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書房裡。
燈光是昏黃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籠著一層薄霧,叫人看不清彼此的神色,許志剛沒有坐下來,而是背對著許穎夏,微微仰頭,看著書房上面掛著的一個碩大的「正」字。
他的手背在了身後,燈影下,身形依舊高大偉岸。
他年紀已經大了,但因為這世上還有他想守護的太太,所以,他一直不敢放任自己老去,他從結婚的時候,就許諾了會照顧她一輩子。
許志剛攥緊了手指,拇指上的金戒指硌得掌心發疼。
他繃緊了臉色,轉過了身體,冷冷地瞧著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的許穎夏。
許穎夏接觸到許志剛的眼神,她的心臟就忍不住瑟縮了下,心裡莫名地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總覺得不安。
許穎夏輕聲地叫了聲:「爸爸。」
許志剛「嗯」了下,他綳著臉,眼眸里閃動的都是不明的情緒,眸色漸漸深邃。
「夏夏。」沉默了許久之後,他忽然道。
許穎夏的睫毛顫抖了兩下,咬了下嘴唇,沒有說話。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徐志剛的嗓音微微沉著,彷彿喉嚨間含了沙子。
許穎夏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點了點頭,又慢慢地搖頭,她仍舊沒說話,心裡一咬牙,就走了過去,兩隻手抱上了許志剛的胳膊。
「爸爸,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她的聲線是柔軟的,帶了點天真,「你剛剛回來好凶,書房這樣暗淡的光線也把我嚇到了,就好像小時候,我每次做錯事情,你都會罵我一樣。」
許志剛輪廓的線條微微冷硬,他在許穎夏的引導下,倒也想起了夏夏小時候的事情,其實,夏夏真的跟他的親生女兒沒有什麼兩樣。當年,她還那樣小,就被他抱回了許家來,頂替了他親生女兒的位置,從小到大,他自認為也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因為對於他來說,孩子就只是婚姻的附帶品,也只是家庭的附屬品,孩子可以有,也可以沒有,但是,夏夏來到了這個家裡,重新給他的太太帶來了太多的、足夠的歡樂,所以夏夏也值得他的疼愛。
許志剛手指越發地緊攥,但如果夏夏已經不能給他太太帶來足夠的歡樂了呢?他又會怎麼處理?
人心都是肉長的,再怎麼樣,他也照顧了夏夏二十多年。
許志剛忽然感覺到一陣陣無力,他真的是老了,不夠果決,不夠勇敢,瞻前顧後。
許穎夏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大了,她又叫了聲:「爸爸……你怎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好好休息,你今天才從荷蘭趕回來,長途飛行是很累的。」
她表現得就像是一個貼心的小棉襖一樣。
許志剛又何嘗不希望她真的就只是個貼心小棉襖,沒有那麼多小心思的較量,乖乖巧巧地當她的許家千金,當他的女兒。
許志剛胸口的大石越發沉重,他看了許穎夏一眼,沉聲道:「夏夏,這幾年,你也是越來越任性了。」
許穎夏心裡一咯噔,她笑了下:「爸爸,我任性不可愛嗎?媽媽說我很可愛的。」
許志剛:「適當的任性是好事,但你已經是刁蠻任性了!從小到大,我對你們姐妹倆的態度,都是放養,任由你們的性格自由發展,所以當年你和陸衍戀愛的事情,我既不阻止,也不贊成;就連你任性地拋下了阿衍,隨意跟別的男人離開出國,我又何曾罵過你?」他說著,眸光冷銳犀利,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那時候你快把你媽媽氣死了,你如果要去追逐真愛,你可以選擇和陸衍分手,你也可以選擇和真愛在一起,我們家沒人會幹涉你的選擇,但你卻選了最愚笨的方式——私奔!」
「那時候我都想過不要你這個女兒,不是因為覺得你丟人,而是你讓你媽媽傷心了!從小到大,這個家裡誰對你好,誰最疼愛你,你應該心裡有數,你對不起誰,你都不能對不起你母親!」
許志剛的語氣越發重:「後來你回來了,你明明就做錯了事情,但所有人都因為疼愛你,選擇原諒並且不再提起你做過的那些錯事,我也不再跟你追究,我以為你經過了那件事之後,就會懂事!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悔改!」
