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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還是沒回答。
一時間,言喻只能聽到電話線路中,傳來的沙沙聲,因為太過安靜了,電話里還傳來了南北的呼吸聲,稍稍急促。
那邊有男人陰笑著:「有人請我們兄弟幾個來教訓教訓你,讓你以後不敢再當小三。」
「你猜猜是誰請來的,是正室,還是那個男人?」
「喲,還懷孕了是吧?這是誰家的雜種?」
「你當小三就算了,你居然還敢懷孕,還在正室的面前晃蕩,人家妻子沒殺了你就算好了。」
這一次,南北開口說話了,她的嗓音有些顫抖,但她強制著自己冷靜下來:「她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有人嗤笑,含著濃郁的輕蔑:「雙倍?笑話,這是兄弟們的職業道德,我們不是只認錢!」
南北似乎又要說什麼,突然,有男聲大了起來,染上了怒意:「日,這娘們的手裡在打電話!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裡!」
電話里,又是一陣嘈雜,南北的手機似乎被人奪走了,傳來了南北短促的尖叫聲:「阿喻,我在城南……」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手機就被人砸爛在了地上。
電話里,傳來的是冷冽的沒有感情的「嘟嘟」聲,如同大鼓,沉重地敲擊在言喻的心臟上,她胸口瑟縮,抿緊了唇,重新撥打出了南北的電話,電話卻已經無法接通了。
言喻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她叮囑小星星和陸疏木:「你們坐好。」
她放下手機,重新啟動了汽車。
一旁的手機卻再次震動了起來,言喻瞥了眼,抿緊了唇,就收回了目光,任由著手機震動喧鬧。
是陸衍的電話。
小星星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言喻,眨了兩下,小聲地問:「媽媽,乾媽怎麼了?」
言喻深呼吸,盡量平穩著語氣:「乾媽沒事。」她說到這,忽然想起她不能帶著兩個孩子去找南北。
言喻的掌心一片濡濕。
她還是冷靜了下來,轉過頭,直接接起了陸衍的電話。
電話里,陸衍的嗓音微涼:「你今天接完了孩子,你在哪裡?」
言喻深呼吸,跟陸衍交待了她的地址,然後她快速道:「陸衍,你借我四個保鏢,可以么?然後你過來把小星星和疏木帶回去。」
陸衍的嗓音還是一樣的冷靜冰涼:「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他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他在聽到言喻報出的地址之後,立馬轉了方向,又拿出另一部公事手機,撥打給了保鏢,交待。
言喻還沒回答,陸衍淡淡地說:「等我,我馬上就到。」
他話不多,但是難得的,給言喻帶來了一絲一縷的安全感,言喻掛斷了電話,她的耳畔還是迴響著南北方才尖銳的叫聲,她不知道南北遭遇了什麼,從方才的對話中,大概能猜到,或許是宋清然的妻子,找的人。
言喻不敢報警,她在等待陸衍的期間,不停地給南北撥打電話,南北那邊早已經關機了,不過,陸衍來的很快。
言喻順著聲音抬眸,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子急急的剎車停在了前面。
陸衍邁開長腿,從車上下來,他身上的挺括西裝,修飾得整個身形都是挺拔高大的,邁開步伐的時候,席捲著凌厲的氣勢。
言喻打開了車門。
小星星也看到了陸衍,她有些興奮,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爸爸!」
言喻說:「陸衍,你帶兩個孩子回去……」
陸衍俊臉沉沉,抿直了唇線,唇鋒凌厲,語氣平靜,卻凝了不容拒絕的氣勢:「孩子交給特助,我跟你去找南北。」
在來的路上,短短的十幾分鐘里,他已經讓人了解清楚情況,他看出言喻隱約的焦躁,擰眉,握住了言喻的手腕,讓她冷靜。
他嗓音沉著道:「我現在知道了南北的具體地址。」
這一句話比什麼話都管用。
言喻聞言,側眸看著陸衍,對視了好一會,她才微微地移開了視線,胸口淺淺起伏。
小星星還想叫陸衍,陸疏木注意到兩個大人的情緒,他伸出手,握住了小星星的手,示意她安靜下來,讓陸衍和言喻,難得有溫軟的瞬間。
*
將兩個孩子交給了陸衍的特助,言喻坐在了陸衍的車裡,陸衍雙手握著方向盤,掌控著方向,他立在支架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南北現在的地址。
言喻坐在後排,側臉的線條有些冷厲,她盯著窗外,一排排的風景迅速地倒退著,她的心就提在了嗓子眼,覺得不安,連帶著,右眼皮也不停地震顫著,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天色一點點地暗沉了下來,黑雲壓城,烏雲翻滾,慢慢地,就下起了大雨,雨珠不停地砸落在玻璃窗上,形成了雨簾,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路上的行人匆匆,雨水將整個世界,都朦朧上了黑壓壓的霧氣。
