻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陸衍的工作繁忙,他肩上的責任擔子一直都很重。
言喻下了樓,卻發現陸衍的車子就停在了住院部大樓下。
他修長的手指就搭在了車窗上,車旁已經落了一地的煙頭,言喻出來的時候,陸衍正在彈煙灰,他看到言喻,慢慢地收了手,摁滅了煙頭。
言喻瞥了眼一地的煙頭,感覺到了陸衍的煩躁。
陸衍下了車,為言喻打開了車門,他淡聲道:「坐我的車。」他打開的是副駕駛座,這是兩人相識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這樣邀請她,坐上他的副駕駛座。
言喻眉目微垂,看著這個副駕駛座,抿了抿,恍若隔世,她狀態最糟糕的時候,想要坐這個副駕駛座的時候,卻被陸衍阻止了,大概對於他來說,駕駛座的位置,只會留給他在乎的人。
當年,她需要在乎的時候,他把在乎給了許穎夏。
她現在不需要在乎的時候,他卻又想把他自以為是的在乎給她。
有句話說,遲到的正義不算正義,那麼,遲到的在乎,也早已經不是在乎了,也早已經變質了。
陸衍漆黑的眼眸里,有著明顯的血絲,眸光冷冽,又隱約透著無奈。
他語調喑啞:「言言……」
言喻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收回了視線,沒有坐副駕駛座,而是繞過他,自己打開了後車座的車門。
陸衍握著門把的手指,用力地緊繃著,他周身像是困獸一樣,束縛著,其實,他今天早就料到,現在的言喻根本不可能坐副駕駛座。
這麼多年來,副駕駛座的問題看似不嚴重,但兩個人之間,不管多有默契,言喻都會有意識地避開副駕駛座,而他,卻幾次開不了口。
因為當年,是他親自用副駕駛座,羞辱了言喻一頓。
他心臟一疼,像是要撕裂。
他今天非要邀請言喻坐副駕駛座,是為了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也是看了南北的情況,想要補償,更是滿足自己自虐的傾向,或許是他欠了言喻太多,只有疼痛,才能讓他的愧疚少一點,再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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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陸衍的臉色綳著,言喻也垂眸沒有表情。
到了公寓的樓層,言喻率先走出了電梯,卻又一下,被陸衍拽回了電梯里,電梯的門又關上。
陸衍的手指掐著言喻的腰肢,他大約隱忍了許久,直接吻了下去,密密麻麻的,帶著啃噬。
又吻得有些沒有章法。
一會吻在她的唇上,一會落在她的鎖骨上,他的唇舌濡濕,席捲著她口腔里的舌頭共舞。
他的吻帶著一股沉戾的寒氣。
好半晌,他才鬆開了氣喘吁吁的言喻,他的額頭和她的額頭碰著,他盯著她:「言言,我不喜歡你什麼事情,都瞞著我。」
言喻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陸衍繼續道:「你在調查趙東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喉結無聲地滾動,「你要相信我,我不喜歡你,忍受委屈。」
言喻靜默了幾秒,淡淡地笑了笑,她的笑容淡的幾乎一笑即逝:「我告訴你,你會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么?」
「會。」陸衍淡漠道。
言喻又是笑,男人啊,都是一張嘴,她輕輕回答:「你不會的,當我的事情,遇上了你媽媽和你的夏夏,你就會變了一個態度。」
陸衍眸色深了深。
抿緊了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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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那天調動了陸氏集團的人員,陸承國自然會知道,而且他也很久沒看到兩個孩子,所以給陸衍打了電話,催陸衍和言喻回一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