「那時候,阿衍已經結婚了,他結婚還是你親手促成的,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無論如何,你要尊重人家的婚姻,但你回來了之後,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你後悔放棄了阿衍,所以不顧禮義廉恥一直想要插入人家的婚姻,你一個人做就算了,你還利用你媽媽對你的疼愛,讓你媽媽為你奔走,為你設謀。」
「那時候我身體剛好,公司還有一大堆公務等著我去完成,我沒時間管你的事情,但你該慶幸,還有阿衍仍舊念著舊情,對你溫柔,替你報仇,為你收拾爛攤子,你還不滿足,在阿衍去了英國無法顧及國內事務的時候,你每天跑到陸家老宅去做什麼?當時,阿衍的太太懷著孕,養在了陸家老宅,你一個沒結婚的姑娘,為什麼要去陸家?你當別人都看不出你的心思是么?你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你?他們會說許太太教養無方,說你沒有任何禮義廉恥!」
「我後來不知道,陸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人家阿衍太太的孩子好好地沒了,整個陸家上下緘口不言,你一個外人又捲入其中,你說阿衍會不生你的氣么?他不對你動手,是他有教養!」
許志剛氣得手指微微顫抖,他咬緊了牙根:「阿衍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如果我是他,我的太太因為外人流產了,我絕不會只把你送到國外去,還讓你吃好喝好學好!」
「你還不滿足,撒嬌讓你媽媽陪著你去美國就算了!現在又突然想回國發展?夏夏,你太任性了你知道么?!爸爸媽媽沒辦法陪你一輩子!你看看冬兒,對,她也嬌蠻任性,但她進娛樂圈當明星,一直都是靠她自己打拚,她再苦再累,都不會找家裡哭!」
他說完,停頓了好一會,視線又不自覺地落在了牆壁上的「正」字上,胸間情緒滌盪,他嘆了一口氣:「夏夏,做人要堂堂正正,才不會愧對這一生。」
最後的一句話落地有聲,在這方空間里,迴響了起來,帶著千鈞的力量。
許穎夏緊緊地抿著唇,她的唇線綳得就像是快要斷開的弦,她垂著眼瞼,遮住了眼底海嘯一樣洶湧憤怒的情緒,她垂在身旁的手指,一點點地收攏著,一點點地攥緊。
她沒忍住,一滴眼淚滾落了下來,然後,就有第二滴,第三滴……
她猛地抬起了頭,眼眶泛紅,白皙的皮膚上都是憤怒的嫣紅,她覺得委屈,覺得難堪。
她隱忍了半天,眼底是猩紅的,她已經不想忍了。
她顫抖著聲線,望著許志剛憤怒的眼神,她說:「爸爸,你後悔了,是不是?」
許志剛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
許穎夏的眼淚繼續落著,有著幾分楚楚可憐,睫毛像是殘敗的蝴蝶,她胸口重重地起伏,氣得顫抖:「你後悔了,你後悔當年撿我回來,你現在對我發脾氣,你現在不想忍耐我,就只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因為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因為不屬於許家,而你卻想找回你當年丟失的那個女兒!」
許穎夏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帶了幾分竭嘶底里,她眼底的紅越發明顯,染上了瘋狂的情緒。
「爸爸,你是想甩開我了么?血緣有那麼重要麼?我陪了你這麼多年,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們一家人之間有這麼多的感情,難道還抵不過那一點可有可無的血緣么?」
許穎夏咬緊了下唇,她死死地盯著許志剛倏然放大的黑眸,她深呼吸,像是忍無可忍一樣,突然跑到了書桌旁,找出了鑰匙,從許志剛上了鎖的抽屜里,找出了一份協議書。
她攥緊了協議書,手背青筋分明,任由著眼淚肆虐:「爸爸,你想解釋一下這份文件么?」
許志剛被氣得臉色都漲得通紅,他瞪大了雙眼。
那份文件是他和秦讓之間尋找女兒的合約。
許穎夏顫抖著手,她猛地一揚手,就把合約扔在了地上,她繃緊了輪廓的線條,眼珠里血絲遍布。
「我不是你的女兒,那個現在不知道在哪個孤兒院的人才是!她都不見了,你都有我了,你為什麼還不知道滿足,還要找回她?爸爸,你有沒有為我想過,如果你找回了她,我在這個家裡,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待著?」
許志剛被氣得不行,大聲呵斥:「許穎夏,你放肆!」