陸衍的汽車進入了城南,這裡是舊工業區,大雨浸潤,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鐵鏽和頹敗的氣息,鋼鐵突兀地佇立著,水泥板早已經毀壞,一條小道坑坑窪窪,顛簸得很。
陸衍轉著方向盤,進入了有些暗的小巷子口,他的汽車進不去了,他淡漠道:「下車。」
他將傘撐開,遮擋在了言喻的頭頂上。
陸衍說:「地址,就定位到了這裡,南北應該在這附近,保鏢也馬上就到巷子口了。」
話音未落,巷子的深處忽然傳來女人的慘叫聲,緊接著就是拳打腳踢的悶哼聲,言喻心臟像是被人重拳毆打,她失聲:「南北。」
她立馬邁開腿,就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奔跑了過去。
雨水沖刷進她的眼睛里,她眼睛干涉,緊緊地咬著唇,控制著視線的清晰,巷子的深處,入目的是嫣紅的鮮血。
南北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裙子,裙子被撩得很高,全身都已經濕透了,她無力地趴在了地上,黑髮濕漉漉地貼在了她的臉上,她臉色似是白紙,嘴巴上卻滿是鮮血,一滴一滴地順著她的下巴,落進了衣服里。
她眼裡是絕望的漆黑和猩紅。
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身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鮮血,在土地上,和雨水,混成了一道道的水流,慢慢地淌著,匯聚成了一片一片的殷紅。
而她的周邊,還有一群男人,彷彿看不到她是個受傷的孕婦,對著她時不時地踹上那麼一腳。
言喻只覺得怒火吞噬她了理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和聲音,她失聲叫:「住手,放開她,畜生!」
她的眼前就只剩了那一片紅,鼻尖很酸很酸,眼睛里,霧氣迷茫,什麼都看不清,她沖了上去,撲在了南北的身上,她顫抖著手,想要抱起南北,卻不知道該從哪裡抱起。
言喻的後背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她疼得胸口發脹,卻一點都沒有鬆開南北,南北失盡了血色和力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陸衍看到那人踢了言喻一腳,他的神色徹底陰沉了下來,他繃緊了輪廓,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踏在地板上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他拽起了那人,冷冷地勾了下唇角,怦然一聲,拳頭很重,是砸入了骨肉之中,他曲起了腿,狠狠地踹中那人的下巴,骨頭碎裂。
那人慘叫,癱倒在了泥水之中,他捂著下巴,在地上疼得打滾。
陸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把瑞士軍刀,雨水沖刷,軍刀折射著凌厲的光澤,那人嚇得想要爬起來,卻又被陸衍一腳踩在了胸口之上,輾軋著,陸衍盯著他,問:「剛剛是左腿踢的,還是右腿踢的?」
那一人害怕地抖著身體,求生的慾望讓他掙扎。
陸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索命的撒旦,保鏢已經趕了上來,將其餘的幾個嘍啰都控制住了,陸衍抿直了唇線,毫無溫度,他黑眸一沉,腕骨下壓,直接將軍刀狠狠地插入了那人的膝蓋之中,換來了凄厲的慘叫。
言喻坐在了地板上,她手指冰涼,摸著南北的臉:「北北,你別睡,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南北沒有力氣回話,她的手從肚子上,滑落了下去。
保鏢對待那些人一點都不客氣,都是直接扭斷對方的手腕,正在這時,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在求饒,聲音顫抖慌亂:「姐,我聽了你的話來的,姐,我是趙東,你要救我啊……言喻姐。」
南北唇色慘白,不知道為何,輕輕地扯了扯淺淡的弧度,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而聲音鑽入了言喻的瞳孔之中,言喻琥珀色的瞳仁猛地收縮了下,她猛地抬起了頭,去看那個說話的人。
說話的人跪在了地上,往言喻的方向爬了過去:「姐,是我……我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我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