許穎夏搖搖頭,她輕聲地說:「你們誰都沒有為我著想,難怪從小到大你不疼我,你疼的人只有許穎冬吧?我一直那樣地討好你,卻從來換不來你的一次笑容!爸爸,在你心裡只有血緣最重要麼?……」她哽咽著,「所有人都不疼我,所以我必須為自己做打算。」
許志剛的瞳孔瑟縮了下:「什麼?」
燈影下,許穎夏的輪廓變得模糊,她抿直了唇線,眼底浮冰沉沉,她的外表還是那樣天真活潑的樣子,但聲音卻很冷很冷,讓許志剛一顆心如同墜入深淵裡,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爸爸,我知道你很愛媽媽,媽媽身體不好,你也捨不得讓媽媽傷心吧,捨不得讓媽媽難過吧?現在媽媽最愛的人是我,她最在意的人也是我,你想想,如果,你讓媽媽知道,我不是她當年丟失的那個女孩,讓她知道,她這麼多年都付錯了感情,你猜,她會不會崩潰?」
「爸爸,如果讓我知道,你現在還在找當年那個女孩,你還想讓她來替代我,那麼,我有一千一萬種讓媽媽傷心的方法。」
許穎夏知道打蛇打七寸。
許志剛所有的軟肋,不過就只有許太太一人罷了。
許太太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經受不起刺激了。
許志剛覺得胸口的心臟一陣陣肌痛,神經都抽搐了起來,他大掌用力地一拍書桌,狠狠地撐住,攥緊,不讓自己彎下腰。
他咬著牙根:「孽畜!」
許穎夏還在哭:「對不起,爸爸,我很愛媽媽,我也不想傷害媽媽的,可是,我也得保護我自己,不要去找那個女孩了,好不好?我們就維持現狀,讓我當你們的孝順女兒一輩子,好不好?」
許志剛猛地將書桌上的東西都揮落在了地板上。
書房裡一片雜亂。
許志剛高大的身影,驟然顯出了深深的寂寥和落寞,他喉嚨間,彷彿湧出了猩紅的血跡。
*
許穎夏走出了書房,她全身都是顫抖著的,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膽大的女孩,從小被人呵護,她也不知道,剛剛是什麼在支撐著她和爸爸吵架,現在吵完了,她只覺得手腳發軟。
她的眼皮紅腫,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手腳滲透出來的都是入骨的冰冷。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就是許穎夏,她就是許家的千金,她不會是別人。
她不敢相信,如果她不是許家千金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沒有許母會疼她,沒有花不完的錢,沒有享受的生活……還有,阿衍……她知道,阿衍對她所有的寵愛都是建立在她是許穎夏的基礎上。
因為許穎夏曾經救過阿衍。
阿衍知恩圖報。
如果阿衍知道了她不是救他的那個人……
許穎夏顫抖了起來,她順著門板,身體一點點地往下滑著。
她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所以,她一定要提前做準備。
她爸爸現在應該不會主動提起親生女兒的事情,但是,還有其他的人知道這件事……
秦讓,還有言喻。
她不怕秦讓知道,但她怕言喻知道,她不知道言喻是不是會告訴阿衍,她不是許家的親生女兒?
許穎夏咬緊了下唇,握緊拳頭,剋制著顫抖,心裡充滿了恨的情緒。
*
南北開始孕吐,一大早就趴在了廁所乾嘔,言喻擔憂,她倒了水,又急匆匆地跑到廁所,撫慰著南北。
她從洗手間出來了以後,發現小星星居然不在床上躺著。
言喻擰了下眉頭,叫道:「小星星,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往門口的地方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小星星撅起的小屁股,她的腦袋探出了門外。
言喻深呼吸,走了過去,道:「小星星,你在做什麼?」
她走近了,就聽到了小星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聲音里都是跳躍的音符:「叔叔,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呀?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漂浮在了早晨的空氣里:「還不急。」
「哇,叔叔,你給我帶了提拉米蘇,我最喜歡吃提拉米蘇啦!」
言喻的腳步快了些,她站在了距離小星星的不遠處,垂眸看著小星星,她說:「小星星。」
小星星正趴在門縫,將頭探著,笑眯眯、開開心心地吃著陸衍喂她的提拉米蘇,她吃得一臉滿足。
還是陸衍先聽到了言喻的聲音,他提醒了下小星星。
小星星心裡一咯噔,小心翼翼地把頭縮了回去,轉過頭,抬眸,正好看到言喻面無表情的臉。
小星星兩隻光著的腳丫子互相踩著,圓潤的小拇指一下一下地翹著,格外可愛。
她有些緊張,濕漉漉的黑眸眨著:「媽媽。」
她的唇畔還粘著黑色的提拉米蘇。
言喻:「為什麼不穿鞋?你早上刷牙了么?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下床的時候要記得自己披上外套?」
小星星咬了咬下唇,點點頭,軟著聲音:「媽媽,對不起。」
平時的言喻根本不會這樣生氣,但她突然覺得,因為陸衍的存在和干涉,小星星已經變得漸漸不再聽話。
她討厭這種煩躁的感覺,這種感覺完全就是由陸衍帶來的。
她壓抑著脾氣,盡量柔和著聲音,對小星星道:「你現在先去穿拖鞋,穿好衣服,然後去刷牙,洗乾淨臉。」
小星星知道媽媽生氣了,也知道她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指了指門外,小心翼翼地說:「叔叔在外面。」
言喻自然知道陸衍在外面,她說:「你先去穿鞋。」
小星星點點頭,撒開腳丫子,跑進了屋裡。
門外,陸衍沒有什麼抑揚頓挫、平靜的嗓音傳了進來:「言喻,是我讓小星星出來的,你別對小孩發火。」
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又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語氣,最容易激怒人了。
言喻走了過去,她打開了房門,又掩上,就站在了樓道上,冷眼看著陸衍,她抿了抿唇:「是,我不會怪她,可是,陸衍,你能不能不要再來找我了?」
陸衍垂眸,一雙黑眸深冷寂靜,如深淵,似潭水,他居然淡淡地反問了句:「為什麼?」
就好像,言喻在無理取鬧一般。
言喻怒極反笑:「陸衍,你是忘記我們已經離婚了么?當年,你把小星星的撫養權給我的時候,我們可從來沒協議過探視權的問題,協議書上沒有,你就沒有任何探視的權利,你現在也已經有了未婚妻和孩子了,為什麼還一直糾纏著小星星?」
陸衍的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下,他神色冷峻:「無論協議書怎麼說,都改變不了小星星是我女兒的事實。」
「真噁心。」言喻冷笑,「想要兒女雙全,你找你的未婚妻再生一個不好么?我只有一個小星星,為什麼你連這個都要跟我搶?」
她一大早就因為陸衍而憋著一肚子火氣。
「好,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想看小星星,但你能不能顧及一點孩子的健康和習慣?你從她小時候開始,就沒有認真地養過他,沒有長時間地照顧過她,你不會知道養一個孩子有多辛苦,但你卻在對我養孩子的方式指指點點!」
「昨天晚上吃飯,我說過小星星的身體不適合吃那麼多冰激凌,是,你想表現你是慈父,你偷偷地給她吃;早上,你沒問她是否刷牙,是否穿鞋,是否穿夠了衣服,就給她吃東西,甚至一大早就給她吃熱量那麼高的食物。」
「陸衍,你真的太自私了,你只想著快點和小星星培養關係,卻從來沒有用心在照顧她。」
言喻氣得心尖瑟縮蜷縮著,她琥珀色的瞳仁里都是斑駁的怒意,陸衍根本什麼都沒付出,現在就想分享甚至破壞她這麼多年的撫育。
她最後看了陸衍一眼,不去想陸衍眼裡的深意是什麼,只是冷淡地道:「如果你只想感受父愛,你現在已經有了陸疏木,麻煩你去他身上尋找父愛吧,小星星並不需要。」
男人一直安靜地站著,高大的身影擋了身後的光,他喉結一直在動著,薄唇卻綳得死緊。
言喻說完,轉身要走。
還沒動,身後就忽然貼上了男人的堅硬的灼熱的身體,言喻的身體微微一僵,陸衍彎下了腰,雙手,從她的肩膀處落下,環在了她的身前,將她緊緊地,禁錮在了懷中。
他溫熱的呼吸,就縈繞在了她的臉側。
她呼吸急促了一瞬,只覺得耳郭旁是灼熱的。
言喻攥緊了手指,眼中沒有什麼情緒。
他的手指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滑了下去,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和流暢的線條。
陸衍輕聲地問:「你喜歡疏木么?」
言喻的瞳孔怔了怔,她沒反應過來,陸衍為什麼說到了陸疏木。
但其實,她說不清楚喜歡,或者是不喜歡,準確來說,她並不希望自己對陸疏木有什麼情感。
陸衍沒有等她的回答,沉默著,良久,聲音沙啞艱澀得彷彿裡面夾雜了粗重的釘子,一開口,就會刺入喉嚨之中:「你當年,就那麼不想為我再生一個孩子么?那時候,我看到了你好幾次在傷害自己……為什麼?」
言喻黑眸里的瞳光越發地散了,她睜大了瞳仁。